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我喝了一杯三聚氰胺奶,吃了一塊蘇丹紅點心。中午,吃了兩個染色饅頭,一盤地溝油炒瘦肉精火腿腸。晚上,肚子難受不想吃飯,看了個盜版碟,蓋上黑心棉被子睡了。夜里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條蛇要咬我。我叫起來:“我喝的是三聚氰胺,吃的是地溝油,你敢咬我?毒死你!”蛇一聽,嚇得扭頭就跑……
這個段子,是丁仕輝在“大走訪”中聽老百姓說的。聽的人都笑了,他笑不起來。
丁仕輝,中等個兒,大眼睛,機敏干練,說話聲音響亮,條理清楚,時間和數字記憶精準。說他已五十出頭,你會不相信。看上去實在很年輕。接觸下來,你會發(fā)現他的心更年輕。因為眼鏡秀氣,你又會覺得他有些文靜。錯了?!捌鋵嵨沂呛苡旅偷?!”他這樣給自己評價。
從警三十多年,從偵查員到刑警隊隊長到重案科科長,直至現任的浙江省公安廳治安總隊副總隊長,可以說身經百戰(zhàn)。什么樣的血雨腥風沒見過?什么樣的悲喜交加沒經過?可是,2011年初,他在“大走訪”活動中聽到老百姓說這個嚇跑蛇的段子時,卻眉頭緊皺,心如石墜。
還有一次,他出差途中在小飯館吃飯,看見旁桌的幾位吃完了站起來,一位說:“哎,咱還是把剩菜打包帶走吧,要不然讓人煉成地溝油又賣給咱們吃了!”另一位說:“就是,過去吃嗎嗎香,現在吃嗎怕嗎!”第三個接上去:“就差直接給咱喂毒藥了!”丁仕輝聽著,心里很難過。
地溝油究竟是什么東西?它真的流向百姓餐桌了嗎?如果是真的,浙江省有沒有?如果有,源頭在哪里?
當丁仕輝以職業(yè)賦予的責任感,對地溝油開始最初思考時,他沒有想到,日后,全國圍剿地溝油犯罪的第一仗就在浙江打響,進而掀起了公安部“打四黑除四害”行動的高潮。
二 2011年3月中旬,有群眾向浙江省寧??h工商部門舉報,說有人在桃源街道隔水洋村附近的樹林里支起一口大鍋,鬼鬼祟祟煮什么東西,臭氣熏天。群眾懷疑是不法分子在制假造假。接到報案后,工商部門把這條舉報也轉告了前來進行“大走訪”活動的縣公安局治安中隊。中隊民警馮偉峰趕到現場,發(fā)現林地里果然支起了一口大鍋,火熄了但尚有余溫。離鍋不遠的地方有一口缸,直徑一米,缸里盛滿又稠又黏又臭的液體,隱約可見少量沉淀物。用樹枝伸進去一挑,雞脖鴨腳魚刺蟹殼,很明顯,是廚房泔水。泔水在大缸里沉淀后,油湯自然浮在上面。從現場看,大鍋是用來煉油的。煉油人將缸里的浮油舀出放入鍋里,加火將水分煮出,剩下的就是油。馮偉峰再往鍋里一看,沒舀凈的油明晃晃地照出他的臉。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地溝油?火有余溫,說明煉油人就在附近。馮偉峰決定在此守候。乍暖還寒,風冷露重。日落到月升,黑夜到天明。一連兩天,蹲守未果。治安中隊調整方案,在附近村莊秘密走訪,以鍋找人。
3月26日,江蘇人峁玉華夫妻落網。一臉驚惶,兩身油膩?!板伿俏覀兊模鸵彩俏覀儫挼??!彼麄冋f,“我們沒犯法,我們冤枉。我們煉的油能當柴油開汽車!”
寧??h公安局治安大隊副教導員洪聚峰聞訊趕到。洪聚峰一直關注老百姓的餐桌安全。為查處雞鴨飼料添加蘇丹紅、牛百葉用雙氧水增白,他跟弟兄們磨破鞋子跑斷腿。對地溝油的議論,他也早有耳聞,所以一聽到消息就趕來了。他對峁玉華說:“你犯不犯法,要等事情弄清楚才算。你愿意配合我們嗎?”
峁玉華說:“愿意,愿意?!?br/> “那就好!你說你煉的油能開汽車,我現在就把汽車開過來試試。”
峁玉華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還得加工呀!”
“誰加工?是你嗎?”
“不,不。我賣給人家就不管了。”
“你賣給誰了?”
峁玉華瞪著兩眼不吭聲。
洪聚峰提高嗓門:“給你機會你不要!我還想幫你,你自己倒封了口。你不說,我們照樣能找到。你看著辦吧。來人,把他銬起來帶走!”
