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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兼談 “共存共生”論對兩者關系協(xié)調的啟示

2012-12-21 16:54于春洋
廣西民族研究 2012年4期
關鍵詞:個體民族國家

于春洋 黃 巖

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是民族學、政治學研究中的兩個核心概念,如何正確處理兩者之間的關系,是近代西歐民族國家初創(chuàng)以來世界上每個民族國家都要面對的最為重要的政治事務之一。鑒于民族認同、國家認同以及兩者之間關系問題的重要性、敏感性、復雜性及其對民族國家政治發(fā)展的巨大影響,近年來,這一問題成為學界研究的熱點。本文嘗試就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概念以及兩者關系進行一般性闡析,之后,試圖在“共存共生”的研究取向之內來尋求兩者關系協(xié)調發(fā)展的可能路徑。

一、概念闡析: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

毫不奇怪,伴隨著民族認同、國家認同以及兩者之間關系問題研究的不斷深入,學界對于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這兩個基本概念的界定及其爭論也在持續(xù)。厘清這兩個基本概念的邊界對于本文的研究至關重要,因為這樣可以化解不必要的誤讀和爭論,有利于增進學術對話與交流。

(一)民族認同

基于不同的研究背景和專業(yè)領域,中外學界很多學者給出了他們所理解的“民族認同 (National identit)”定義。其中,較有代表性的觀點有:安東尼·史密斯認為,民族認同是“對構成民族與眾不同遺產的價值觀、象征物、記憶、神話和傳統(tǒng)模式持續(xù)復制和重新解釋,以及對帶著那種模式和遺產及其文化成分的個人身份的持續(xù)復制和重新解釋”[1](P18);卡拉 (J.Carla)和雷格奈德(J.Reginald)認為,“民族認同是指個體對本民族的信念、態(tài)度以及對其民族身份的承認”,在此基礎上,他們把這種群體水平上的認同概括為四個基本要素,即群體認識、群體態(tài)度、群體行為和群體歸屬感;[2]陳茂榮認為,民族認同是指“構成民族的成員 (個體)對本民族 (整體)的起源、歷史、文化、宗教、習俗的接納、認可、贊成和支持,并由此產生的一種獨特的民族依附感、歸屬感和忠誠感”[3];王希恩指出:“民族認同是民族意識的基本構成,指的是社會成員對自己民族歸屬的認知和感情依附”[4];更有學者把民族認同歸結為“是個體對自身所屬民族認知、感情和行為依附,具有對本民族的歸屬感,在此基礎上區(qū)別我族與他族,是同他民族交往過程中對內的異中求同、對外的同中求異的過程”[5]。

通過分析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其一,民族認同是民族個體對于自身所歸屬的民族群體的內在情感聯(lián)系,這種情感是穩(wěn)定的和積極的,并且會在民族個體成員的行為中有所體現(xiàn);其二,民族認同在很大程度上源自民族個體對于本民族所特有內容的接納和贊同,這些獨特的內容可以表現(xiàn)為本民族的起源、歷史、文化、記憶、價值觀、象征物等方面;其三,民族認同具有歷時性和排他性的特征,它會隨著民族共同體的延續(xù)而在不同代際的民族個體成員那里被“持續(xù)復制”,也會在不同民族共同體的交往和比較中被強化,進而在心理上“區(qū)別我族與他族”。基于這種分析,我們愿意把民族認同定義為:民族認同是民族個體成員對其所歸屬的民族共同體的穩(wěn)定的、積極的情感聯(lián)系,維系這種情感得以存續(xù)的紐帶是本民族所獨有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等特征,同時這種情感也構成了本民族與其他民族間的心理差異。

