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亮
不久前發(fā)生在北京的一個為愛殉情的故事,讓我想起了日本電影《感官世界》和《失樂園》。同樣是在極致的相愛中,男人女人決定相約自殺。因為只有在死亡中,兩個人才覺得可以永遠在一起。
但是這個改編自日本一個真實法制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死了,女主人公卻活了下來。當法庭判女主人公犯謀殺罪時,當時的許多日本人甚至要為女主人公求情,因為阿部定為愛而死的勇氣震動了當時經濟危機下的壓力重重、平庸而沉悶的日本社會。
但是法不容情。
我發(fā)現,當殉情從化蝶的詩意變成生活中的謀殺時,類似故事的美感讓許多青春男女明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但是在激情的驅使下,還是不斷有這樣的悲劇發(fā)生。
愛是什么?
當我們愛上一個人,目眩神迷,帶著急切的渴望和對方徹底融為一體的心情飛奔而去時,從心理學上說,我們是準備把自己交出去了。神說,愛就是我們在尋找另一半??墒?,融合的過程往往又是那樣充滿荊棘,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像你那樣愛你?你不知道外界有什么樣的阻力?你甚至不知道可能一條狗就擋住了你們融合的路。
可是,有一瞬間,你體驗到了融合后的天堂般的幸福。然后,你像個孩子一樣,固執(zhí)地不愿意從天堂返回人間。
如果去往幸福的路遭到挫折,于是,許多人會選擇兩條路:
一條路:如果我不能得到,便要去毀滅。這是很多男孩女孩激情下的驅使心理。我們看到毀容的及傷害的,仇恨而使各種小壞的等都是這種心理的反映。我曾經看過一個極端的案例:有一個女孩為了得到男友的愛,故意先讓自己感染艾滋病,然后再傳給男友。因為這樣,男友就沒有人要了。她覺得自己這樣就可以永遠擁有對方了。
另一條路:如果我不能得到,那么逃往永恒的虛無。殉情的故事所以上下五千年不斷,有相約跳河的,有相約喝毒酒的,有相約開槍自殺的,總之,當這樣一個個故事發(fā)生時,人們嘆息時,似乎又有一種凜然的美感:看看他們是如何相愛,感天動地的?
所以,殉情被鍍上了一種悲壯的美感。
然而,圣嚴法師在回答臺灣《聯合報》的提問——臺灣現在為什么有那么多的年輕人殉情時——說到,身體發(fā)之父母,個人是無權裁定使用的。我想圣嚴法師的話大概還意味著:一個人,即使最相愛,但涉及到殉情,卻不能自私地只考慮自己,還要考慮父母、社會,還有上天賦予你的職責。
更何況,殉情看似充滿了化蝶般的詩意和悲壯,但是從激情中清醒過來,往往一地雞毛。
比如太多這樣的殉情故事,當那個男孩女孩相約殉情時,一方卻突然清醒過來,不想殉了。然后另一方要么白白丟掉了性命,要么即使活了過來,也要承擔謀殺罪的指控。
愿意殉情雖然有著巨大的勇氣,看似超凡脫俗,但是從心理學上說,也是一個人無法去面對真實自我,無法去解決問題的逃避之舉。這也是嬰兒性格的反映——與其直面,不如逃避,躲避到永遠的溫柔鄉(xiāng)中。
從另一個意義上說呢?即使得不到,為什么一定要殉情? 生命除了愛情之外,還有那么多有意義的事情。正如禪宗說:春天的花,夏天的蟬,秋天的果,冬天的雪,都有各式各樣的豐富的美麗,只為情而失去更豐富博大的世界,豈不可惜?而愛,除了朝朝暮暮,也有一生隔著距離式的守望。
就像林徽因和徐志摩,如果一生不能聚首,那么守望,何嘗不是千古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