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月

有3個小女孩一起看電視，屏幕上是血與火的戰(zhàn)場：一個解放軍戰(zhàn)士被炸斷了一只胳膊和一條腿，仍抱緊炸藥包爬向敵人的坦克……3個小女孩，兩個在笑，一個在流淚。笑的女孩問哭的那個：“你愿不愿意嫁給他？”“當然愿意！”女孩抹著眼淚，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個女孩名叫張秀桃，河北趙縣人，她剛13歲，正在同學家里看電視。她的特別不止于此，美麗而倔強的她，在好壞二字早已被金錢時代模糊了的時候，她偏偏對“好人”和“壞人”分得極清，比如對某鄉(xiāng)長，比如對資助了學校幾百萬的富豪家的流氓兒子，她敢當眾直呼：“壞蛋！”

在同齡少女們都開始戀愛時，她卻無動于衷。對女孩們瘋狂熱愛的豪門少爺、風流才子之類的男子，她只是冷笑，不屑一顧。姐妹們問她究竟愛什么人？她響亮地回答：“我嫁好人！”

2002年8月1日，張秀桃即將從河北醫(yī)科大學畢業(yè)，她選擇到石家莊一家部隊醫(yī)院去實習。她平生最喜歡綠色與紅色，特別是軍隊的那種綠。在醫(yī)院里，她有了第一個可以正眼看的男人，就是由她負責護理的一位一級傷殘軍人。

這位軍人名叫朱光進，24歲，在執(zhí)行部隊一項特殊任務(wù)時負傷，頸椎粉碎性骨折，胸部以下沒有知覺，已經(jīng)癱臥3年。張秀桃第一次護理時，朱光進沒有看她一眼，沒有說一句話，臉上淡然的表情也沒有變化。她的心一下子就疼痛起來，整個護理過程中一直看著他，一直在說話，一直覺得這是她等了20年必須做的好事。直到走時，他才看了她一眼，說：“謝謝！”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竟在為他流淚！

她想了很多，她已經(jīng)知道這位傷殘軍人的故事——英武正氣，愛好文學，當然也是家里的寶貝與希望。但他為了國家、為了軍人的職責與承擔，成了殘廢，這就等于奉獻了自己的一切！但奉獻之后呢，他的愛情和將來在哪里？

她一邊精心地護理著他，為他剪指甲、掏耳朵、按摩、講故事，一邊不斷深入地想一個問題：愛情究竟是什么？

他在不知不覺中變化著，就像有了一個頑皮而鬼精靈的妹妹，不由得就與她說笑起來，顯露出他本來的純真與靈氣。有時，他會突然“清醒”過來，想到自己是殘疾人，就一下子回歸冷漠了。

那次，當他再次情緒轉(zhuǎn)換時，她抱住了他，在他耳邊柔聲說：“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他驚愣，然后搖頭，淚水也搖了一臉。

此時，她已經(jīng)領(lǐng)悟到愛情是什么了——愛情，就是對奉獻者的一種奉獻。

2003年“非典”期間，醫(yī)院清理閑雜人員離去。張秀桃離開醫(yī)院后，到醫(yī)院對面的一家餐館應(yīng)聘服務(wù)員，因為這樣的工作更便于看望他、安慰他。她的父母知情后大為惱怒，用盡辦法也沒能勸服她放棄這段感情。

2003年11月，他要轉(zhuǎn)回江西老家療養(yǎng)，她想和他同行，但遭到家人的堅決反對。所有人都認定她充其量只是一時頭腦發(fā)熱，只要分開些時日，她就會清醒過來。

她當然知道人們是怎么想的，她不做解釋，而是剪下一縷秀發(fā)送給他做紀念。他回家鄉(xiāng)后，她一直和他聯(lián)系，了解著他的情況。

2004年11月，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她從石家莊飛到了他的身邊，以妻子的身份來照顧他：“我來了，一輩子不走了！”

每天，她把他從床上抱到輪椅上，再從輪椅抱回床上，反反復復，把自己磕得鼻青臉腫；夜里幫他翻無數(shù)次身，為了防止他肌肉萎縮，不停地給他做肢體康復性按摩，她的手指關(guān)節(jié)變成畸形，她從美艷少女變成駝背女人……1年、3年、5年……她天天如此，還有誰再疑惑他們的感情？

2009年元旦，他和她正式結(jié)婚。

2011年1月，他們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她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4月，她成了鄱陽鎮(zhèn)衛(wèi)生院的檔案管理員，而他也能搖著輪椅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他和她的故事傳播出去，一位部隊首長畫了這樣一幅畫相贈：鋼鐵一般的斷枝頭，開著一朵無比鮮艷的紅花，組合成一種壯麗而和諧的獨特美景。題字為：至尊愛情！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