還需說明的是,我們的定義并未很好地將民族認同與族群認同區(qū)分開來。其原因在于,想要廓清兩者的邊界是相當困難的,對于當前國內學界而言尤其如此。自從族群的概念被一些學者引入到國內民族學、人類學相關學科之后,由于缺乏學術話語的規(guī)范,“很多學者在使用‘族群認同’和‘民族認同’時,并不十分清晰,很多語境中的意義是模糊的、含混的,也是相通的和可互換的?!绾螀^(qū)別族群認同與民族認同的內涵和外延,實屬非常困難”[6]。由此,我們只能在最為基礎的層面來對兩者做大致的區(qū)分:民族認同更傾向于認同的政治屬性,而族群認同則更傾向于認同的文化屬性。

(二)國家認同

近年來,“將認同問題的學術研究重點逐步聚焦于社會認同特別是國家認同問題,是西方學術界在當代認同問題研究上的一種比較明顯的態(tài)勢和動向”[7]。其中,尤以亨廷頓的《我們是誰?——美國國家特性面臨的挑戰(zhàn)》和喬納森·弗里德曼 (Jonathan Friedman)的《文化認同與全球性過程》兩部著作的問世,標志著西方學界對國家認同問題的關注達到了高潮。前者從政治學的視角出發(fā),運用“文明沖突論”來觀察和剖析美國的國內政治生態(tài),進而對當代美國的國家認同及其危機進行了探討;后者則從文化人類學的視角出發(fā),對世界范圍內的不同民族和國家的個體在與外部世界的接觸過程中如何維系自己的國家認同進行了比較和分析。

同時,國內也有很多學者就國家認同問題展開了深入細致地研究,其中不乏對國家認同的界定。比如,臺灣學者江宜樺分析闡述了國家認同的三個方面的含義:一是“政治共同體本身的同一性”,二是“一個人認為自己歸屬于哪一個政治共同體的辨識活動”,三是“一個人對自己所屬的政治共同體的期待,或甚至對所欲歸屬的政治共同體的選擇”。進而,他把國家認同表述為“‘一個人確認自己屬于哪個國家,以及這個國家究竟是怎樣一個國家’的心靈性活動”;[8](P12)莫紅梅把國家認同概括為“公民對自己所屬國家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道德價值、理想信念、國家主權與領土等的認同”,并且指出,“國家認同是國家歷史發(fā)展和個體社會化過程的結果,是一種強調政治上歸屬的主觀態(tài)度和心理活動”;[9]鄭曉云則認為國家認同“是擁有某一個國家公民身份的人們對自己所屬的國家的歸屬意識,它表現(xiàn)為人們自覺的身份意識以及和這種身份相關的文化歸屬感、國家感情、國家政治意識等”[10]。

可以發(fā)現(xiàn),以上學者對于國家認同的定義更多是將其放置在“現(xiàn)代公民國家”的視野中進行的,而我們更愿意以“民族國家”作為國家認同的分析單位。其原因主要在于,“現(xiàn)代公民國家”對于當代國際社會,特別是那些致力于向現(xiàn)代民族國家轉換的發(fā)展中國家而言,它是理想而不是現(xiàn)實,是應然而不是實然。而本文更愿意在一種現(xiàn)實的、實然的層面上來討論國家認同?;谶@種考慮,我們認為徐黎麗教授對于國家認同的界定更能契合本文的初衷和研究指向,她將國家認同定義為“基于各個民族與國家的共同利益、對國家的熱愛而表現(xiàn)出的對國家行為體的認同意識”[11]。

二、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關系

以民族國家作為分析單位不難看出,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是其最具實質意義的兩種認同形態(tài),兩者之間既相互聯(lián)系又彼此分立,既相輔相成又彼此沖突,兩者矛盾運動的走向將對民族國家的存在和發(fā)展構成重大影響。本文僅就兩者的關系做一般性的學理分析。

(一)兩者的區(qū)別

首先,認同的主體身份不同。毋庸贅言,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兩者的主體都是作為個體的人,然而不同認同之下的個體身份是不同的。民族認同的個體身份是歸屬于不同民族的民族個體,而國家認同的個體身份則是作為國民的個體,即公民 (哪怕不是現(xiàn)代公民國家意義上的公民)。

