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傅亞宏
“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夫妻恩愛,福壽綿長……”
1946年冬天,17歲的程桂蘭嫁給了20歲的姜恩芳。東北農(nóng)家,簡陋的房舍,簡單的儀式,這對普普通通的新人在鄰里鄉(xiāng)親的祝福聲中開啟了他們的婚姻模式。如今,他們已牽手走過了73個年頭,并肩邁進了90歲的門檻,5個兒女中最小的已經(jīng)56歲,而他們依然身體康健,依然恩愛如初……他們把當年婚禮上的喜歌兒生生變成了現(xiàn)實。
春日的陽光里,對坐在沙發(fā)上,回憶起過往的時光,有甜蜜,有苦難,兩個老人家時不時會相視一笑。
姜恩芳基本無話,對于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都默默記在心里,他習慣于用行動去表達。整個采訪中,他只是很鄭重地給了妻子一個定義式的評價:她是中國式賢妻良母。然后就一直笑意盈盈地注視著妻子,聽她把幾十年的酸甜苦辣輕描淡寫成一個個小故事。
程桂蘭開朗健談,90歲的老人家說起話來依舊快人快語,幽默風趣。她聽力很好,記者的肺活量一般,音量偏小,但跟她的交談卻絲毫沒有障礙。她說自己就是視力不太好了,有些白內(nèi)障,不過,房間里飛進的一只蒼蠅卻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在陽光里隨意修剪指甲的動作也讓記者很是吃驚。在她的記憶里,丈夫一直很優(yōu)秀,“年輕時就很穩(wěn)重懂事,又有文化”“他有工作,很忙很累,但只要在家,眼睛里就始終有活兒,我早起做飯他就哄孩子,但凡有空兒,家務活兒他不攀我”……
“她比我聰明,性格又好,跟家人跟鄰居都相處得特別好。”在姜恩芳不多的話語里,記者感受到的都是他對妻子滿滿的愛意。剛結(jié)婚時,他是家里唯一的勞動力,小夫妻既要照顧年邁的奶奶,又要省吃儉用供弟弟讀書,但妻子一天到晚都樂呵呵的,從不抱怨。他在復縣公安局工作的5年,幾乎天天不著家,家里就是妻子跟著母親、奶奶一起帶著孩子,養(yǎng)雞養(yǎng)豬,上海打蠣子……“她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啥好東西都先讓著老人孩子?!焙髞砥拮与S他一起到華銅礦,在那里參加家屬隊勞動,每天在山上挖坑栽樹、挑水挑糞,他說妻子現(xiàn)在膝蓋不太好應該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兒。
文化大革命開始的時候,姜恩芳已經(jīng)在華銅礦走上了領(lǐng)導崗位,也是第一批被打倒的“反革命”。他記得自己剛剛在工地上骨折,腿腫得老高,就被抬去批斗。妻子知道后立刻跟去了現(xiàn)場,并且跑到臺上為丈夫辯解,拼命護著。連著批斗了半個月,她每場都跟著,始終沒讓棍棒落在丈夫身上。每次批斗結(jié)束后,她就一個人默默把丈夫背回家。她還記得有一天晚上,一個路人過來說:我?guī)湍惚硶喊?。天黑,她看不清對方的臉,但那個溫暖的聲音她卻一直記著。
姜恩芳的健康長壽,除了他不爭不搶的性格因素外,還應該是有些遺傳因素的,他的奶奶就是91歲過世,臨終前一直身體不錯,他的兩個弟弟如今也都80多歲了。他年輕時因為工作原因胃病嚴重,妻子無論烹飪何種食材都堅持軟軟爛爛、熱熱乎乎,幾十年下來居然慢慢好了。他現(xiàn)在的作息時間和年輕人差不多,晚上會看看國際新聞或者戰(zhàn)爭題材的老電影,10點鐘就寢。一覺睡到早上6點多,起來洗漱,然后會在床上做36個“小燕飛”。上午在家陪著妻子看看電視,讀讀報紙,幫女兒做些家務,下午就自己坐公交車去丹東市老干部活動中心打打桌球。飲食上,除了軟爛熱乎他不挑剔,每晚會喝上一小杯紅酒。
程桂蘭的牙齒一直很好,愛吃甜脆的蘋果,喜歡看電視里的歌舞節(jié)目。因為膝蓋骨質(zhì)增生,她現(xiàn)在不怎么下樓活動,她笑稱自己是“生命在于靜止”,而丈夫是“生命在于運動”,雖然理念不同,但他們卻一直并肩行進在長壽的大路上。她說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已經(jīng)不在了,自己的長壽應該是得益于自己嫁了一個好人,有一份好的婚姻,有一群孝順的子女吧。
老兩口兒養(yǎng)育了4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是這唯一的“小棉襖”跟他們同住,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65歲的女兒告訴記者:爸爸媽媽生活都能自理,吃飯也不挑食,爸爸還能幫著做些簡單家務,她甚至沒感覺到他們已經(jīng)是高齡老人了。而跟他們住在一起,這個已經(jīng)當了奶奶的女兒依然是一副嫻靜的年輕女孩兒的樣子。正午的陽光里,一家人安安靜靜吃飯聊天……這,就是幸福應該有的樣子吧。
左為老兩口的大女兒抱著她自己的小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