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
我相信,我會是一個瘦子,不管是明天還是將來,反正不是現(xiàn)在。
當(dāng)我第N+1次被前桌的男生回頭吼“吳胖胖,你怎么還在吃?”的時候,我終于沒忍住內(nèi)心的小宇宙爆發(fā)了出來,我一口把嘴里的巧克力蛋糕沫噴在他的臉上。他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的樣子。
“你混蛋,”好半天他才冒出了一句,后悔不該在我吃的時候?qū)ξ液鸬哪蔷?,“你吃就吃嘛,你還噴!”他無可奈何地轉(zhuǎn)過了身體,不停地用水洗著臉。
活該!
我暗暗得意,心滿意足地吃完最后一個好麗友派之后,擦擦嘴巴,把桌子上的所有零食袋裝進白色方便袋里,打了一個結(jié)。
“喂,讓一下?!蓖勒吭谧雷由蠈懽鳂I(yè)。聽到我的話之后她只是連著椅子往前象征性地挪動了一下。我面露難色地看著她的椅子與后面的桌子之間那一段狹小的距離。
“呃……”看我好半天沒動靜,同桌抬頭掃了我一眼,沒說話,終于站起了身。我如獲大赦,心里一陣竊喜。其實我就是這個意思啦。
沒過幾秒,我就悠哉悠哉地回來了。同桌像木乃伊一樣趴在桌子上不動。我正考慮該怎么請她出來讓我走進去,才不會招她煩。后桌的男生看我杵那里,于是往后挪了挪桌子。我踮起腳尖,側(cè)身走過狹小的縫隙,在座位上坐下來的時候,我終于松了一口氣。
嘩啦啦的書和試卷極不和諧地散落一地時,我驚訝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吳胖胖?。。 蓖兰怃J的聲音朝我咆哮而來,我距聲源處遠點兒,物理書上說減少噪音的直接途徑是防止進入耳朵,我想,如果長此以往下去,我的耳朵會折壽的。
我撿起地上的書本,但四周的桌椅卻不安分起來,好像要故意來添亂似的。
“我、討、厭、你、的、身、材。”同桌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七個字,順帶給了我一記衛(wèi)生球。
又不是我想長胖,真是。
是的,我比你還討厭我自己的身材。
我討厭每次有親戚來家里的時候,總會捏著我的臉說:“小優(yōu),你怎么又長胖了?!蹦切┛┛┫衲鸽u下蛋的笑聲在那張涂滿脂粉的臉上抽搐著。
“哎呀,你別說了。學(xué)習(xí)不用功當(dāng)然又胖了。”媽媽在一旁附和著。
你是我媽耶,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我瞪了一眼,你女兒每晚可是學(xué)到很晚的,只是這身子要發(fā)福那也擋不住啊。
我看看自己。好像……是長胖了……一點兒。
??!如果我有仙女棒,變大,變小,變瘦子,那多好。
過完年,剛開學(xué),學(xué)校為了入學(xué)籍,又組織了什么體檢。真是該死,又要稱體重了。
所有的女生排成一隊。我磨蹭著,想等她們都稱完我再過去。輪到我時,我迅速地站了上去,然后又下來。在那個女高音的呵斥聲中又被迫站在體重機上重新稱量。
“哇,你有一百二十多斤??!”
“不會吧?我看看。”
“快有一個半我了?!?/p>
“你應(yīng)該是我們班最胖的了?!蓖蝗缓竺嬲ㄩ_了鍋,一群女生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而在她們露骨的笑聲中拿著體檢表,夾著自己的尾巴倉皇而逃。
像《圣經(jīng)》里說的,“沒有義人,連一個也沒有。”
于是,我下定決心減肥。我有足夠成為一個瘦子的理由,比如:如果我是一個瘦子,那我就可以穿上安娜蘇、阿依蓮的衣服了,再也不會羨慕雜志上的那些女孩兒了。我不會害怕沒有我可以穿上的衣服了。買褲子和上衣的時候,就不會擔(dān)心跟阿姨說拿最大的型號,周圍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過來的場景了。那些好看的衣服就可以試穿了,不會遭受那些賣衣服的阿姨鄙夷的眼光,一副你是胖子你穿肯定不會好看的表情。
再比如,如果我是瘦子,我可以吃好多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會在我吃的時候?qū)擂蔚乇蝗苏f“都胖成這樣了,還吃?”就不會羨慕那些瘦子一邊說著“長胖就長胖”這樣大言不慚的話,然后又偷偷減肥。也許在和別人爭好吃的東西,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這種高脂肪的東西你不能吃”而崩潰,一切都喪失了爭奪的理由。
又比如說,如果我是瘦子的話,就不會擔(dān)心屁股下的椅子壞了,是因為體重的原因;爬上鋪床板的晃動不會是因自己體重的原因;不會被該死的男生嘲笑“你和我打架,你可以以絕對的優(yōu)勢戰(zhàn)勝,因為你可以壓死我”。
對于這么多的理由,我開始采取節(jié)食來達到目的,一個月沒吃早飯,午飯只吃水果,結(jié)果胃疼了好幾次,餓得暈頭轉(zhuǎn)向。對于一個吃貨來說,終于在一個月后的第一天被一盤糖醋肉徹底擊敗了防線,然后一發(fā)不可收拾,拉著同為吃貨的朋友走過一條街,于是什么蛋撻、鮮蝦堡、可樂雞翅、仙草1號、牛肉、蓋鍋飯、冰淇淋、雙皮奶什么的全部裝進了肚子里。吃最后一個雞腿的時候,我宣告,減肥失敗。
瘦子一定是胖子的天敵,要不然,胖子怎么會因為瘦子而痛苦呢,瘦子是胖子世界中不能存在的天敵。
我想。
我是一個胖子,所以注定成為不了一個美女。
假如我是一個瘦子,我會不會沒有那么多的煩惱?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