其次,認同的對象與基礎不同。從認同的對象上看,民族認同的對象是民族共同體,而國家認同的對象則是民族國家;從認同的基礎上看,民族認同的基礎主要源自民族共同體內在的諸如語言、傳統(tǒng)、習俗、信仰等文化特征,以及民族個體成員對于這些特征的接納。而國家認同的基礎則主要源自于國家的領土、主權、憲法、領袖等政治要素,以及每一個國家公民對于這些要素的支持。

第三,認同的動力及其強化的方式不同。民族認同的動力主要來自于民族意識,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民族認同本身就是民族意識的反映,伴隨著民族意識的增強,民族認同也會隨之增長,亦即民族認同與民族意識是一種“正相關”的關系。同時,民族認同得以鞏固的方式也源于民族意識的增強,而且這種民族意識的增強往往并不需要民族自身刻意而為之,伴隨著社會利益的分化、民族成員整體素質的提高,以及一些外力的刺激 (比如危及民族利益、傷害民族情感的事件的發(fā)生等),民族意識總是呈現(xiàn)出不斷增強的態(tài)勢。而國家認同的動力則主要來自于國家對于民族利益的尊重和不同民族利益關系的協(xié)調,以及對于國家民族的一體化建設。為此,國家往往要出臺一系列民族政策和采取旨在促進民族一體化的措施來增進國家認同。在很大程度上,國家認同的鞏固與否就取決于這些民族政策和民族一體化措施的有效性。由此,“從總體上看,民族認同會自發(fā)地增強,而國家認同則需要通過建設來鞏固和加強”[12]。

(二)兩者的聯(lián)系

首先,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都是個體之于集體的認同。從其本質意義上看,不管“民族”還是“國家”,它們都是“社會群體”的子集。所以,不管是民族認同還是國家認同,其本質都屬于個體對于集體的認同形式。

其次,民族認同是國家認同的基礎和前提。在民族國家已然成為國際關系的基本分析單位的背景下,每個人在歸屬于某一特定民族的同時,也歸屬于某一特定的國家。但這并不等于說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是同步的和并列的,如果就認同的先后順序和結構層次來看,民族認同應該早于國家認同,并且處于認同結構層次中的更為基礎的層次。其原因主要在于,要想建立民族國家,必須由擁有共同群體認同的人們相互協(xié)作、分工配合,才有可能最終實現(xiàn)這一愿望。而這種早于民族國家建立之前就已經形成的群體認同只能是民族認同,因為從邏輯上看,只有民族才有可能成為民族國家的真正締造者。之后,隨著民族國家的建立,國家的統(tǒng)治者會采取一系列措施來增進民族對國家的認同,努力消除民族認同對國家認同的阻礙。

第三,民族認同不能脫離國家認同而獨立存在。民族認同總是同國家認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不與國家認同發(fā)生聯(lián)系的民族認同是不可想象的。這種聯(lián)系可以表現(xiàn)在觀念的層面,也可以表現(xiàn)在現(xiàn)實的層面。就觀念層面而言,民族認同要么通過建立民族國家而使自身升華為國家認同,要么通過抵抗既有的國家認同而使自身得以強化,要么通過依附于某一國家而使自身成為國家認同的擁護者。就現(xiàn)實層面而言,“當今世界沒有任何族群或族群成員能夠離開國家而獨立生存,無論是在政治安全和經濟依賴的意義上,還是在地理學的意義上,概不例外”[13]。我們認為,將這種表述放置在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關系的角度來理解,也是非常合適的。

總之,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兩者共存于民族國家的的政治架構之下。當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協(xié)調統(tǒng)一時,國家領土完整、主權統(tǒng)一、民族團結的心理基礎就越穩(wěn)固;反之,一旦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和諧關系被打破,國家的存在和發(fā)展也就面臨著巨大的風險和嚴峻的考驗。由此,如何正確處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關系,是民族國家必須應對的重大課題。

