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3月14日晨,河南省泌陽縣人民醫(yī)院門外。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團(tuán)刺眼的小被褥里面,一個嬰兒在撕心裂肺地哭,聲音從慘烈到啞噎。許多人快步繞過,一些人漸漸圍過來。有人用腳挑開嬰兒的被角,嬰兒的臀部有一個拳頭大的紫包,流著膿水,一股惡臭讓人們掩鼻后退。
這時,人們聽見身后有爭執(zhí)聲,扭頭看,是兩個女人,一個抱著孩子朝這邊掙,一個拼命地拉扯苦勸:“傻妹子,你不能過去,你不能過去……”抱孩子的女人瘋了似的掙開了,跑了過來,看清嬰兒時,哭了出來,遂將懷里的孩子塞給了仍在追扯她的女人,俯身抱起地上的嬰兒就往醫(yī)院里跑。
自以為看明白了的人說:“自己生的娃怎么能丟得下!”馬上有人怒吼:“你少放屁!她是張喜鳳!”
所有人都肅然了。張喜鳳,是花園鄉(xiāng)曹莊村的“菩薩”,收養(yǎng)過許多孤老,救助過許多孩子。
是的,張喜鳳是和嫂子一起來給自己的女兒看病的,嫂子一聽見嬰兒哭聲就知道她又繞不過去了,勸也是白勸,不讓她救嬰兒的痛,她自己就會痛死過去。
醫(yī)生診斷后也勸張喜鳳:嬰兒患的是先天性脊椎裂脊髓脊膜膨出,大小便失禁,身體開始潰爛,醫(yī)治很難而且需要巨額費用,即使治好也會留下后遺癥。
張喜鳳抹了把淚,揚(yáng)臉堅定地說:“治!當(dāng)然治,我有辦法!”
張喜鳳先抱嬰兒回家。家人看見她就苦嘆著藏起來了,只有丈夫是必須要面對的。丈夫蹲在地上抱著頭,她怯怯地走近,用身子嬌蹭丈夫,抽抽泣泣地求:“沒辦法,我繞不過去嘛……”
其實丈夫?qū)λ鼪]辦法。丈夫起身看了看娃,果然也疼得咧嘴掉淚,只是嘆了一口氣,算是同意了她的做法。
她和丈夫一起給娃起了個名字:張安夢!接著讓他同意給自己剛滿月的女兒斷奶,用自己的奶喂“夢夢”。再接著,他還得陪她一起去鄭州,給夢夢做第一次手術(shù),十多萬就這樣出去了,還只是醫(yī)治的開始。
她和丈夫一點都不傻,在縣城開有米行,生意紅火,本該成為鄉(xiāng)里首富,但事實上卻一直是貧困戶。這人間的痛事難事太多,看見了聽到了,就繞不過去,她是,丈夫也是。
鄭州手術(shù)效果不好,幾個月后,手里有了點錢,張喜鳳和丈夫又帶著夢夢去西安動第二次手術(shù),這次又花盡了所有積蓄并欠債數(shù)萬。
第二次手術(shù)后不久,一個深夜,張喜鳳和丈夫被門外的嬰兒哭聲驚醒,張喜鳳馬上起身出去看,門口有個小毛毯,毛毯里包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女孩,一張字條:“救救孩子,我們?nèi)胰私o你磕頭了!”她抱起孩子進(jìn)屋,和上次一樣求丈夫,丈夫朝天哭了一聲,用頭撞墻!她跪下了,也大哭:“我真的繞不過去啊……”
第二天,張喜鳳還是抱著嬰兒去了醫(yī)院,醫(yī)生認(rèn)識這個嬰兒,有嚴(yán)重的心臟病和哮喘,已經(jīng)給她的父母下過三次病危通知了!張喜鳳說:“救吧,現(xiàn)在是我的娃了!”于是,這娃也有了名字:張安雅!
丈夫徹底認(rèn)命了,他知道,救這些孩子的命就是救妻子的命,妻子生來就是把自己的命和別人的災(zāi)痛拴在一起了的。于是,夫妻倆輪番帶著兩個孩子跑全國各大醫(yī)院,一邊是紅火的生意,一邊是不斷欠債。到2009年,兩個孩子的病基本痊愈,可這個生意紅火的家已經(jīng)欠債30余萬!
繞不過去,就都繞不過去,張喜鳳不會因為正在救兩個孩子而繞過別的。僅從2006年說起,到2011年,她另外還伺候著3個孤寡老人,做著13個孤兒的“媽媽”,救助失學(xué)孩子共24萬元;汶川地震,她送去5噸大米和2000,枚咸鴨蛋;玉樹地震,她送去90袋大米、4000枚真空咸鴨蛋等價值兩萬多元的物品。那次,讓許多記者大驚失色的是:她的家里最值錢的東西,竟是一臺破舊的黑白電視機(jī)!
2012年初春,感動中原十大人物頒獎臺,彩烈的字幕背景上對張喜鳳的贊辭高端而震撼,而神色羞惶的農(nóng)婦張喜鳳,除了暈眩之外什么道理也說不出來,那些高如山深如海的評語她也看不懂,她只想說一句:“沒辦法,我繞不過去!”
編輯 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