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茜
很多時候,大到歷史事件,小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當事情發(fā)展到了結(jié)局,或是發(fā)生了巨變,有了或揚或抑的轉(zhuǎn)機,作為當事人或是事情的旁觀者,還有那些在回溯歷史中,追問、研究歷史的學者,總是在經(jīng)意與不經(jīng)意的回首中,發(fā)現(xiàn)事情的發(fā)展脈絡(luò),竟然是在一個微小的偶然因素,接著一個微小的偶然因素環(huán)環(huán)相扣中一路走來的。日常生活由許多的偶然性組成,歷史也毫不例外地由眾多或明或暗如珍珠般的偶然串連在一起。我們無法否認偶然性的存在,我們也無法回避偶然因素,在歷史上、在日常生活中所擔當?shù)姆浅V匾慕巧?/p>
在距離我們遙遠的公元前47年,在仍然遙遠的古埃及,一段歷史,就因偶然因素寫就。
羅馬帝國的奠基者,被歷史學家視為羅馬帝國無冕之皇的凱撒大帝,就在那一年,在他追擊政敵龐培時來到了埃及。來到埃及的凱撒,于是與一個叫克里奧佩特拉的埃及艷后相遇了。
如果,這個埃及艷后相貌平平,那么凱撒就不會對她一見鐘情;如果沒有凱撒與克里奧佩特拉雙雙墜入愛河,那么凱撒不會強力支持克里奧佩特拉登上埃及王位;如果埃及王位不屬于埃及艷后克里奧佩特拉,那么歷史就會在另一條軌道行駛。這條路上,將是什么樣人去寫什么樣的歷史。這重寫的歷史,究竟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件,誰人都無法構(gòu)想。
十七世紀法國數(shù)理科學家、思想家帕斯卡爾在他的著名理論著作《思想錄》里闡述了他對偶然性的解讀:如果克里奧佩特拉的鼻子生得短一點,世界歷史是不是會被重寫?正是因為克里奧佩特拉長得非常漂亮,于是,她的漂亮在某種意義上決定了古代歷史的演化方式。帕斯卡爾所說的“如果克里奧佩特拉的鼻子生得短一點”這句話也可以這樣理解:如果克里奧佩特拉長得難看一點,那么世界歷史是不是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將時間拉得離我們近一些,在一千八百年前,在古代的中國。
那個動蕩的年代,一個名為貂蟬的米脂普通的獵戶女兒,她本應(yīng)生活得簡單自然平靜安逸。在父親山一樣的寬厚、善良和山一樣的沉穩(wěn)、曠達的性格中,在母親水一樣的柔情和水一樣的女人味兒的熏陶中成長,似清晨里的一滴小小露珠,晶瑩剔透,亮麗可愛;似春天里的一灣小溪,無憂無慮,歡暢靈動。帶著與生俱來的陜北人最高貴的品質(zhì)——忠誠,對愛情的忠誠,對家庭的忠誠,對家鄉(xiāng)的忠誠,對土地的忠誠,做一個普普普通通的陜北女子。
然而,跋扈的命運卻不容貂蟬簡單地生活,簡單地成長。
如果羌胡人的鐵蹄沒有野蠻地踐踏陜北這塊土地,而他們的屠刀沒有血洗那個普通的村莊,那么貂蟬不會失去父母的寵愛背井離鄉(xiāng);
如果逃難的貂蟬沒有寄人籬下在位居朝廷高堂司馬王允的門內(nèi);如果丁原的義子呂布懂得“忠誠”,不做三姓家奴;如果刺客伍孚或是一代梟雄曹操,順利剪除了惡貫滿盈的董卓;如果已經(jīng)有著閉月羞花之貌的貂蟬,沒有在那個夜晚出現(xiàn)在牡丹亭內(nèi),而憂國憂民因董卓的猖獗心情煩悶痛苦不堪的王允,也不曾巧遇焚香拜月的貂蟬;如果董卓和呂布都不是好色之徒;如果王允還有丁點兒對貂蟬的憐香惜玉之心?
在這么多的偶然因素之中,隨便哪一個環(huán)節(jié)掉了鏈子,貂蟬就不會去擔當本應(yīng)該由男人擔當?shù)呢熑危粫コ袚腥藱?quán)欲膨脹之下衍生的歷史重任,不會走上那條荊棘密布之路,更不應(yīng)完成這段刀鋒上的舞蹈。
1963年,一個美國氣象學家愛德華·羅倫茲在闡述一種氣象效應(yīng)時,做了很詩意的比喻:“一只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個月后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愛德華·羅倫茲的這個發(fā)現(xiàn),被稱之為“蝴蝶效應(yīng)”:一只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導致它身邊的空氣系統(tǒng)發(fā)生了變化,并引起微弱氣流的產(chǎn)生。而微弱氣流的產(chǎn)生又會引起它四周空氣或其他系統(tǒng)產(chǎn)生相應(yīng)的變化,由此引起連鎖反應(yīng),最終導致其他系統(tǒng)的極大變化。于是,一個月后可能在美國德克薩斯引起一場龍卷風。
“蝴蝶效應(yīng)”之令人著迷,令人激動,發(fā)人深省,不但在于它大膽的想象力和迷人的美學色彩,更在于其深刻的科學內(nèi)涵和內(nèi)在的哲學魅力。混沌理論認為在混沌系統(tǒng)中,初始條件的十分微小的變化經(jīng)過不斷放大,對其未來狀態(tài)會造成極其巨大的差別。
一千八百年前,如一只美麗而弱小蝴蝶的陜北女子貂蟬,究竟怎樣在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就被帶入一段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歷史之中呢?
由此,歷史對貂蟬的心疼無以復(f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