三、關系協(xié)調:“共存共生”視野下的思考

近年來,學界對于如何處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展開了深入的研究和廣泛的討論,這些研究和討論無疑為本文提供了寶貴的參照。我們試圖在對學界已有研究進行梳理和評析的基礎上,尋求兩者關系協(xié)調的可能方式。

(一)學界研究的兩種取向:對立沖突與共存共生

縱觀學界對于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關系問題的研究,可以按對兩者關系性質的不同理解和把握,將這些研究劃分為“對立沖突”和“共存共生”兩種取向。

1.“對立沖突”論

秉持這種研究取向的學者,主要把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關系視為一種矛盾,強調兩者間的對立和沖突,進而圍繞如何化解這種對立和沖突來展開自己的研究,提出協(xié)調兩者關系的方式。

20世紀中葉以來,一些西方政治發(fā)展理論家在討論和回答亞、非、拉紛紛獨立建國的新興民族國家應該選擇怎樣的政治發(fā)展道路這一問題時,最早注意到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的矛盾。其中,派伊基于多民族國家內部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矛盾提出了“認同危機 (Identity Crisis)”的概念,他指出,“在大多數(shù)新國家中,傳統(tǒng)的認同方式都是從部族或種姓集團轉到族群和語言集團的,而這種方式是與更大的國家認同感相抵觸的”[14](P81)。進而,派伊把認同危機列入政治發(fā)展中的六種危機的首位;[15](P80~85)阿爾蒙德和鮑威爾在討論“體系文化”中的“國家的認同意識”時指出,“在任何一個國家歷史上的某一時刻,當對傳統(tǒng)的準國家單位的忠誠同對國家的忠誠和國家的目標發(fā)生沖突時,政治共同體的問題就可能成為首要的問題,并造成重大的政治危機”[16](P39)。他們坦承,“要解決有關國家認同意識的危機可能是一個非常困難的問題”,進而結合埃及、巴基斯坦、孟加拉以及墨西哥的做法給出了諸如“以一個具有超凡魅力的領袖為中心形成強烈的民族主義”、“把一個民族國家一分為二”和“一個占主導地位的黨、被廣泛接受的革命宗旨,再加上某些強制手段”等“解決方式”。

到了世紀之交,以菲利克斯·格羅斯 (Feliks Gross)和亨廷頓為代表的西方主流政治學家再一次把自己的研究視野投向了民族國家內部的認同問題。1998年,格羅斯在其專著《公民與國家——民族、部族和族屬身份》中用一章的篇幅專門討論“族群認同與國家”,并在該書的導言中指出,“今天,兩個表面上看來似乎同樣的辨證過程正在塑造著歐洲和其他地區(qū)的國家的未來,這就是一體化進程和同時存在的、有時甚至是暴力性質的分化和分離的趨勢”[18](P3)。而在這種一體化進程和離散化趨勢的共同作用下,歐洲乃至其他地區(qū)的民族國家,其國家認同正在面臨著嚴峻的考驗。稍加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格羅斯在這里所說的一體化進程主要是在超國家認同 (比如歐洲認同)的層面論述其對國家認同所構成的壓力,而離散化趨勢則主要來自于多民族國家內部的民族認同。顯然,這種以“暴力性質的分化和分離”為特征的民族認同也在威脅著國家認同的維系;亨廷頓則在《我們是誰?——美國國家特性面臨的挑戰(zhàn)》(2004)中指出,“國民層次以下的文化身份和地區(qū)身份比廣泛的國民身份更受關注。人們認同于那些最像他們自己的人,那些被認為有著共同的民族屬性、宗教信仰和傳統(tǒng)以及傳說的共同祖先和共同歷史的人”[19](P12)。亨廷頓進而認為,這些次級認同形態(tài)正在解構著美國的國家認同,威脅著美國的國家安全,從而造成了美國人的國家認同危機。由此,“美國人應當重新發(fā)揚盎格魯——新教的文化、傳統(tǒng)和價值觀”,并以此作為美國文化的核心,重構美國人的國家認同。[20](P1~3)