“別,別?!贬褂袢A冒汗了?!拔艺f了,你們可別說是我說的?!?br/> 洪聚峰今年四十歲,畢業(yè)于寧波警校。從警十八年,蹲過派出所,干過刑偵,拿下過N多案犯。別看這個生在寧海的帥哥又白又俊又文氣,你動個真格的試試?上山如鷹,下山是虎!峁玉華哪兒是他的對手?三下五除二,竹筒倒了豆子。
峁玉華承認,他們夫妻二人煉的就是地溝油,所用原料幾乎沒有成本,一是從餐廚討來的泔水,二是從飯館附近陰溝里撈的油湯。經粗煉成油后裝進鐵皮桶,賣給了兩個收油的。一個叫不上名字,江湖人稱“天臺老頭兒”;另一個是橋頭胡鎮(zhèn)的徐新學。
說起“天臺老頭兒”,峁玉華老鴰嫌豬黑,說這老頭兒蓬頭垢面像個花子,衣裳油得照見人。他收油不問質量,是油就行,給的錢也少。“我就把孬油賣給他,好油賣給徐新學。徐新學是安徽人,愛干凈說話也講理。就是眼毒,盯油能盯出血,不清亮堅決不要。當然,給的價也高。他也是夫妻店,我一打手機準來。”
徐新學?不清亮不要?洪聚峰在紙上畫著問號。就他了!
3月27日,徐新學夫妻就擒。洪聚峰沒費什么勁兒,徐新學就供出N個峁玉華這樣的散戶。他從這些散戶手里收油,又轉手倒賣給安徽人黃長水夫妻。
“我冤枉??!”徐新學也喊冤,“我做的事是變廢為寶??!黃長水跟我說,他收的地溝油是用來煉柴油的!”
洪聚峰問:“你看見他煉柴油了嗎?”
徐新學搖搖頭。
“那好,你把他叫來,咱們看看他是怎么煉柴油的。”
徐新學說:“他要是不來怎么辦?”
洪聚峰笑了:“你說又收到了一批好油,他怎么會不來呢?”
3月29日,黃長水接到徐新學來電,興高采烈開著一輛中型貨車趕來。車上拉著好幾個空桶,每個桶能裝四百斤油。叮鈴咚隆,叮鈴咚隆,地方到了,他傻眼了。等著他的不是徐新學?!跋萝嚢?,黃老板,咱們認識一下!”
就這樣,三對夫妻悉數歸案。因為疑點多多,經批準被關進看守所。此案定為“3·28”專案。
面對洪聚峰的訊問,黃長水一臉舊社會:“哎喲喂,我也是個下家?。∥以瓉硎鞘諒U機油的,后來看到地溝油生意好,就改行了。東收西收,收夠了就倒給上家,吃點兒差價?!?br/> 黃長水交代,他收的地溝油,一部分賣給當地皮革廠或建筑公司,一部分賣給外省兩個上家。一個是江蘇連云港東??h的王老板,另一個是叫李樹軍的山東人。李樹軍給的錢比寧海當地市價高,當地每噸五千,他多給六百。兩天前,黃長水收了四十噸油,給李樹軍打電話。李樹軍來了,一看,說油不達標,沒要。黃長水轉手倒賣給了王老板。
洪聚峰心想,好家伙,一要就四十噸!干嗎用?
按照黃長水的線索,專案組爭分奪秒,先是跑了當地幾家企業(yè),確認他們買過黃長水的油,也確實用于皮革制造或建筑工程了。緊跟著,3月30日,洪聚峰帶著民警馮偉峰和童雪偉趕到了連云港。經調查,王老板在連云港東海石榴鎮(zhèn)開了一家鑫隆油脂廠。他剛買了黃長水四十噸油,說不定還沒消化完,是偵查地溝油去向的最佳時機。
行前,洪聚峰做了充分準備,除帶上暗拍設備外,了解到當地經濟不發(fā)達,隨身帶的便裝都是最普通的舊衣服??紤]到跨省偵查的需要,他還向寧波市公安局治安支隊三大隊隊長李曉明通報了案情。偵查員出身的李曉明說:“你們先去,我明天一早就向丁副總隊長報告。將來真要跨省辦案,還要丁副總隊長出馬?!?br/> 就這樣,家人還在熟睡,洪聚峰一行就信心滿滿地出發(fā)了。可是,一踏入石榴鎮(zhèn),他們就傻眼了。鎮(zhèn)里鎮(zhèn)外,村村點火處處冒煙,大小油脂廠多得數不清。有些廠一看來路就不正,可個個門口都掛著大牌子。鑫隆油脂廠前后是一大片田地,靠近了會暴露,離遠了仍然顯眼,老遠就能看見他們幾個孤零零地站在田里,躲沒處躲,藏沒處藏。雖然穿上了舊衣服,但膚色、語言、走路姿態(tài)都不像當地人,偵查、暗訪都無法進行。向當地公安側面了解,人家也說不清楚。第三天,洪聚峰決定打道回府。再這樣轉悠下去,摸不到情況不說,還可能打草驚蛇。
偵查未果?;貋淼穆飞?,三個人成了悶葫蘆。洪聚峰正開著車,手機突然響了。急忙接聽,里面?zhèn)鱽硎煜さ穆曇簟拔沂嵌∈溯x。我到寧海了!”
