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國峰,李 敏
(1.大連理工大學 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4;2.保山學院 馬克思主義理論教學部,云南 保山 678000)
公民是指具有一國國籍,并根據該國法律規(guī)定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的人,本文指一切依法享有參與國家政治生活權利的社會成員。公民價值觀態(tài)勢是指社會成員基于自己價值觀在面對或處理各種矛盾、沖突及關系時所持的基本價值立場、態(tài)度價值傾向。異化是指人本身的創(chuàng)造物與人分離,成為一種外在的異已力量與人相對立,并使人的意識和活動從屬于它。馬克思在《手稿》中正式提出“勞動異化理論”,提出異化勞動的四個規(guī)定——勞動產品與勞動者異化、勞動行為與勞動者的異化、人類本質的異化及人和人的異化。當前,公民價值觀態(tài)勢發(fā)生了異變,本文期望通過馬克思異化理論可以找尋出中國公民價值態(tài)勢觀異變的表現和歸因。
現實生活中,人們對金錢的崇拜,對財富的炫耀有些癡迷,從抑制、批判、抵抗演變成麻木、默然、包容,進而轉變?yōu)楦胶汀⑾蛲蛷垞P,這是導致價值觀危機最真實的情景再現。一些人表現出沒有責任感,對國家、民族前途命運漠視,社會擔當缺失,把金錢作為人生的永恒追求,對私有財產的關注度空前高漲,為了個人利益忽視對他人權利的尊重,出現人的類本質異化。眾所周知,金錢作為商品交換的流通物本身并不具有價值,但某些人樂衷于成為金錢的奴隸。大多數人承認,當今社會人們對金錢的崇拜已經形成一股不可逆轉的洪流,讓眾人為之瘋狂。于是,利益和金錢在人們心中的比重一天天增漲,猶如洪水般猛烈沖擊著人們奉守多年的諸如道德、倫理、知識等價值堤岸,拜金主義已然成為席卷我們生活方方面面的巨浪。
不可否認,金錢的確可以滿足諸多物質需求,但我們更多的時候是把金錢的功能萬能化了。金錢作為一般等價物,只是一種工具,而不是人們內心所要真正追求的精神層級,也不能作為我們畢生奮斗的終極目標。人們在對金錢的追逐中逐漸迷失自我、喪失本性,將金錢視作“萬能的一般等價物”。正如馬克思所說:“古代的觀點和現代世界相比,就顯得崇高得多。根據古代的觀點,人,不管是處在怎樣狹隘的民族的、宗教的、政治的規(guī)定上,畢竟始終表現為生產的目的。在現代世界,生產表現為人的目的,而財富則表現為生產的目的。”[1]
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是締造“官本位”思想的搖籃,封建專制給當今中國幾乎沒留下可供參照的民主法制內容。因社會分工不同,需要有人專門從事國家和政權的管理,這種工作屬于代表人民意志和利益的服務性行為。但一些領導干部受資產階級、封建主義以及其他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的影響,濫用人民賦予的權力,高高在上,以權謀私,由人民的公仆變成了人民的主人,辜負了人民的重托,不能做到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對此,馬克思指出:“就單個的官僚來說,國家的目的變成了他的個人目的,變成了他升官發(fā)財、飛黃騰達的手段”,“在官僚機構中,國家利益和特殊私人目的的同一表現為以下形式:國家利益成為一種同其他私人目的相對立的特殊私人目的”[2]。
“官本位”思想的流行使許多人以從政作為成功的標志,把職位升遷作為理想追求,為達到升官不擇手段,導致買官、跑官、要官甚至騙官等現象,也出現了行賄、受賄等違法亂紀的行為。在這些人的觀念中,權力是至高無上的,共產主義理想信念只是虛幻的空中樓閣。因為他們追求的官位可以使之輕松獲得支配其他社會資源的權力,這是常人無法企及的,也使整個社會彌漫著一種對權力瘋狂追逐的“氛圍”,權力變成使人們趨之若鶩的崇拜物。