國內學者對于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關系的討論,開始于世紀之交。其中,以“對立沖突”作為研究取向的學者及其代表性觀點有:郭艷指出,“現(xiàn)代民族國家,尤其是后發(fā)展國家,正經受著去中心化的巨大挑戰(zhàn)”。這里所謂的“去中心化”,是指代“國內子群體對國家的疏離意識及由此產生的地方復興現(xiàn)象”,而這種“去中心化”會讓“國家認同出現(xiàn)嚴重危機”。[21]顯然,這里所說的“國內子群體”中包含民族群體,民族群體的自我認同意識在郭艷看來,構成了對國家認同的“疏離”;陸海發(fā)、胡玉榮認為,作為典型的多民族國家,我國的“多民族”特征在邊疆地區(qū)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這一現(xiàn)實也使得這些地區(qū)的國家認同與民族認同關系變得復雜,“伴隨著當前我國邊疆地區(qū)現(xiàn)代化進程的加劇,邊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矛盾與沖突在一定程度上凸顯出來,因此兩者之間的整合也變得越來越迫切。”[22]進而,他們給出了實現(xiàn)我國邊疆地區(qū)認同整合的路徑選擇。

應該說,秉持“對立沖突”研究取向的學者察覺到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關系之中的最為緊張的方面,并對這種“對立沖突”的原因進行了深入細致的分析,進而從中尋求協(xié)調兩者關系的方式。這些分析無疑是富有啟發(fā)的,然而,他們“把復雜的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簡單地置于對立沖突的情況,忽略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既有對立沖突也有和諧共生的面向”[23]。而且,由于他們在協(xié)調兩者關系時普遍給出了強化國家認同,弱化民族認同,讓民族認同走向國家認同,甚至用國家認同來替代和祛除民族認同的主張,殊不知在民族共同體長期存在的客觀現(xiàn)實面前,民族認同是無法被替代和祛除的,而那些旨在弱化民族認同的種種政策實踐也往往會適得其反,民族認同非但沒有被弱化,反而被增強了,甚至還可能激發(fā)出始料不及的民族分離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的結果。

2.“共存共生”論

與“對立沖突”相對應的是,一些學者以“共存共生”作為自己的研究取向。他們認為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共存于民族國家的政治結構之下,兩者的關系具有一致性,而且這種一致性要比沖突性更能反映出兩者關系的本質。進而,基于這種“和諧視角”提出兩者關系協(xié)調的方式。

以“共存共生”為研究取向的代表人物為費孝通先生。結合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民族結構,費孝通先生曾經高屋建瓴地指出,雖然認同具有層次性,但是不同層次的認同之間并不必然存在對立和沖突。他指出,“中華民族是56個民族的多元形成的一體,中華民族是高層,56個民族是基層。高層次的認同并不一定取代或排斥低層次的認同,不同層次的認同可以并存不悖,甚至在不同層次的認同基礎上可以各自發(fā)展原有的特點,形成多語言、多文化的整體”[24](P163)。