三 洪聚峰前往連云港偵查的第二天,丁仕輝就得到了李曉明的報告。
近一段時間,他研究地溝油著了迷,從一知半解起步而今幾乎成了行家,甚至連真正的食用油如花生油、大豆油是怎樣煉制的,他都了解了個底兒掉,為偵破地溝油犯罪做足了功課。簡單說,有餐廚就有地溝油。掏撈、粗煉地溝油并不犯法。因為地溝油經掏撈、粗煉后,有很多用途,可以加工生物柴油、動物飼料油,還可以用于建筑施工、皮革光亮、肥皂制作等等。發(fā)達國家如日本,就由政府出面,從教育、回收、加工、銷售、使用、法律、政策等多個環(huán)節(jié)入手,有計劃、成系統(tǒng)地把地溝油再加工為生物柴油,既開發(fā)了新能源,又促進了環(huán)保。地溝油的罪與非罪,在于最終出路。如果不是走向正途,而是流向餐桌,那就構成了犯罪。因為這種油里含有多環(huán)芳烴等有毒有害物質,具有高致癌性,直接危害人民群眾的生命健康。盡管有專家說,地溝油煉制食用油“工藝復雜、費用昂貴、得不償失”,似乎從理論上堵住了追查地溝油流向餐桌的去路,但這些言論不能取信于民,也絲毫沒有動搖丁仕輝。要對人民負責,就不能聽風就是雨。
丁仕輝的到來,讓洪聚峰很激動也很慚愧。他一邊開車,一邊報告說出師不利,工作沒干好。丁仕輝大聲回答:“你們干得很好!很出色!新的行動方案已準備好,我等你們回來!”
的確,丁仕輝有了新的行動方案。來到寧海后,他一刻也沒閑著,先后提審了峁玉華、徐新學、黃長水,追查地溝油走向。出水才看兩腳泥,從黃長水的交代中,他梳理出一條重要線索。
黃長水說:“李樹軍說我收的油不達標,不要。我就賣給王老板了?!?br/> 丁仕輝問:“他為什么說油不達標?是憑眼睛看的嗎?”
黃長水說:“不是,他拿一個小玩藝兒測的。這小玩藝兒我也沒見過,瞅著挺新鮮。他一測,就說不行。我問你這是測啥呢?他說是測酸價,這油酸價太高了。我問啥叫酸價呀?他說告訴你也不懂?!?br/> 酸價!丁仕輝心里咯噔一下。幾乎成了煉油行家的他很清楚,在通常情況下,只有生產食用油才需要檢測酸價。酸價高則油質差。李樹軍收地溝油為什么還要測酸價呢?他所收的地溝油去向有重大嫌疑!
丁仕輝又跟黃長水核對李樹軍的收購價。黃長水確認,李樹軍給的錢,每噸高出市價五六百元。丁仕輝叫上隨他一起來的李曉明、王月定,接連走訪了當地幾家生產生物柴油的公司。老總們都說,如果以李樹軍那樣高的價格收購地溝油,再加工成柴油出售,明擺著是虧本生意。除非加工成食用油!
有一位公司老總還領著丁仕輝來到自己的工廠,毫無保留地一一介紹了用地溝油煉制生物柴油的流程。他對丁仕輝說:“煉制柴油不必考慮氣味,臭就臭,不怕的,色澤也不講究。而煉制食用油不同,首先要提亮油色去掉臭味,具體方法就是添加白土。白土是一種吸附劑,加入地溝油中就可以去掉臭味,使油變清亮。白土、勞力、鍋爐,煉制食用油就這么點兒成本,就這么個簡單工藝,沒什么復雜的。你別聽那些專家胡說!依我的看法,暗地里肯定有人在干這種缺德事!”
老總的話堅定了丁仕輝的信心,也讓他記住了白土這個加工食用油必備的標志性物品。隨后,丁仕輝提出了新的行動方案——沿著李樹軍的線索向山東方向偵查。
四 洪聚峰連云港歸來風塵仆仆,戰(zhàn)袍未解又出征。李曉明也請纓前往。參戰(zhàn)民警還有葛偉利、錢之江、童雪偉。丁仕輝坐鎮(zhèn)指揮,匯總情報。精悍的五人偵查小組如箭離弦。他們先后三下山東,最終鎖定了目標——濟南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
聽聽名字,與地溝油上餐桌風馬牛不相及。從互聯網上查該公司的注冊信息,也可以看到這是一家由當地政府扶持的綠色新能源企業(yè),年產四萬噸生物柴油,很正規(guī)很高新也很唬人。
洪聚
6+RW0ig0C1uYFwG/ikoZGSgPOyxAM0iEheNKEAkYpU4=峰通過網上查看,就已經感覺格林公司的規(guī)模不小??墒牵?月1日這天,當太陽快要落山,偵查小組終于在平陰縣刁山坡鎮(zhèn)工業(yè)區(qū)找到這家公司的時候,洪聚峰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規(guī)模這樣大!
落日余暉下的這個占地十五畝的現代化公司,標準的廠房錯落有致,寬大的玻璃爍爍閃光,院墻四合,樹綠花紅。在經濟并不算發(fā)達的平陰,能有這樣一座洋洋大觀的工廠,不能不讓人刮目相看。
李曉明提議把車停在遠處。五個人下車后,分成兩組,佯作散步,緩緩前行。觀察不多時,他們就發(fā)現了疑點——廠區(qū)戒備森嚴,巡視如織。兩米高墻不但架設了鐵絲網,更有閉路監(jiān)控密布。房前屋后,探頭多得令人吃驚。銅墻鐵壁,如臨大敵。這像是在生產柴油嗎?
晚風吹拂,廠房深處傳來一股難聞的氣味。這氣味洪聚峰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地溝油特有的臭味。這說明,廠里使用的生產原料是地溝油。洪聚峰問李曉明:“你聞到了嗎?”
李曉明說:“聞到了,很臭!”
當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偵查小組繼續(xù)向工廠推近。走著走著,突然,洪聚峰聞到一陣香味。?。渴鞘裁聪阄??再仔細聞,好像是食用油的香味。他還以為自己鼻子出了問題,忙問身邊的李曉明:“你再聞聞,臭味還有嗎?”
