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就對這個世界懷著各種奇妙的幻想,也曾不厭其煩地問媽媽自己從哪里來,而她的回答總是千奇百怪……隨著年齡的增長,當然也很少再這樣傻傻地提問??墒?,某個睡意闌珊的春日午后,抑或夏日黃昏,當灼熱的氣息一點一點從大地上消逝的時候,生命的虛無和陌生感瞬間像一頭不知名的怪獸緊緊攫住我的心。億萬個精子和一個卵子的偶然相遇,造就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那么,母親的子宮,就是我生命的起源嗎?除了讀書、工作、結婚、生子,這個世界為我預設好的生命軌跡之外,我究竟該用怎樣的姿態(tài)去生活?最后,我必須拋出讓我很糾結的問題:世界的本源是什么?哈哈,是不是有點為難?
江蘇無錫 李思明
你是來砸場子的么?可憐的娃,你看看你都問了些什么?我有點于心不忍,我替你感到苦逼,我必須拯救你……真的,長此以往,你就必須在天才與瘋子之間作一個選擇了,但這樣未免有點冒險。那些關于人生根本問題的沉思,跟玩霰彈鳥銃一樣一樣的,崩人有時,自傷走火亦有時。
首先,我必須肯定的一點是,你有一種很奇妙的氣場。比較著名的牟宗三先生曾說過,學哲學的需要有三種東西,一是“勇氣”,現實的照顧必須忘記,名利的牽掛必須不在意,這很難的啊,不僅僅是漂亮的話頭;二是“逸氣”,要有不為成規(guī)成矩乃至一切成套的東西所粘縛,這與天生氣質有關;三是,對于現象常有不穩(wěn)之感與陌生之感,這一點至關重要,是仁之根也,也就是你所感到的“生命的虛無”,這一點很鳥,我承認。即使我們有很好的才華,也能獲得世俗最大的榮耀,以至于三星高照,四季發(fā)財,五谷豐登,六畜興旺,七步成詩,八面玲瓏,但無數的繁華終歸要“九九歸一”?!耙弧笔强膳碌?,“一”是收回,收回吹拂蕩漾,那些生之漣漪,至此唯有湖水靜默之藍。
夸獎結束,批評開始??吹搅恕疤摕o”,是因為你覺得一切都不可靠,我來自哪里,世界來自哪里?但很顯然,你把這個問題看成一個純粹思辨的了——雞生蛋,蛋生雞,雞又有蛋,蛋又有雞,雞雞蛋蛋無窮匱也,只有那個最遙遠的開端,是雞,是蛋?呵呵……很實在地告訴你,不是我回避這個問題,甚至還可以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但我不敢,我很怕我腦袋變成一座鬧哄哄的雞窩。所以,我們必須把老母雞趕走,再來這么一句,我們?yōu)槭裁葱枰粋€最高的本源?這才是根本所在。可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就不是通過科學論證得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在認識上,固然可以認為一切皆幻,一切都是有條件的,誰也不可能找到一個絕對無條件的本體;但是在實踐上,如果一切皆幻,那么建造好一間房子很可能只是云煙,殺一個人和幫助一個人沒什么兩樣,這樣就壞了——而實踐領域內的最高實存的作用也就凸現出來了,我們的愛,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可有可無的,它們本身就是一種“在”,是無條件的,是儒家講的“直認”(而不是“只認”,只認是偏狹的,比如只認錢,有奶便是娘),“直湊淵微”。作為那包含一切“在”的本源,是我們需要的,我們需要的不是雞和蛋,是如此真實的情意。關于活著,我們并不僅僅是徒勞。
你還問道,該以什么姿態(tài)活著?這也是個好問題。我們是為追求幸?;钪?,誰也不是天生出來受苦的。你肯定又自然而然會問,那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吃得香,睡得好,萬里長城永不倒!很多和稀泥的人把幸福說玄乎了,說幸福就是做好事,我更愿意相信的是,做壞事沒有報應,做好事也不一定會有幸福,但會讓人配得上所有幸福。假如有一天我們變得有錢,首先應該反問一句自己:擁有這么多,我到底配不配?
上面的所有言論顯得我很高明,這讓我感到自責,感到自己是一個裝逼犯,沒有誰有資格教訓誰啊。我們一起努力吧,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