錢雪梅、高永久、金志遠等學者從學理分析的角度,分析闡述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共存共生”的事實。錢雪梅指出,“族群認同與國家認同長期并存的事實,并不意味著必然有沖突發(fā)生”。之后,她從兩個方面分析了原因:一方面,“只有個人才是認同的真正主體,無論在理論上還是經驗中,多重認同始終統(tǒng)一存在于我們每個人的意識之中,族群認同和國家認同只是多重認同中的兩個組成部分”;而另外一方面,盡管“我們無從改變二者并存的客觀事實,但卻可以努力改變自己對待這一事實的態(tài)度,進而影響和引導對方的積極反應,啟動良性互動的共生關系”。[25]高永久指出,“作為一種可替代的選擇,我們需要以包容性思維觀念,從和諧視角來看待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因為具體到每個多民族國家的具體實踐中,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既可以在價值上達成某些共識,也可以在功能上相互依賴。[26]金志遠則在綜合其他強調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一致性和共生性的學者觀點的基礎上表示,“我們認為國家認同和民族認同共存發(fā)展,一方面,有利于國家一體化進程的順利進行,另一方面,也能夠用一種‘民族意識’來中和各民族的民族主義情感”。進而,他聯(lián)系我國國家認同和民族認同的具體現(xiàn)實指出,“‘共生論’……把發(fā)展國家認同和尊重、維護民族認同的要求融合在一起,比較符合當前我國多民族的現(xiàn)狀”。[27]

此外,更有學者從個案研究的角度,得出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兩者之間可以“共存共生”的結論。美國人類學家斯蒂文·郝瑞 (Steven Harrell)在其專著《田野中的族群關系與民族認同》(廣西人民出版社,2000)中,以權力關系的運用為視角,通過對中國西南地區(qū)彝族的個案研究,指出這種權力關系的運用不只限于國家,事實上,族群也在運用這種權力關系來增進本民族成員的身份建構,從而形成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的積極互動;周建新在對分布于中越、中老、中緬邊境的跨國民族的不同認同層次進行廣泛調研的基礎上,在自己的專著《和平跨居論——中國南方與大陸東南亞跨國民族“和平跨居”模式研究》(民族出版社,2008)中指出,這些跨國民族在其認同的各個層次上都存在著互動關系。比如,在認同的最高層次上,這種互動表現(xiàn)為“國家的認同與互動,即政治文化民族的認同與互動,其互動通常表現(xiàn)為國家關系的互動”,在認同的次級層次上體現(xiàn)為“跨國民族與國內其他各民族之間的認同與互動,即各國法定或社會公認民族彼此的區(qū)分與互動”,在民族內部的認同層次上表現(xiàn)為“跨國民族內部的認同與互動,即跨國民族內部不同部分的認同與互動”,最后則是“跨國民族內部亞族群的認同與互動”。[28](P353)顯然,不同層次的認同及其互動得以實現(xiàn)的前提是這些認同之間的一致性和共生性。這方面的代表作還包括胡青、馬良燦的《回族家譜的三個維度:族源、族規(guī)與人倫》(載于《回族研究》,2007年第2期)、王紀芒的《中國朝鮮族的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載于《黑龍江民族叢刊》,2008年第4期),等等。

(二)“共存共生”論對于兩者關系協(xié)調的啟示

通過前文的分析我們認為,承認和尊重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的共存共生關系,要遠比強調兩者之間的對立和沖突,進而讓民族認同走向國家認同,甚至希望用國家認同去替代和祛除民族認同的觀點更具現(xiàn)實意義。一方面,至少在一個可以預料的未來,民族國家還依然是當今世界政治體系中最重要的主體,是國際關系的基本分界。民族國家這樣一種國家形態(tài)注定是要建立在“民族”與“國家”共存共生的基礎之上,倘若國家認同真的能夠替代或祛除民族認同,那么民族國家也就不再成其為民族國家了;另一方面,“民族”與“國家”一樣,都是歷史范疇,只要民族共同體存在,民族認同就會存在;反之亦然。任何試圖以人為的方式去隔斷民族認同與民族共同體之間的這種內在的和固有的聯(lián)系,既不現(xiàn)實,也不可能。而且,這種違背民族認同發(fā)展一般規(guī)律的努力,只會讓民族國家為此付出更大的代價而于事無補。這一點是被歷史和現(xiàn)實反復證明了的。20世紀90年代以來,作為世界范圍內“族性張揚”的經典個案,哈薩克斯坦的“主體民族主義”與國族“創(chuàng)建”之間的悖論及其對于國家認同的負面影響,為我們提供了一個不錯的證明。這種“主體民族主義”不僅違背了哈薩克斯坦的憲法精神,更為重要的是,“在擁有130個民族、主體民族僅占全國總人口53.4%的國家里,如此地‘重建’和‘復興’主體民族,顯然不利于眾多其他民族對國家的認同,……在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裂痕”[29]。