李曉明聞了聞:“哎,好像變香了。”
洪聚峰激動了:“好像是食用油的香味!”
李曉明說:“沒錯!可惜門衛(wèi)太嚴,咱們進不了廠?!?br/> 洪聚峰抬眼朝四下看,忽然發(fā)現不遠處有一間民房。他沖李曉明眨眨眼:“我們不是來招工嗎?何不去了解一下行情?”
開門的是一位農婦。樸實本分,滿面皺紋。“大媽,”洪聚峰臉上堆著笑,“我們是從福建來做服裝生意的,想跟您打聽打聽,咱們這地方好不好招工呀?”
“好招,”農婦說,“凈是從外地來的。”
“咱們這地方一個月給工人多少錢?。俊?br/> “差不多要三千塊。”
李曉明叫起來:“哎喲,比我們福建高??!我們那邊也就兩千多?!?br/> 農婦明鏡似的:“那得看干什么活,一天干多長時間,對不?”
“對,對,”李曉明趁機朝格林公司一指,“像他們這樣的工廠,一個月要給多少錢?”
“那就得給三千!一天要干十二個小時呢!”
李曉明連連點頭:“當然,當然,干這么長時間,是要給三千的。大媽,他們干什么呀?”
“干什么?”農婦一下子來了氣,“煉油!”
李曉明假裝好奇:“煉什么油???”
“吃的油!”農婦憤憤地說。
“吃的油?”洪聚峰在一旁笑起來,“不對吧,怎么聞著臭臭的?”
“怎么能不臭?用地溝油煉的!”
“大媽,您也沒進去過,您怎么知道?”
“誰說我沒進去過?我進去過好幾次呢!他們沒來的時候,這地方清亮得很。他們一來就把臭味帶來了,整天熏得我腦瓜仁兒疼,我就去找他們理論。去了好幾次也沒用,不講理!”
夜訪農戶,收獲頗豐。雖說農婦的話只能作參考,卻使偵查小組信心倍增。五個人在一起碰了碰到手的情報。李曉明說:“如果格林公司確實在加工食用油,進貨出貨必然詭秘,很有可能在夜間進行。我們不能進廠偵查,就在廠區(qū)外圍監(jiān)控,設法收集證據。比如,什么原料什么時間用什么車運進廠?什么成品什么時間用什么車運出廠?運往什么地方?是直接運往糧油批發(fā)市場,還是運到另外的地方進行包裝?”
他們借著月色,仔細觀察地形地貌,發(fā)現廠區(qū)西北是山,東南是田,東南、東北各有一條路通向外界。如此,登山則可居高臨下觀察廠內動靜,蹲守道路出口則可掌握進出車輛情況,必要時還可以對出廠車輛進行跟蹤。要蹲守兩個路口,就必須有兩輛車,而他們現在只有一輛,又不是當地牌子,行動很不方便,只有回縣城去借車了。
一行人匆匆趕回縣城,向親朋好友借了兩輛車。一輛Polo,一輛桑塔納。緊接著,又進行了分工:洪聚峰、李曉明駕Polo蹲守東南路口,童雪偉、葛偉利駕桑塔納蹲守東北路口,錢之江上山占領制高點。
洪聚峰叮囑大家,蹲守路口的,要選好位置。不能離廠太近,以免暴露;也不能太遠,當心有岔路失控。一旦發(fā)現車輛進出,要聽聲音、辨速度、看車胎,分析是輕車還是重車,要特別關注出廠的重車。如果東北方向有重車出廠,就由守候東南路口的車跟蹤;反之,東南方向出車,由守候東北路口的車跟蹤。交叉跟蹤,減少被對方發(fā)現的概率。上山觀察的,既要隱蔽,又要注意自身安全。
分工完畢已過十二點,肚子餓得前心貼后背,這才想起還是下午三點吃的飯。吃的什么呀?方便面?,F在餓了,吃什么呀?還是方便面。幾天來吃了多少頓方便面?沒數!能填飽就行。方便面下了肚,眼皮又睜不開了。李曉明說:“大家先回房睡一會兒,咱們凌晨兩點出發(fā)!”
洪聚峰跟錢之江睡一個房間。兩人進得房來,剛關上門,洪聚峰就說:“瞧著吧,等會兒準會有人來敲門?!?br/> 話音未落,咚咚咚!門被敲響。打開一看,李曉明!洪聚峰說:“我就知道是你!”
李曉明說:“我放心不下!”
緊跟著,葛偉利、童雪偉也跑過來:“我們睡不著!”
洪聚峰說:“那好,不睡了?,F在就走!”
五 凌晨四點,葛偉利傳來消息,有兩輛大貨車自東北向廠區(qū)駛來。緊跟著,山上也發(fā)現了動靜,說這兩輛車開進廠里了。車上裝滿大油桶,是重車!又過了十多分鐘,葛偉利和錢之江先后報告,一輛大油罐車從東北開進了廠。是輕車!之后,就沒了消息。
天,漸漸亮了。公路上開始出現各種車輛。突然,錢之江報告:“有一輛油罐車沿東北路從廠里開出。是重車!”
好啊!洪聚峰頓時來了精神,等的就是你!
李曉明說:“沒白熬夜!”