馬克思指出:“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歷史的任務就是確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異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異化,就成了為歷史服務的哲學的迫切任務。于是,對天國的批判變成對塵世的批判,對宗教的批判變成對法的批判,對神學的批判變成對政治的批判?!盵3]這種意識異化在人們虔誠的神明信仰中得到了最明顯的證明。人們在勞動過程中創(chuàng)造出的神卻成了今天自己頂禮膜拜的對象,本來宗教只是人本質的虛幻反映,但是現在人們卻把自己的虛幻反映神圣化了,然后又讓這種神圣化的力量來統治自己——這就是異化,而人的本質的全部異化不過是自我意識的異化。
近年來,民間各種封建迷信活動屢禁不止,人們試圖通過電腦算命、“看相”書籍、算命先生、寺廟求簽等途徑找尋困惑生命的答案。這是典型的把神看成是人的本質的異化,把唯心主義看作是神異化的形式,把對神明的崇拜當作解決生活中遇到不順意事情的精神寄托和心理慰藉。這意味著所謂的將人類創(chuàng)造出來的“神”對人腦形成了控制,必將成為麻痹一部分精神和意志的鴉片。
馬克思提出:“人同世界的任何一種屬人的關系——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思維、直觀、感情、愿望、活動、愛——總之,他的個體的一切官能,正像那些在形式上直接作為社會的器官一樣,是通過自己的對象性的關系,亦即通過自己同對象的關系,而對對象的占有?!盵4]表明:人從本真(自然)中來,也應該回歸本真(自然),人在回歸本真的過程中,不僅僅感受到一種內心的純凈,更重要的是感覺到自己是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以釋放自己、還原自我,從而以一個更清醒的頭腦來思考自己、思辨人生。馬克思對人的本質屬性做了多層面的分析,而最后的落腳點是“現實的有生命的個人”。每個人都是作為個體而存在的,每一個現實的有生命的個體存在,都是一個特殊的不可重復的發(fā)展過程。
如前所述,在我國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過程中,某些社會成員重視金錢和權利而忽視精神追求;反對正當的意識形態(tài)教化,試圖用固執(zhí)的自由追求和對神明崇拜來抵制理想信念教育;心理承受能力弱、適應能力差、缺少對人生價值觀的正確認識、缺乏社會責任感,以及自殺率上升、暴力事件偏多等傾向。這既與當今社會生活節(jié)奏加快、競爭加劇、個人成長過程過于順利,以及獨生子女時代造成缺乏與人分享意識等客觀因素有關,又與他們進行著非理性追求,單純?yōu)闈M足生理和暫時精神需求有關。當這種非理性追求遇阻礙時,會產生消極、悲觀和失望情緒,甚至失去活著的勇氣。這表明,大部分人仍沒有達到完全體現生命真諦的狀態(tài)。
馬克思認為,人的解放意味著“一切屬于人的感覺和特性的徹底解放”。人所進行的生產活動帶有明顯的功利性,是以滿足人需要為前提。在生產活動中,人把自身當作普遍和自由的存在物,這使人的類特性與自由相關聯,拓寬了自由的思想空間。所以,自由應是存在于現實生活中,以豐富多彩的形式體現出來。但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扭曲了人與自己、人與人的社會關系,也阻礙了自由的發(fā)展和延伸。馬克思認為,人與人的異化實際上是人與勞動產品、勞動行為和類本質的異化。因為在人與勞動產品和勞動行為的異化中,個體會把自己置于工作應該具有的那種尺度和關系角度來看待他人。異化勞動的結果導致人不能以自由、理性的個性與他人相處,最終產生人的類本質異化[4]。
由于價值追求、人生目標和認知方式的轉變,人們對自由的理解表現出了“自我”的傾向,需要別人無原則包容,希望毫無付出地得到他人的給予,渴望社會為其發(fā)展提供無障礙平臺,從而陷入自由觀盲區(qū)。原因在于,人沒能在自己的活動中生成自身,使自己成為“類存在”、自由的存在。把仍受制于人的關系的自由理解為終極價值的追逐物。因為,只要人們在分工上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自發(fā)的狀態(tài),人本身的活動就是一種異己的、與人本身對立的力量。正是這種力量駕馭著人不斷地進行剝削性勞動,而不是人駕馭這種帶有剝削性質的勞動。當出現阻礙其享受所謂的自由權利時,就會產生對他人、社會甚至是國家的抱怨、不滿與詆毀,這是典型的自由觀偏頗的表現。