由此,要想討論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關系的協(xié)調問題,就必須把承認兩者間的共存共生關系放在首位,因為只有在這一前提下,我們的討論才是現(xiàn)實的和可行的。之后,努力探索有效的方式和途徑,把兩者之間的張力控制在一個適度的范圍之內,努力化解民族認同對國家認同可能造成的沖擊和影響,從而實現(xiàn)兩者間的關系協(xié)調與良性互動。

首先,要確保國家認同在民族個體成員的諸多集體認同形式中,處于最高層次。對于民族個體而言,其集體認同可以而且應該具有多種表現(xiàn)形式。這些表現(xiàn)形式至少可以包括國家認同、民族認同、黨派認同、階級/階層認同、宗教認同等。這其中,除了宗教認同屬于個體精神世界的關懷問題而顯著區(qū)別于其他認同形式外,這些認同形式都在同一序列之內,都可以給民族個體提供某種程度的現(xiàn)實歸屬感。而在這一序列之內,“必須確立國家作為民族成員歸屬層次中的最高單位,這是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統(tǒng)一所必須堅持的價值共識”[30]。一方面,國家作為一種滿足個體成員對于秩序和安全需要的最重要的實體,對于個體具有邏輯上和學理上的至高無上性,這一結論是被民族國家的政治現(xiàn)實反復證明了的;另一方面,主權的統(tǒng)一、領土的完整和社會的穩(wěn)定關涉民族國家的核心利益。為了確保國家的核心利益不被侵犯,就“要在認同的序列上使國家認同優(yōu)于民族認同,沒有這樣的認同基礎,多民族國家的統(tǒng)一和穩(wěn)定就會受到威脅,甚至面臨瓦解的危險”[31]。這種問題在很多民族國家的邊疆少數(shù)民族聚居的地區(qū),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此外,從世界范圍內的民族國家政治實踐來看,加拿大、瑞士、新加坡等國之所以能夠實現(xiàn)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協(xié)調發(fā)展,其成功經驗“就在于其協(xié)調好了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的關系,使國家認同保持較高的水平,并在認同序列上保持優(yōu)先的地位”[32]。

其次,采取多種方式進行民族個體成員的國家公民身份建構。國家認同的主體是國家的公民,因此,要想讓國家認同在民族個體成員的諸多集體認同形式中處于最高層次,就必須要讓歸屬于不同民族共同體的民族個體成員獲得統(tǒng)一的國家公民身份。由此,采取多種方式來進行民族個體成員的國家公民身份建構,就成為協(xié)調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關系的又一重要方式。具體而言,國家公民身份的建構方式可以包括:其一,引導民族個體成員積極參與國家的公共社會生活。參與國家公共社會生活,有利于民族個體成員了解維持公共社會生活正常運轉的規(guī)范和準則,感受蘊含在國家公共社會生活中的國家特性,進而通過積極參與國家公共社會生活,逐步建立起他們對于國家公共權力、公共領域行為規(guī)范及國家歷史文化的認同感;其二,在國家授予民族個體成員以普遍的公民權利的同時,還應充分考慮到民族間的文化差異,授予不同民族個體成員以不同的“差別權利”[33];其三,開展對民族個體成員的公民意識教育。要想對民族個體成員進行國家公民身份的建構,就必須讓他們樹立起與現(xiàn)代國家公民相適應的公民意識。而“公民意識不是自然而然地生成的,教育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34]。由此,開展對民族個體成員的公民意識教育就顯得非常必要。以學校作為主陣地,有針對性地對廣大民族個體成員,特別是其中的青少年開展公民意識教育,是一個非常有效的選擇。