不多時,核載三十噸的油罐車轟隆隆從眼前駛過。按照事先約定,洪聚峰發(fā)動Polo跟上。李曉明隨即打開攝像機,錄下跟蹤情景,邊錄邊說:“跟住,可別讓它跑了!”
洪聚峰道:“放心,小車跟大車,跑不掉!”
油罐車開出十多公里,從小路上了國道,眼看來到平陰縣城附近。洪聚峰不遠不近地跟著,突然,他感到身后似有車尾隨,朝后視鏡一掃,是一輛奔騰轎車。他快,奔騰也快;他慢,奔騰也慢;他點剎,奔騰也點剎。
難道在跟蹤我?洪聚峰正疑惑,突然,嘎的一聲,油罐車一個左轉,朝縣城駛去。???要進城?還是要到加油站?如果跟著它轉,被后車發(fā)現怎么辦?情況緊急,不轉就跟丟了。洪聚峰顧不得許多,一個左轉,跟上。一掃后視鏡,奔騰也左轉了!就在這時,嘎的一聲,油罐車又猛地向右一轉,往回開了。
不,不是往回開。是發(fā)現了我,要甩我!洪聚峰這樣想著,正要打輪右轉,尾隨的奔騰突然發(fā)瘋一樣從后面沖過來。在接近洪聚峰的車時,猛打方向,朝洪聚峰撞來。洪聚峰急打左轉,刷的一聲,電光石火間,奔騰擦著洪聚峰的車門沖向前去。好險!
奔騰魚死網破,目的非常明確:阻止跟蹤,制造交通事故。無論如何,不能撞車。撞車就得報警,報警就會暴露!這就是洪聚峰千鈞一發(fā)時的閃念。
兩車擦肩而過,地上飛起碎石——洪聚峰急剎車。奔騰也急剎車。先后停車,交鋒一觸即發(fā)。
無論如何,不能暴露身份。身份一旦暴露,犯罪分子很可能銷贓滅跡,使偵查陷入困境。但是,對方似已察覺,暴露在所難免。這時,洪聚峰忽然發(fā)現右側有一輛摩托車也驚悚急停??瓷先ィ简v像是因為避讓摩托車而失準,并非有意與其相撞。洪聚峰抱定主意:守口如瓶,以靜制動。
他沒下車。奔騰也沒下人。雙方在沉默中僵持??凑l先下車!如果放在平時,依他的脾氣,依他的警察身份,對這樣的惡意違章,洪聚峰豈能容忍?可是,現在不是平時。現在是戰(zhàn)時!洪聚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突然,哐當一聲,奔騰車的門開了。洪聚峰準備迎戰(zhàn)。一秒,兩秒,三秒。沒人下車。
等待令人喘不過氣。就在這時——哐當!車門又關了。緊跟著,嗚——奔騰開走了。
洪聚峰長出一口氣。李曉明也長出一口氣。他們沒下車,也沒開車。兩個人定定地坐在車廂里。不能再跟蹤了。也可以說,跟蹤失敗了。從車窗向外望去,只見右轉的油罐車又調頭回來,沿國道一直向前開去。奔騰有意放慢速度,讓油罐車超過,然后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漸漸地,兩車一前一后擠進車流里,消失在遠方。
洪聚峰說:“我們大意了,想不到……”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崩顣悦髡f。
這時,手機響了,是丁仕輝打來的——“停止行動,立即返回!”
返程的路上,兩人無話。車廂里沉悶得令人窒息。開著開著,洪聚峰實在受不了了,伸手去按車載音響開關。那里放著他最喜歡的CD。可是,他的手沒按在開關上,而是按在了一個人的手上。是李曉明的手!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按下了開關。
萬眾歡騰、激情四射的交響樂頃刻回響在整個車廂。小提琴如歌般歡唱,銅管樂旗幟般飛揚,主旋律巨浪般恢宏,四位歌唱家不同音區(qū)的獨唱及多聲部重唱,讓氣勢磅礴的樂章如江河奔騰似雁陣橫空。這是貝多芬的《歡樂頌》!
洪聚峰的眼前模糊了。
歡樂女神,
圣潔美麗,
燦爛光芒照大地……
六 讓洪聚峰沒想到的是,當偵查小組歸來時,丁仕輝一一握著他們每個人的手動情地說:“你們取得的成績比《歡樂頌》還輝煌!你們跋山涉水,沉著應戰(zhàn),查到格林公司涉嫌用地溝油煉制食用油的多項罪證,為打掉這個黑工廠立了頭功!”
丁仕輝特別告訴洪聚峰:“我們截獲了這伙人的情報,他們當時就是要撞你的車,制造事故查你的身份!因為他們懷疑你在跟蹤。所以我通知你們立即返回。后來,你和曉明沒有暴露,他們又解除了懷疑。這伙人如此動用反偵查手段,可以判斷油罐車拉的就是非法煉制的食用油!”講到這里,丁仕輝突然提高了聲音,“格林公司藏起帽子亮出頭。他們煉制食用油會露馬腳,他們銷售食用油同樣會露馬腳!”
洪聚峰說:“丁總隊,你快說吧,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丁仕輝笑了:“你們剛回來,還要到哪兒去?”
李曉明搶著回答:“再去山東,查他們的資金往來,看看他們到底在與使用生物柴油的單位做生意,還是與糧油批發(fā)市場做生意!”