網絡技術作為人類勞動的產品以其同一的文化形態(tài)、社會化過程和思想,統轄人的思維意識,提供人類需要的一切,使社會成員以“隱形人”身份在網上自由操作、游走,暫時擺脫現實中人際關系的束縛。在虛擬空間中人可能會感到自身價值的實現,甚至是終極關懷的滿足。同時,網絡的互動性與平等性又使人可以在一個絕對自由的環(huán)境中接收和傳播信息,這將導致社會成員面對網絡社會不能也不愿意分清現實與虛擬,出現人際交往障礙,產生孤獨和虛幻等行為現象和心理疾病,使社會和生命安全隱患增多。
這可能造成一個后果:人只愿意在網絡上尋求虛擬但完美的人生,在現實生活中遇到挫折時會讓他們更加傾向于在網絡中尋求安慰和解脫,不愿意努力去解決問題,消極地對待充滿缺陷的現實社會。但他們在網絡上遇到的美好“理想”是需要在現實中來尋找答案的,一旦發(fā)現虛擬與現實之間的差距,對社會的不滿與自身的心理沖突就會達到極致,出現偏激的行為、消極的人生態(tài)度、淡漠的生命價值觀。網絡世界給人帶來困擾,成為促使人價值態(tài)勢異變的幫手。正如馬克思在《手稿》中指出:“勞動者同自己勞動產品的關系就是同一個異己的對象的關系,因而勞動者耗費在勞動中的力量越多,他親手創(chuàng)造的、異己的對象世界的力量便越強大,他本身、他的內部世界便越貧乏,歸他所有的東西便越少?!盵4]
人必須擁有具備自身特質的民族文化身份,才能體現存在的文化價值,進而為豐富世界文化作出貢獻。但由于西方國家對我國意識形態(tài)侵略采用了逐步融入于日常文化生活中的“溫柔滲透的策略”,使社會成員對來自西方的思想文化滲透防不勝防。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國家采用影視和音像制品的方式傳播他們的價值觀念、倫理道德、生活方式,企圖代替羅馬帝國推行的拉丁語以及共產黨推行的馬克思主義[5];通過麥當勞、肯德基、迪克牛仔等象征西方的流行文化來改變我們的消費觀念、生活態(tài)度。這些文化可能會把社會成員同化成文化構成單一、價值準則趨同、知識結構和思維方式西化的“西方公民”,消解本土優(yōu)秀的文化形態(tài)、民族文化身份,使社會成員的文化背景呈現西化傾向。
這種多元文化的滲透加快了人本質異化的速度,既體現在結果上又表現在過程中。對于勞動者來說,勞動是不代表它本質的外在的東西,勞動者在勞動過程中通過否定自己而感覺不到幸福。社會成員所接受的多元文化中的消極文化是非自愿的、外在的東西。在這種文化的接受中,人沒有肯定自己,沒有因為接受更多元的文化感到幸福,而是因為更多的無法判斷和抉擇困擾,使自己的肉體受折磨,精神受摧殘。如果這種強制(西方的文化滲透)一停止,人們就會像逃避瘟疫一樣逃避勞動(現實生活),使勞動本身成為一種勞動者異己的力量,讓人不知所措,加速異化,使人失去方向和目標。
中國絕大多數父母喜歡為孩子包辦一切,在孩子還未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為孩子考慮以后的社會角色和人生定位,當孩子出生后,更是傾其所能地為孩子提供一個不亞于還是胎兒時期的安全環(huán)境。所有的一些預先鋪設都是父母用自己的意志取代子女的主動性與創(chuàng)造性,用自我主張取代子女真實自我的表現,造成子女獨立行為差、自主意識不強、擔當能力弱等事實。這似乎與我們整個社會在無形中向父母傳達了培養(yǎng)與教育的方針和使命有關,又似乎與國人愛的表達方式有關。父母在追尋自我價值實現的道路上對孩子起到了軌道轉移的作用,父母用相對于孩子的強大力量扭轉了孩子未來的發(fā)展態(tài)勢,形成了子女難以抗拒且已然成熟的運行機制。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公民“自我異化”是典型的遺傳性行為。正如馬克思所指:“正是通過對對象世界的改造,人才實際上確證自己是類存在物。但由于異化勞動把人的類生活作為維持人生存的基本手段,異化勞動使人自己的身體,以及在他之外的自然界,他的精神本質,他的人的本質同人相異化?!盵4]
人作為地球上的高等動物,進化程度最高,與其他動物相比在遇到外界壓力時的自動調節(jié)功能也最強,人不像其他動物一樣被動地去接受自然界的一切。人的這種不受先天環(huán)境限制又能改造自然的特性使人類一開始就面臨行為選擇上的兩難境地:人是自由的,有擺脫強制約束的能力;但擁有這種自由的權利同時意味著人必須忍受和對抗自由所帶來的危險和恐懼。因此,人在成長的過程中會比其他動物面臨更危險的各種偶然和必然事件的出現。