第三,通過權利保障和利益分配來確保民族個體成員,特別是少數(shù)民族成員對國家的忠誠。有研究者指出,“只有存在包容一切、超越平常將人們分割開來的意識形態(tài)、經濟或者政治利益沖突的共同意見時,少數(shù)派才會容忍多數(shù)派的統(tǒng)治”[35](P56)。這一點對于我們分析少數(shù)民族對國家的忠誠而言,也是頗具啟發(fā)意義的。由此,怎樣在“包容”的宏觀視野之下,探索和尋求“一種更具有包容性的社會紐帶,這種社會紐帶能夠包容諸如語言、宗教、文化等民族異質性要素,并且還能從法律和政治上賦予這些異質性要素以一定的生存和發(fā)展的權利”[36],就變得十分重要。我們認為,建立旨在保障少數(shù)民族生存發(fā)展各項權利的法律制度體系,以及確保少數(shù)民族可以平等分享國家發(fā)展收益的利益分配機制,是實現(xiàn)這種包容的最好方式。一方面,旨在保障少數(shù)民族各項權利的法律制度體系可以最大程度的捍衛(wèi)和實現(xiàn)少數(shù)民族的權利,此舉也有利于幫助少數(shù)民族形成對國家法律制度的信仰,增進他們對國家的認同和仰仗;另一方面,確保少數(shù)民族可以平等分享國家發(fā)展收益的利益分配機制可以極大地激發(fā)出少數(shù)民族“當家作主”的美好愿望和愛國主義情感,努力為國家的發(fā)展獻計獻策。而且,當少數(shù)民族的利益實現(xiàn)與國家發(fā)展的未來息息相關的時候,國家對于少數(shù)民族的凝聚力也會極大程度的提升,使得國家認同成為一種可以超越民族自我認同的認同。

最后,加強族際間的交流與溝通。上述法律制度體系和利益分配機制的建立對于國家認同的構建及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關系的協(xié)調顯然是非常必要的,然而,國家的這些努力卻并不意味著問題的最終解決。華中師范大學的韋紅教授在對新加坡的多元一體化民族政策進行研究時,遇到了一個極富代表性的案例—— “一位國立大學的馬來族畢業(yè)生表示:如果我不是通過公平競爭,而是因為我是馬來人的原因而進入大學的,那我將感到那是一種恥辱”[37](P151)。這個案例向我們表明,即使是基于對少數(shù)民族權利和利益的最大尊重與包容為出發(fā)點的民族政策,也可能引發(fā)少數(shù)民族心理上的排斥和不滿。顯然,他們不希望自己及其所在民族群體被國家和其他民族“特殊化”。歸根結底,國家認同是一種心理上的接納,是民族個體成員對于國家的承認和接受。由此,不消除掉民族個體成員內心深處對于國家的排斥和不滿,國家認同就沒有辦法真正得以確立,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就無法真正實現(xiàn)協(xié)調發(fā)展。這樣一種事實就凸顯出了族際交流與溝通的重要性。一方面,通過族際間的交流與溝通,可以增進主體民族與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理解和互信,讓他們更好地了解對方的文化傳統(tǒng)與價值觀念,從而在求同存異的基礎上,共同打造以國家公民身份為指向的國家認同;另一方面,以尊重與包容為出發(fā)點的全部旨在促進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關系協(xié)調的努力,都要以族際間的交流與溝通為基礎。

還需說明的是,我們在這里基于“共存共生”論的啟發(fā)而提出的以“尊重與包容”為核心的幾點建議,促進其實施的主體 (即“關系協(xié)調者”)只能是民族國家本身。其原因主要在于:民族國家掌握著對內對外至高無上的政治權力,擁有其他政治實體無可比擬的社會資源和動員能力;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關系的協(xié)調與否,將直接關系到民族國家的生存和發(fā)展。顯然,民族國家理應為實現(xiàn)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兩者間關系的協(xié)調與發(fā)展做出更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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