6月10日,偵查小組四赴山東。之后,又轉戰(zhàn)江蘇、河南、河北、四川。偵查進程之艱辛,正如洪聚峰所說,到處不通到處走,四處撞墻四處撞;漆黑中好不容易摸到一條縫,砸開一看還有毛玻璃!但是,他們不棄不離頑強進取,最終敲碎毛玻璃,看清了偵查對象的本來面目——
格林公司是由柳立國、柳立海兩弟兄經營的家族式企業(yè)。公司聲稱以粗煉地溝油加工生產柴油,卻與使用柴油的單位沒有任何業(yè)務聯系,反而與多家糧油批發(fā)市場有巨額資金往來。有一家糧油企業(yè)一個月匯入三百五十六萬元,另一家糧油企業(yè)半個月就給格林公司匯入三百六十萬元。格林公司的銀行賬戶,多是以柳立國親屬的私人名義辦理的。柳立國本人掌握公司的銷售客戶端,隨身攜帶進出賬目。偵查小組獲取了這些證據及銷售明細,同時還獲取了格林公司成噸購買白土的情報。白土是加工食用油必不可少的原料,格林公司成噸購買,說明他們用地溝油加工的不是柴油而是食用油。這些有毒食用油大量銷往各地糧油市場,再通過批發(fā)零售,最終流向了百姓的餐桌!
至此,一條集掏撈、粗煉、倒賣、深加工、批發(fā)、零售等六大環(huán)節(jié)于一體的地溝油黑色產業(yè)鏈浮出了水面。這是全國第一例成功偵破的地溝油上餐桌的典型案件。
案件上報公安部后,國務委員、公安部部長孟建柱,副部長黃明高度重視,分別作出重要批示,要求以對人民群眾高度負責的精神,堅決一查到底,徹底摧毀犯罪鏈條,確保人民群眾的餐桌安全和生命健康。公安部治安管理局立即對這起案件掛牌督辦。
戰(zhàn)斗號令發(fā)出!出擊號角吹響!
七 2011年7月4日,在公安部統(tǒng)一指揮下,浙江警方精選三十余名精兵強將奔赴山東省平陰縣,在當地警方配合下,打響了全國圍剿地溝油黑色產業(yè)鏈的第一仗。
為打好這一仗,頭天早上八點,丁仕輝就帶隊出發(fā),一路風馳電掣,當晚七點趕到濟南。他不顧勞頓,下車后與先期到達的洪聚峰會合,連夜趕往平陰,秘密觀察了格林公司所處位置的地形地貌。而后返回駐地,挑燈夜戰(zhàn),研究布置第二天的具體行動方案:一號犯罪嫌疑人柳立國、二號犯罪嫌疑人柳立海必須捉拿歸案,其他參與制售的重要涉案人員如廠長魯軍(柳立國的姐夫)、會計、技術員、業(yè)務員、倉庫保管員及油罐車駕駛員等一個也不能漏網。裝備攜帶,警力安排,現場勘察,罪證保全,嫌疑人甄別、初審、看押、運送,每個環(huán)節(jié)都不能出半點兒差錯。既要爭分奪秒,又要穩(wěn)妥安全,還要發(fā)揚不怕疲勞和連續(xù)作戰(zhàn)的精神。考慮到跨省作戰(zhàn)的特殊性,全體參戰(zhàn)人員務必嚴守秘密。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設想。
最后,丁仕輝決定,行動時間定在第二天下午兩點。為什么定在這個時候?他有他的考慮。太早,怕廠里人來得不齊;太晚,人生地不熟的,行動一旦拖延到晚上,容易引發(fā)其他麻煩。下午兩點,大多數人都會在,沖進去連人帶物一鍋端,不等天黑就能結束戰(zhàn)斗。
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二天,也就是7月4日,參戰(zhàn)警力上午十一點全部到達指定位置,埋伏在格林公司外圍待命??墒?,一直等到下午四點,戰(zhàn)斗還沒打響。為什么?沒有鎖定柳立國所在的位置。情報人員向丁仕輝報告,一直沒有找到柳立國,懷疑他沒在廠里。
如果抓不到他,可就功虧一簣了。丁仕輝等得心焦。他問:“柳立國人沒在,車在嗎?”
回答:“車在?!?br/> 車在,那人會到哪里去呢?丁仕輝不停地看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這么多警力,已經等了這么長時間。再等下去,萬一被廠里人發(fā)現怎么辦?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丁仕輝再次看表,四點二十七分。不能再等了!他果斷發(fā)出命令:“開始行動!”說完,一馬當先沖了上去。
“其實我是很勇猛的!”丁仕輝對自己的評價是準確的。當格林公司的門衛(wèi)被埋伏的警力控制后,丁仕輝第一個沖了進去。剛一進門,迎面就撞上一條漢子。
丁仕輝問:“你叫什么?”
漢子猝不及防,下意識回答:“柳立海?!?br/> “拿下!”丁仕輝大喝一聲,與隨后跟上的警員一起將柳立海按倒在地,下了手機。咔嚓!銬上了。緊接著,幾十名精兵強將持槍沖進高墻,廠里頓時亂成一鍋粥。三下五除二,包括廠長魯軍在內的所有人統(tǒng)統(tǒng)被制伏。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就在廠內的犯罪嫌疑人紛紛束手就擒時,大門外還有人傻傻地開車進來,有送地溝油的,有買食用油的,可見生意紅火。
抓捕行動很快結束,嫌疑人全部集中在會議室。數一數,共三十多人。下一步還要連夜對這些人一一進行甄別,依法懲辦首惡教育協從。丁仕輝來到會議室挨個兒核查,重要涉案人員柳立海、魯軍、技術員、業(yè)務員、倉庫保管員都抓到了。可是,柳立國、會計、油罐車駕駛員還沒抓到。
他們跑不了!丁仕輝下達命令:“全廠搜查,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車間里,地溝油、白土、煉制好的食用油,罪證比比皆是。轟轟隆隆,機器運轉,鍋爐正熱。魯軍突然叫起來:“快斷電,廠區(qū)要爆炸啦!”