人作為一個矛盾體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有時候所進行的行為并不是自己意志的真實表達,更多的是來自于外界的壓力,是一種被動的行為,這使得人會感到痛苦和不安。因為“對勞動者來說,勞動是外在的東西,也就是說,是不屬于他的本質的東西”。人只有在行使自己作為動物本能權力(包括吃、喝、生殖、居住等)時,才能感覺到自己是自由的,但問題在于人在行使動物本能權力的時候,沒有覺得自己是作為自由獨立的個體,而是作為動物。實際上人作為人的本能不僅僅在于這些,更重要的在于社會實踐。
首先,針對以財富為生產目的的價值觀傾向,需要社會主流價值導向不應只注重經濟而忽視文化層次的追求;社會成員應善于自覺接受傳統文化的熏陶與洗禮,并認識到只有社會主義制度才能使人的本質被人自身重新占有,私有財產將被揚棄;學校、社會、家庭等應對客體進行物質與精神層面的“平衡教育”。
其次,針對“官本位”思想的逐漸流行,一方面,要加快服務型政府的建設,轉變公職人員的崗位認知和服務理念;另一方面,要在全社會形成正確的“權利觀”,培養(yǎng)社會成員自覺的、理性的權利意識。
第三,針對封建思想、封建迷信死灰復燃等現象,一方面,要引領多維度的媒體輿論導向進行堅決抵制;另一方面,努力構建人人自覺抵制封建迷信等愚昧落后現象的良好氛圍,讓封建迷信內化于人們的思想中、外化于行為上。
第四,針對人處于虛擬和現實中博弈的事實,通過社會實踐、參與公益事業(yè)、關注知識累積等方式把注意力從虛擬世界轉到現實生活中,幫助社會成員樹立正確對待網絡和合理利用網絡技術的態(tài)度,不斷增加社會成員的心理資產,使其感到生活的快樂,有歸屬感和安全感。
第五,針對“自我異化”問題,在家庭里需要父母改變對子女的培養(yǎng)方式,加強對子女獨立意識的培養(yǎng),在社會中需要完善政府的監(jiān)督體制。
最后,針對生存悖論存在,應形成肯定人的價值、珍視人的生命、尊重人生存權利的自我和他人意識,落實法定工作時間以外的休閑權,增加社會成員的心理資產,形成樂觀向上的生活態(tài)度,真正實現每一個人的自由發(fā)展[6]。在文化傳承和運用的過程中,培養(yǎng)人對待多元文化的包容性、對腐朽文化的警惕性、對積極文化的互動性、對傳統文化的創(chuàng)新性。
綜上,現代文明的發(fā)展、信息技術的進步、社會結構的調整、思想觀念的改變,使社會成員對價值取向、認知方式、行為準則等出現困惑、迷茫甚至是異變,出現了崇尚虛擬、追逐錢權、漠視生命的價值導向,大量的自殺事件和暴力事件,這些讓人們恐懼的“異化”表征都在促使著社會、學校、家庭進行思考,并時刻描述出軌、入軌的痕跡,但都收效甚微。在這樣的情況下,用馬克思異化勞動四個規(guī)定,即從人與自身、勞動產品、勞動行為、類本質的相異化尋根究底一路追溯到人與人的相異化,來審視當今中國公民價值態(tài)勢異變的歸因,是符合“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觀察事物思路的,也能夠通過異變態(tài)勢的歸因找尋出異變態(tài)勢的表現,使社會成員尋找到幸福的真正根源,個體和群體全向度發(fā)展之目的。
參考文獻:
[1]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86.
[2] 戴維·麥克萊倫.馬克思傳[M].王 珍,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138-140.
[3]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
[4] 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M].劉丕坤,譯.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30,96,35,130.
[5] 美國流行文化滲透到世界各地[N].華盛頓郵報,1998-10-25.
[6] 姜國峰.社會轉型時期公民信仰缺失與重構探究[J].中國青年研究,2011(2):4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