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北京豆汁兒,其實就是綠豆做完粉絲或者淀粉制品后剩下綠不拉嘰的下腳料發(fā)酵成的湯水,但在北京,它既是“酸奶”,又是四季必喝的“飲品”,地位不知道要比粉絲高多少。
豆汁兒,不愛喝的人說它“酸臭”,愛喝的人說這明明是酸香,本來只是口味之爭,卻總被夾在“老北京”和“外地人”之間,形成一種微妙的關(guān)系。
不酸不餿不是好豆汁兒
據(jù)說有一個外地人在小攤上要了碗豆汁兒,端起來喝了一口,悄悄地跑到攤主面前說:師傅,趕緊別賣了,這都酸了。但攤主不領(lǐng)情,略帶鄙視地回一句:不酸我還不賣呢!
有一個香港男青年要娶一個北京媳婦兒,在北京跟女友及眾發(fā)小一起逛街,一發(fā)小半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如果你不喝我們從小喝到大的豆汁兒,就甭想娶她!這位可憐的HK先生,最終也沒能夠喝下一碗豆汁兒,但是用自己小時候的貧寒而奮發(fā)的故事以及“從小吃到大的魚蛋”來作為交換,一句“我們都是普通人家”讓發(fā)小頓時找到了親切感。
確實,看一個人是不是老北京或者有沒有完全在享受“北京生活”,就要看他對豆汁兒是否有癮。如果一個上了年紀(jì)的人看到這泛綠的稀汁兒就皺眉,聞到這又酸又餿的味兒就逃跑,那十有八九不是皇城根兒下長大的。梁實秋說:“能喝豆汁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北平人?!崩仙岣阶h,只是換了個更強烈的句式:“不喝豆汁兒,就算不上北京人?!蓖粼髡f:“沒有喝過豆汁兒,不算到過北京。”于是萬千的外地人進(jìn)京,第一件事就是滿巷子找“地道的豆汁兒”,學(xué)著梁實秋的吃法,“沿著碗邊吸溜”,但很多人第一口吸溜進(jìn)去,臉色和豆汁兒交相輝映,變得慘綠,“附庸風(fēng)雅”再難繼續(xù)。很少有人第一次喝豆汁兒就能習(xí)慣,要知道,很多嗜喝豆汁兒的老北京人也是小時候被長輩用筷子蘸一點點咂吧才喝習(xí)慣的。但怪味的東西往往讓人上癮,豆汁兒癮君子們一口氣喝個六碗八碗不在話下,如果離喜歡的豆汁兒店住得遠(yuǎn)了,寧愿開車過好幾個區(qū)去爽一把,雖然豆汁兒錢不及油費的十分之一,但是一碗下肚的那種心神和四肢齊齊舒坦的勁兒,十倍的油錢又能算個什么。于是,在豆汁兒店,有捧起一碗豆汁兒時露出大金戒的富商,也有喝得熱乎時用搭在肩頭的毛巾擦汗的販夫,大家就是沖著這個舒坦勁兒來的。
到后來,豆汁兒已經(jīng)是北京人和外國人之間的“角力”了。因為老舍是豆汁兒迷,其外國友人到北京來,老舍夫人也用豆汁兒來招待他們,測一測他們對北京和老舍的“誠意”。難怪大山上春晚要特別唱一句“外國人喝豆汁兒要捏著鼻子”,估計也受過類似的“迫害”。2008年北京奧運會,北京打算給豆汁兒起名“北京可樂”,雖然確有不少老北京拿著大可樂瓶子去買豆汁兒,但很多人不干了,因為“豆汁兒比可樂早幾百年,難道還要山寨可樂?”于是譯名最終定為“douzhir”。老外初來乍到想嘗鮮,“要吃最特色的小吃”,好吧,帶你去喝一碗“douzhir”,結(jié)果……希望會是個好結(jié)果。
恐怕再以后,如果有外星人要造訪北京,北京人也會把TA帶到東直門或者磁器口,要一大碗豆汁兒,對外星人說一句:喝吧,能喝得慣,才能算你來過地球。
其實你也可以一去北京就對朋友嚴(yán)肅申明“我就是外地人,不要帶我去喝豆汁兒”,或者說“我就是土生土長但喝不慣豆汁兒的北京人啊”。但也許認(rèn)識北京,了解更純粹的北京人,真的得從喝豆汁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