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留學,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所謂的文化沖擊,而是我身邊的同學,他們在生活的風霜雪雨中,都以鮮明的姿態(tài),努力地活出最好的自己。
維羅利卡,女,40歲的美籍西班牙人。
初次見她,我們倆都在等校車。學校的拉拉隊員們成群結隊地從我們面前經(jīng)過,超短裙,濃艷的臉蛋,大聲喧嘩著,肆無忌憚地宣泄著自己的青春。維羅利卡朝我笑笑說:“他們太大聲了!”我注意到歲月已在她臉上刻下痕跡,但她笑起來時,還是那么燦爛。當校車在濃如墨色的黑夜中前行時,我們交談起來。她說她在市立醫(yī)院做心理輔導,記得當時一無所知的我還問她工作是不是很有意思。后來我才知道,所謂的市立醫(yī)院就相當于北京的安定醫(yī)院,里面不僅有接受治療的精神病人,更有因精神疾病而犯下可怖罪行的殺人犯。
維羅利卡的未婚夫死于車禍,那時她已經(jīng)懷孕,今年孩子已經(jīng)16歲了。她同時學習心理學和人類學兩門課程的碩士學位,下班后經(jīng)常要坐1個多小時的校車來學校上課。說到這兒,她自嘲地笑了:“我畢竟40多歲了,經(jīng)常在校車上呼呼大睡,希望學完后,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她也跟我談她的感情生活,“有個男人,竟然嫌我愛笑,要知道,我只是哈哈大笑,并不是像個巫婆那樣桀桀地笑!”她聳了聳肩,幸福地笑了。
蒙娜麗莎,女,40歲的美國白人。
她的名字真是太好記了,跟世界名畫同名。記得第一次見她,她正擺弄著手中的Kindle電子書,告訴我不用買課本,網(wǎng)上下載電子書要便宜得多。當她得知我初來乍到,對周圍環(huán)境不熟悉時,就鼓勵我坐巴士,每次走不同的路線來熟悉地形。她剛來時就是這樣做的。我提到我遠離親人、前途未卜的煩惱,她教我冥想,看看藍天,聞聞青草和泥土的香氣,對煩惱說,你先走開一會兒吧。這時她笑了:“真滑稽,你是中國人,竟然要一個老外教你冥想!”聊深了,才知道她竟然上過戰(zhàn)場,有戰(zhàn)后心理創(chuàng)傷癥??伤€是那么幽默開朗,當我們的老師問大家寶寶剛出生時頭比較大意味著什么時,她大聲地說:“那是難產(chǎn)!”拿到公共管理碩士學位后,她想在社區(qū)大學當老師。她說:“我喜歡和人打交道!”
蒂尼絲,女,50歲的美國白人。
得知她50歲并有三個兒子時,我大吃一驚。她邊工作,邊上完了6門公共管理碩士的課程。而且門門是A,并因此得到了1000美元的獎學金。當我對她大加表揚時,她靦腆地笑了:“年輕時我就想繼續(xù)深造,可條件不允許,那時兒子還小,很多地方要用錢,我打兩份工,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在餐館打工?,F(xiàn)在兒子們都大了,我也終于回到學校,實現(xiàn)我年輕時的夢想!”
弗朗西斯,男,50歲的美國黑人。
他是我的同班同學,在一家超市當庫管,每天下午4點到次日凌晨4點,他要趕去上班。業(yè)余時間除了補充睡眠,就是學習,幾年來,完成了公共管理本科的課程,取得了學位??墒怯捎诜N族歧視,他沒能得到升遷。他的主管雖然只是高中畢業(yè),但因為是個白人,一直占據(jù)著主管的位置?!澳俏膽{不是沒有改變你的生活嗎?為什么你還要接著念公共管理碩士呢?”我好奇地問他。他無奈地笑了:“我就是喜歡學習,我相信知識終有一天會改變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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