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個曾獲兩次金像獎影后的親妹妹,惠天賜暴斃的消息恐怕上不了娛樂版——55歲的過氣武打男演員,最紅時也只是個二線明星,別說80后90后不知道,連我這樣情迷武俠劇的70后都不認得。陸小鳳里白衣勝雪的西門吹雪,《楚留香》里冷得像一陣風(fēng)的中原一點紅,83版《射雕》里動輒醉醺醺的、軟弱的陸冠英……一時皆化煙云。
有人用生不逢時形容惠天賜的一生。一個男人,出身名門望族,長得豐神俊朗,如果不是生不逢時,如何解釋這飄零的一生呢?惠家是滿族正黃旗人,至今還有巨宅在山東,“文革”期間,他跟著當慣少爺?shù)母赣H逃到香港,也算過過幾年富貴日子,隨隨便便拿一塊玉出來,就可賣幾萬塊,整條太子道都是他們家的物業(yè)。只可惜,少爺父親不諳事務(wù),又賭錢又被人騙,最后只得把大的4個孩子送去學(xué)戲(實際上相當于賣,簽了生死契)。他的妹妹惠英紅這幾十年揮之不去的噩夢都是同一個,哥哥姐姐從家里被帶走,她在鐵絲窗后哭得撕心裂肺。
惠天賜入了春秋戲劇學(xué)校學(xué)京戲,拜粉菊花為師,同門師兄弟有林正英、董煒和楊盼盼,“早起便開始練功,從不間斷。倒立時在地上點一支香,香燒完才能下來,如一個不夠力,手一軟,頭便被香燒到,痛得不得不趕快用手力撐起來。還要壓腿,痛得呱呱叫,眼淚鼻涕一起流?!背赡旰蟮幕萏熨n這樣回憶。那時的戲校,師傅都是往死里打,好不容易活下來,妹妹做電影女主角,他也入了邵氏,開始做武替,本來有機會紅,被大導(dǎo)演楚原看中,敲定了他做男主角,孰料半路殺出個導(dǎo)演桂治洪,非找他拍一個危險鏡頭,結(jié)果重傷脊椎,在床上躺了兩年,休息了4年,男主角夢如一江春水。
不知是“生不逢時”的運氣造就了惠天賜孤僻冷傲的性格還是這性格造就了他的壞運氣,總之,他把一手好牌打得負債累累。80年代,他轉(zhuǎn)戰(zhàn)電視圈,娶了亞視高層、名門之后陳貝蒂。說起來陳貝蒂也是傳奇女性,外祖父是當年的民國要人陳濟棠,婚前曾與紐約儒雅的大毒梟余國禎戀愛3年?;萏熨n與陳貝蒂育有兩女,但這段婚姻以極不愉快的結(jié)尾收場。跟著媽媽長大的大女兒一直與父親關(guān)系不和,2001年,大女兒吸毒案發(fā),在堂上以“父親與年紀比她小的女子拍拖,令她放縱吸食毒品”為由求情,結(jié)果被判罰款2000元兼留案底?;萏熨n怒罵大女兒是畜牲,而此時的他,與女明星斑斑的第二段婚姻也觸礁了。傳說他打老婆且花心,此時已落得沒家庭沒事業(yè)沒錢給贍養(yǎng)費,像所有沒讀過書的粗人一樣,對這個世界充滿憤怒。
像所有少年時沒有得到過正常愛護的人一樣,他這一生不懂如何愛人。此后十來年,有人說他在深圳開酒吧KTV,間或客串電影;也有人說他生活潦倒,每月靠領(lǐng)取香港政府提供的生活保障金度日。而最命不逢時的是,當妹妹二度走紅,帶攜他再接新戲,他也雄心萬丈獨居北京,準備再戰(zhàn)江湖時又出了事——減肥減得太狠,舊疾復(fù)發(fā),開戲前七八天,他孤獨地坐化于租來的北京五環(huán)外一座公寓的導(dǎo)演椅上。
一代劍客就這樣孤獨離場,3個兒女沒有一個來奔喪。人人愕嘆于他的年輕、他的際遇,說他是好人,可惜“命犯孤星”。誰讓他“命犯孤星”呢?是命運?是爹娘?是自己?我也不知道。惟一知道的是,這不祥的命運發(fā)端于1962年,一個長相清秀、名叫天賜的少爺被人殘忍地拉出家門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