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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開學的時候,我在紙上寫滿了“棋魂”二字。寫了很多張,樂此不疲。于是我喜歡《棋魂》的消息傳遍了全班,在那個彼此陌生的環(huán)境里居然搜羅到了幾個好友。那時候只有老劉和邱邱喜歡《棋魂》,老劉還打印了一張《棋魂》的人物照給我,我高興得涕泗橫流。
其實我只看過《棋魂》第一集,光發(fā)現(xiàn)佐的那一集。之所以喜歡“棋魂”是因為我覺得這兩個字的組合太帥了,很有味道,所以當老劉、邱邱大談阿光和亮的時候,我一頭霧水。后來仍長久糾結于塔矢亮的發(fā)型。老劉是動漫黨,邱邱學圍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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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我狂戀《網(wǎng)球王子》,尤其是全國大賽篇看得我熱血沸騰,并且熱愛一展實力在最后兩集的幸村精市。
上體育課,我、邱邱和老劉湊在一起,大談“網(wǎng)王”。此時小茜也屬于動漫黨,四個人在某棵法桐樹的斑駁影子下犯花癡。最專一的要數(shù)我和老劉了,都看完了所有TV版,包括劇場版。一節(jié)節(jié)的體育課就在這樣的氣氛中度過。
對老劉來說,想起幸村精市實在是太艱難了,她總是要想N久,才說,哦,就是那個生病的對吧。于是我對天長嘆,怎么就不記住點好呢?你看看人幸村,多王者啊,霸氣十足。
由于老劉總是鐘情于小男孩兒,經(jīng)常贏得我們白眼無數(shù)。她記得最清晰的是越前和遠山。我就不明白了,兩個年齡比我們都小的小孩子有啥值得喜歡的?最后我們一致得出結論:老劉有戀童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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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叛變于初三,最后一年。
當大家都忙里忙外焦頭爛額的時候,我依舊熱衷于收集關于“網(wǎng)王”的消息,邱邱在我的影響下開始喜歡網(wǎng)王,不過對她來說,學習可能要更重要一些。而老劉卻徹底叛變,她拋棄了網(wǎng)王,開始看《死神》,并且以非人的速度在不到兩個月時間內看到了二百多集。我一直納悶她哪里來的時間寫作業(yè)。
在上體育課,800米成了我們的首要任務,拼死拼活跑完后癱倒在地,幾分鐘后爬起來繼續(xù)我們的話題,不過老劉開起了百家講壇,只是給我們諸位宣傳《死神》。
老劉有戀童癖再次證實,她又看上了一個小家伙,名字巨長,重復多遍我也難以記住,后來經(jīng)過一番訓練終于記住好像叫“日番谷冬獅郎”。而我對《死神》的知識僅限于其中某人與幸村精市很像,而那人是誰我也忘了。
在對《死神》的憧憬中,我們迎來了體育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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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中考過后,萬惡的學校取消了體育課,對我們來說再沒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聊《死神》了,我們的座位也是七零八落的分布在全班各地。
雖然隔著千山萬水,我還是在得知老劉再次叛變的消息之后翻山越嶺找到老劉。老劉拋棄了《死神》。老劉一臉平和地說,我現(xiàn)在愛上“火影”了。
那會兒是中考倒計時不到五十天,聽到這句話,我的下巴掉到了桌子上。我拍拍老劉的肩,我說,哥們,行啊,我力挺鼬,你慢慢看。鼬是我從一本動漫雜志上看到,號稱“火影十大悲情人物”之首,是很疼弟弟那種哥哥。然后我撿起我的下巴,回到位子上接著做二次函數(shù)。
邱邱退出了我們,并沒有言語和儀式,但我們能感覺得到。最后的時間里她變得異常刻苦,我們也明白考不上一中就得交兩萬元人民幣??此露Q心好好干,我也自覺地不去打擾。而老劉在家里看火影,在學校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做完型,查詞典。
我畫著拋物線的時候想,其實我們一點也沒有疏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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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的空間定期更新,有時候長篇大論,有時候寥寥幾行,有規(guī)律得好似火影的更新。我定期看她的日志,寫三百多字的評論。有時候她會回,我們就在空間上聊天,放著在線的QQ不用。
邱邱時常在線,狀態(tài)卻是“不是我”,后來得知是她表哥。小茜一上線就請勿打擾,我也只好不吭聲。其實都沒我嚴重,我從來都是一上線就隱身,從來都是。
轟轟烈烈的中考碾壓著我們疲憊的身體過去了。
中考一結束,就失去了和邱邱的聯(lián)系,依舊是“不是我”的在線。老劉收拾行李去了北京,學新東方。我重溫網(wǎng)王,逛動漫店,讀《名偵探柯南》小說。小茜則開工,做她熱愛的cosplay,雖然她爸媽反對,但她還是決定咬碎牙堅持下去。多少是因為當年我給她灌輸了“人應該為自己喜歡的東西活著”的理念。
老劉從北京回來,都表示聯(lián)系不上邱邱。那時中考成績快下來了,老劉宣傳了新東方Hou的名言:When you see a girl,be a man!但我們還是覺得最最原始版的“be a man”比較來勁!
