郝科
《東方藝術·大家》:你怎樣理解當代藝術的概念?你認為關于二線城市的說法在其中成立嗎?
白茜(西安美術館副館長):我認為從時間觀念上來講,contemporary所給出的時間定語讓每一代人所處的時代都可以被定義為當代。但從內涵上來看當代藝術(contemporary art)的概念還是挺豐富的,很難下一個具體的定義。當代藝術本身就是一個充滿矛盾和悖論的文化現(xiàn)象,它即標榜自由和多元化,同時又會為自身限定一個潛在的范圍和標準,如對于所謂“陳舊”的本能排斥和放棄等。
在當代藝術中區(qū)分一線和二線城市的說法我覺得是成立的,但這種區(qū)分的弱化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也符合事物發(fā)展的正常規(guī)律?;仡欀袊敶囆g發(fā)展的30年大概有3個不同的發(fā)展階段:第一個十年(1990年代)基本是靠西方來給我們的當代藝術進行定位的,中國藝術品的流向也主要是面對西方的機構和藏家的;之后的第二個十年(大約在2000年之后),當代藝術首先在一線城市有了相對明晰的定位,畫廊、拍賣行等機構數(shù)量上的增長,也逐漸帶動了當代藝術市場體系的完善;而之后的十年,我認為是從中心向邊緣慢慢滲透的過程。也正是在這個背景下,才有了今天二線城市的當代藝術現(xiàn)象?,F(xiàn)在的西安藝術品的市場交易主要是針對傳統(tǒng)藝術的,雖然當代藝術的發(fā)展已經起步,但還是需要一個比較緩慢的發(fā)展過程,我覺得在未來的十年內,當代藝術會在二線城市有一個爆發(fā)式的發(fā)展。
《東方藝術·大家》:你認為在當代藝術中一線和二線城市的差異具體體現(xiàn)在什么地方呢?
白茜:相對而言,二線城市的藝術發(fā)展還是要比一線城市落后很多,最直觀的就是藝術家選擇的藝術載體和創(chuàng)作形態(tài)上就表現(xiàn)出很大不同,以西安為例,藝術家選擇的媒介還是以架上繪畫居多的,獲得最新信息的渠道相對也閉塞很多。有很多藝術家都在一種封閉的狀態(tài)下進行著創(chuàng)作。而本地的藝術院校的包容度和開放程度也有限,一線城市的藝術市場制度和氛圍在十年前基本就已經形成了,而二線城市的藝術市場還在摸索階段,市場的體制還不是很健全,藝術品的流通循環(huán)也相對困難,這也會對創(chuàng)作者產生影響。
《東方藝術·大家》:請談談西安美術館的資金來源和收藏情況?
白茜:西安美術館的性質是一家國有民營的美術館,一部分資金來源于政府扶持,另一部分資金則要自己籌措,如通過舉辦展覽、企業(yè)贊助等,在資金來源這點上跟大部分美術館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西安美術館的藝術品收藏是面向全國的,而不只是針對陜西或西安本土的藝術家,我覺得我們在收藏方面的包容度和開放程度是夠的。但在收藏的資金來源方面確實比較緊張,美術館的收藏資金主要是靠我們館自身的資金運作,除了展覽體系之外美術館的結構還包括運營體系,如書吧、咖啡館、餐廳等自營體系,還有一部分來自政府方面的資金上的扶持,但現(xiàn)在還并不具備投入大量資金去進行收藏的能力,只能是結合各方面的資源來進行合理化的收藏。
《東方藝術·大家》:除了自籌資金和政府支持之外,地方企業(yè)和商業(yè)品牌會為美術館提供一些經濟上的支持嗎?
白茜:到目前為止,本地企業(yè)對于美術館的資金支持力度并不是很大。從開館之初,我們就曾嘗試著跟一些有影響力的大品牌和本地的企業(yè)品牌進行過溝通,包括房地產商和比較注重文化項目的商業(yè)品牌等,但是很多大品牌幾乎沒有對于二線城市文化項目支持的資金預算,即便是有,投入的金額也會受到很大的限制。而本地的很多企業(yè)受制于領導者眼界的限制,幾乎不會對當代藝術項目進行經濟上的支持,因為這種投入是很難在短期內獲得回報的,所以在與品牌和企業(yè)的合作方面始終還是挺吃力的,這也是二線城市本身的實際情況所造成的。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之前我們也曾跟一些時尚品牌、培訓機構等有過合作的項目,只是數(shù)量不是很多。
《東方藝術·大家》:作為地方性的美術館,西安美術館如何在當?shù)氐奈幕寥郎象w現(xiàn)自身的公共性呢?
白茜:對于公共性的追求可能是所有美術館都具備的一個重要的特征吧,也是我們一直在努力的方向,盡管目前做的還不是很完善。在2000年之后西安基本沒有什么當代藝術的展覽,從2009年10月份西安美術館建成到2011年之后,我們也陸續(xù)引進了一些中國當代藝術大師的展覽,如方力鈞、郭氏兄弟(郭偉、郭晉)、薛松等人的個展,在本地也起到了一個當代藝術標桿的作用,讓觀眾可以在二線城市里看到更多一線大家的作品;除了展覽之外還會開辦一些學術性的講座,也會跟本地的藝術院校進行很多互動,如我們在舉辦方力鈞個展的時候,作品展放在美術館,文獻展則安排在大專院校內進行。我覺得這種形式可以讓院校和美術館進行很好的結合,相比作品展來說,文獻更容易讓研究者和學生了解到藝術家個人的發(fā)展軌跡和藝術思路等深度的東西。作為二線城市的美術館,也經常與媒體和院校等合作組織活動,美術館在整個地方的藝術生態(tài)中應該起到的是一個媒介的作用。此外在我們開展的一些公共教育活動中,也會吸納藝術類的學生作為志愿者參與,通過對作品的講解與參觀者產生互動。
今年我們又策劃了兩個項目:廣場藝術,把美術館的功能進行了外延,在西安選擇四個人群比較密集的廣場策劃不同的展覽,我們希望能通過廣場項目讓美術館和大眾之間發(fā)生關系:即使大眾不走入美術館,我們會主動走向他們的;第二個項目是全年策劃四季的“藝術之旅”,邀請知名的藝術家、批評家作為藝術總監(jiān),組織藝術愛好者去藝術比較發(fā)達的國家去進行深度之旅,參觀美術館、藝術機構等。
《東方藝術·大家》:你認為促使很多藝術家繼續(xù)留在西安本地發(fā)展的原因是什么呢?
白茜:每個人的選擇都跟個人有關,但相比其他二線城市來說,西安還是個有深厚文化底蘊的城市。藝術類或有藝術專業(yè)的大專院校有很多,圍繞著西安美院也自然形成了一些藝術家聚居區(qū),這種自然而然形成的群落所促成的藝術氛圍,也會促使很多藝術家留在本地來進行創(chuàng)作。
最近我跟一位西安的藝術家聊天,他說:“對我來說,地方上的空白和相對薄弱就是最好的發(fā)展契機,因為有很多東西等著有人來填補。”因此我個人認為,當代藝術在一線城市發(fā)展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偶然的話,在二線城市則可以說是一個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