會議室里立刻亂起來。丁仕輝迎上去說:“你喊什么?”
魯軍惡狠狠地說:“廠區(qū)馬上就炸!”
丁仕輝連眼都不眨:“要炸,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魯軍一聽,眼里的兇光暗了下去。
丁仕輝說:“收起你這套吧!機器在運轉,油溫在升高,這時候突然斷電就會引起爆炸。你以為我們會聽你的嗎?”安排技術人員及時處理運轉中的機器設備,這項任務早就布置在行動方案里。剛才丁仕輝又親自去落實,確保萬無一失。
這時,傳來捷報,柳立國落網了!原來這家伙躲在另外一個廠區(qū),離主廠區(qū)還有一段路。當他從藏身處鉆出來,正要開車逃跑時,被守候多時的洪聚峰和李曉明抓獲。
丁仕輝立即提審?!傲闶莻€聰明人,再多的話也不說了,我希望你能清楚你目前的處境,配合我們,交代你所犯的罪行,交代你的同伙,爭取寬大處理!”
面對當場查獲的成百噸地溝油煉制的食用油,以及從未使用過的生產生物柴油的設備,柳立國走投無路,如實交代了他開辦格林公司,借生產生物柴油之名,用地溝油制售食用油謀取高額利潤的罪惡行徑。
柳立國交代,公司從各地收購粗煉地溝油后,加工成食用油,通過糧油市場進行銷售,每噸可凈賺三千元。加工流程十分簡單,大致分為水解、蒸餾、分體三個步驟。成本低廉,操作便利,不識字的人也很快能上手。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格林公司就非法生產上萬噸產品,流入河南、河北、山東等地糧油批發(fā)市場。這些有毒害的油被重新包裝成品牌油后出售,無論是色澤還是味道,老百姓都無法識別。更有甚者,有些合法注冊生產食用油的廠家如河南惠康油脂有限公司,居然用這些有毒害的油與正品食用油按比例勾兌后銷售!柳立國說,正是因為看到這個行當有需求來錢快,他才鋌而走險。對他來說,復雜的工藝不是加工食用油,而是在制售過程中如何防止機密外泄。為此,他絞盡腦汁,除廠區(qū)戒備森嚴外,廠內還制定了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如上班時,每隔半小時由專人巡查,嚴禁不同工種人員串崗;下班后,一律不準對外議論公司生產。為掩人耳目,原料及成品一律嚴格按規(guī)定稱呼,地溝油叫毛油,加工成食用油后叫紅油,銷售時叫米糠油,遇監(jiān)管部門檢查時則稱飼料油。每次成品出廠,都要安排小車斷后,一路護送油罐車到達目的地,隨時觀察有無盯梢。
丁仕輝問:“你為什么如此絞盡腦汁?”
柳立國的臉紅了:“這,這……您都知道了。這是犯罪行為。因為這種油里含有高致癌物,根本不能吃,誰吃了誰找病。別說人了,當成飼料油,牲畜吃了照樣完。所以,我自己不吃,廠里工人也不吃……”
審到最后,丁仕輝講明政策,柳立國打電話叫回了會計。
會計落網了。跟著,油罐車駕駛員也落網了。根據這些涉案人員的交代,丁仕輝隨即指揮洪聚峰、李曉明組成快速突擊隊,連續(xù)作戰(zhàn),旋風般直撲格林公司在河南、河北、江蘇、山東等地的銷售窩點,緝拿嫌疑人,摧毀犯罪鏈條。途中,洪聚峰急性腎結石發(fā)作,疼痛難忍,冷汗淋漓。他咬緊牙關堅持,決不下火線。
7月14日,僅在鄭州宏大糧油商行,他們就查獲了散裝油一百余箱,罐裝油三十噸,抓獲銷售商袁一等五名犯罪嫌疑人。讓洪聚峰吃驚的是,當他們沖進商行的時候,幾個工人正在庫房進行分裝,把有毒害的油分別灌進大大小小的塑料瓶里,然后包裝成老百姓最喜愛的著名品牌油。庫房里,偽造的著名品牌油商標及外包裝散落一地。撿起來看看,真假難辨。這里不僅是黑市場,還是黑作坊。據袁一交代,半年多來,她從格林公司先后購買了一百五十噸產品,經分裝包裝后,全部批給了區(qū)縣糧油店及大小菜市場、賓館、飯店、工地、大排檔、油條攤、包子鋪,特別是那些數不清的小餐館、早點攤,更是這些便宜油的下家。當然,最后都進了老百姓的肚子里。
交代完畢,袁一說出跟柳立國同樣惡毒的話——“這種油誰吃誰找病,我家從來不吃!”