第二天我們念叨著“be a man”守在電話旁等待九點半。九點半以后就可以查成績了,我們查了邱邱的成績,我還清楚的記著她的準考證號。然后小茜查了,老劉查了,我也查了。成績一目了然。誰也沒說話。
邱邱和老劉距離一中分數(shù)線都差那么五六分。兩萬元。我超了分數(shù)線三十分,那是我考的最好的一次,全市前十。而小茜就沒準備上一中,她早已被四中錄取,那里有個空乘班,不枉小茜一米七二的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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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中報到的時候見到了很久沒見的邱邱,一問才知道她上銜接班呢。那天因為銜接班下課晚她來得很晚,交了錢匆匆地走了。留我、小茜和老劉面面相覷。
報到結束我們去吃飯,老劉請,在味千。店里放的詭異音樂讓我發(fā)冷。我點的番茄肥牛面,番茄味道太詭異了,我受不了,就和老劉換了鰻魚便飯,誰知他的便飯還炒糊了。小茜把她的鴨肉分給我們。那天聊了很多。老劉說了“火影”,說了我愛羅,我條件反射般地問:年齡不大吧?老劉說她喜歡上一個男老師,長發(fā)的三十多歲北京老爺們兒。小茜驚訝。我說,唉,我喜歡的都四十歲了,從小學武,很像龍爺。龍爺是我對李小龍先生的稱呼。小茜越發(fā)驚訝。
其實她應該懂,看少年動漫的一大后果就是看不上周圍同齡又不帥又沒范兒的男生。
小茜說她做cosplay已經(jīng)搭進去了兩千多,最近手頭緊,可是還要接著出。她說了一些,大多是與cosplay有關,比如次日要去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拍,找了關系還要三百多,比如她爸媽還不知道她現(xiàn)在做什么,要不然一定非常生氣,比如她很快樂,因為她所做的,自己熱愛。
我說真好,大家都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我還不知道我的夢想在哪里。
出了味千,三個身高至少超過一米七的準畢業(yè)生在街上逛,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卻沒有在一個方向。老劉往北,小茜朝南,我還要接著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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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分班我們四個很榮幸地流落四方了,是啊,二十個班,幾率太小了,小到我都懶得算了。
小茜見了我一次,戴著她的假發(fā),金黃色。我的下巴險些再次掉下來。她塞給我兩包奧利奧,只是因為我曾經(jīng)說過我最喜歡的就是奧利奧了。然后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與老劉的聯(lián)系也一直沒斷,她還是伴隨著“火影”的更新而更新日志,像我一樣喜歡鼬,期待不斷成長的鳴人。她從大理回來的時候,特意給我們買了很風情的手鏈做禮物。
盡管銜接班很忙,邱邱還是忙里偷閑來找我,那時我晚上在廣場上學太極拳。她給我一個網(wǎng)王的毛巾毯,是上次我們在動漫店看到的。她淡淡地說,沒有幸村精市的。我接過來仔細看,抬頭正準備問她最近怎么樣,她卻先說,我走了。我呆呆地點點頭,她轉身走了。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手機收到了邱邱的短信: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對吧?我握著手機說,嗯,一直都是。然后轉發(fā)給小茜和老劉。
卻是從那時候開始,我覺得,我們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很矛盾的感覺,又那么真實。
從網(wǎng)上看到9月3日《網(wǎng)球王子》劇場版日本、臺灣同步上映。應該不久網(wǎng)絡上就會有資源了吧。忽然就很想給邱邱、小茜、老劉打電話,喂,周末上我家來咱一起看吧。猶豫了很久,終于沒按下?lián)芴栨I。上了高中,我非常想他們,在同一個樓上然而碰面的可能性卻小得像我們分在同一個班的幾率。
通過我的人脈關系也打探了關于他們的消息,都很努力,都在努力。我忽然覺得,我沒有理由去打擾他們了不是嗎?等到網(wǎng)絡上有“網(wǎng)王”劇場版資源的時候軍訓要結束了吧,要開始忙碌而辛苦的高中生活了吧。會暫時放下一切和動漫有關的事了吧?
放得下動漫,能放得下我們的三年嗎?
閉上眼,想起那些時光,那些云淡風輕的下午,周一,周四;那些因為動漫而不斷的花癡,棋魂,網(wǎng)王,死神,火影;那些我們分不清的日語發(fā)音,搜啦、嘎啦、忒斯卡,都化身沉睡在我們心底的記憶。連同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