正是像柳立國、袁一這樣喪盡天良的犯罪分子,為一己之利,置國家法律和人民生命健康于不顧,沆瀣一氣制售有毒有害食品,才使得餐桌不安民心不寧,讓共和國蒙羞。他們傷天害理,機關算盡,但是,他們最終沒有逃脫失敗的厄運,其不擇手段建立的金錢大廈頃刻間灰飛煙滅。
因為,他們遭到了浙江公安的迎頭痛擊!
因為,他們面對的是丁仕輝、洪聚峰、李曉明這樣忠于職守勇猛善戰(zhàn)的人民警察!
至此,浙江省公安機關在公安部的統(tǒng)一指揮協調下,在山東、河南等省市公安機關的密切配合下,歷時四個月,行程數萬里,縱橫大江南北跨省作戰(zhàn),偵破了全國首例利用地溝油制售食用油的特大案件,摧毀了涉及十四個省的犯罪網絡,打掉濟南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鄭州宏大糧油商行等黑工廠、黑窩點六個,查獲非法生產線兩條、有毒食用油百余噸、已灌裝假冒名牌食用油百余箱,抓獲主要犯罪嫌疑人三十二名。
參戰(zhàn)英雄的戰(zhàn)車上,又一次奏響《歡樂頌》!
八 浙江省公安機關首戰(zhàn)告捷,極大鼓舞了全國公安機關為民除害的士氣,同時,也為打擊同類犯罪行為提供了寶貴經驗,開辟了勝利通道。
民以食為天,食以安為先。2011年8月22日,公安部向全國公安機關部署開展“打四黑除四害”專項行動,嚴厲打擊制售有毒有害食品、假冒偽劣藥品害百姓、害家庭、害社會、害國家的黑作坊、黑工廠、黑市場、黑窩點,明確指出這是群眾關切、中央要求、形勢所迫、職責所在的一件大事,特別要把用地溝油制售食用油直接危害人民生命健康的犯罪,作為專項行動第一階段重中之重的任務全力推進!
命令如山,群情振奮。各地公安機關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向“四黑四害”宣戰(zhàn),向百姓最痛恨的地溝油發(fā)起猛攻——
江西破獲南昌環(huán)宇生物柴油公司制售地溝油案!
河南破獲惠康油脂有限公司制售地溝油案!
重慶破獲永川冠南烽爍油脂廠制售地溝油案!
四川破獲眉山永健畜禽食品有限公司制售地溝油案!
遼寧破獲郭志芹犯罪團伙制售地溝油案!
山東破獲濟南發(fā)達油脂工業(yè)有限公司制售地溝油案!
湖南破獲株洲鄧佑秋等制售地溝油案!
江蘇破獲淮安裕豐飼料油脂有限公司制售地溝油案!
吉林破獲長春超越飼料油脂廠制售地溝油案!
山西破獲侯馬添倉有限公司制售地溝油案!
……
僅僅三個多月,全國公安機關就偵破地溝油案件一百二十八起,抓獲犯罪嫌疑人七百余名,查實涉案油品六萬余噸,打掉涉及全國二十八個省份,集掏撈、粗煉、倒賣、深加工、批發(fā)、零售等多環(huán)節(jié)于一體的犯罪網絡六十個,有效遏制了地溝油犯罪對人民群眾食用油安全的現實危害。
初戰(zhàn)告捷,大快人心。但是,經驗告訴我們,執(zhí)法與犯罪有著此消彼長的關系,一旦執(zhí)法松懈或成為應景,監(jiān)管缺失,食用油檢測不完善,餐廚垃圾回收無序,甚至此類犯罪適用罪名不統(tǒng)一,都會使犯罪行為死灰復燃甚至變本加厲。對此,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劉紹武局長在專項行動開始之初,于2011年9月19日在接受央視專訪時就明確表示,明年乃至今后一段時間,要繼續(xù)堅持不懈、深入持久地開展打擊整治行動,逐步建立健全防范打擊“四黑四害”的長效工作機制,真正把這件得民心、順民意的實事辦好、好事辦實!
為維護百姓餐桌安全,對制售有毒有害食品的犯罪行為保持執(zhí)法高壓態(tài)勢,長期執(zhí)法,露頭就打,追根溯源,除惡務盡,絕不允許其死灰復燃。這是公安部領導的決心,也是全體參戰(zhàn)民警的誓言!這個決心和誓言,決定了最新一次重大行動的全勝——
2012年3月21日,在公安部統(tǒng)一指揮下,浙江、安徽、重慶、上海、江蘇、安徽等六省市公安機關集中行動,徹底摧毀了一個跨省地溝油犯罪網絡,打掉了煉制地溝油的黑工廠、黑窩點十三處,抓獲犯罪嫌疑人一百余名,現場查扣涉案油品三千余噸。盡管狡猾的犯罪嫌疑人變換了作案手法,在各地對餐廚垃圾加強管理和跟蹤之后,改用動物內臟或病死動物皮、肉等煉制油脂,企圖以此逃避打擊,但最終沒有逃過偵查員敏銳的眼睛。
丁仕輝再次沖鋒在前,率領他的生死弟兄,電閃雷鳴般出現在犯罪嫌疑人面前!
勝利的戰(zhàn)車里,再次奏響世界上最偉大的作曲家那凝聚一生力量和信念的氣勢磅礴的樂章,如江河奔騰,似雁陣橫空!
歡樂女神,
圣潔美麗,
燦爛光芒照大地……
?。ㄎ闹姓掌勺髡咛峁?br/>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