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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基礎之上的身份建構

2012-08-15 00:54梁本斌
重慶第二師范學院學報 2012年1期
關鍵詞:康拉德萊納羅莎

梁本斌

(重慶教育學院外國語言文學系,重慶400067)

一、引語

《伯格的女兒》是南非1991年諾貝爾文學家獲得者納丁·戈迪默的代表作之一,該小說自問世以來,有關主人公羅莎的身份構建的論題便受到國內(nèi)外學者的廣泛關注。該論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成長小說理論和巴赫金對話理論這兩個理論領域。而本文在巴赫金對話理論之研究基礎上,通過文本細讀的方法,解讀羅莎的身份建構過程。

根據(jù)巴赫金對話理論,自我意識是建立于自我之外的他者之上,“所有的都是手段;對話才是目的。一個單一的聲音什么也解決不了……兩個聲音才是生活的基本條件,存在的基本條件。”[1]確切地講,正是這種“中心(自我)與自我中心之外的一切不同關系”構成了自我身份的基礎。[2]因此,“自我”永遠不可能是自給自足的建構。自我的建構需要他者為自我提供全面的信息和全景的圖像,以達到完全認清自我的目的。既然存在或者說自我意識是一種相互關系,自我意識便只能在對話中產(chǎn)生意義,“人從來不是對著自己說話的,人總是對著他人說話的?!保?]在建構自我身份的三個重要階段,羅莎與康拉德、凱迪雅和父親萊納爾·伯格展開了對話,從他們的對話中認清了自己的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并最終到達了自我身份的彼岸。

二、透過康拉德認識自己的過去

康拉德是羅莎自我身份尋求過程中的第一人,羅莎從康拉德的對話中認清了自己的過去??道绿岢龅摹昂唵螀s影響深遠的問題”讓羅莎產(chǎn)生了內(nèi)心的對話。[4]正如他的問題所暗示的那樣,“你怎樣才能開始認識你自己呢?”康拉德幫助羅莎向內(nèi)心探求:父母健在時,她到底是誰?康拉德對羅莎的過去以及家庭提出的諸多問題和評判,幫助羅莎逐步認清了自己的過去。

羅莎從出生開始,生活便和種族政府的重大事件聯(lián)系在了一起,她所感知的社會,“不是政府也不是廣義上的社會,而是一小群革命者?!保?]被父母的思想意識洗腦后,羅莎就像一只受過訓練的海豹,做著父母分配給她的事情。小說開始的場景里,14歲的小羅莎就以“非凡的成熟”,為獄中的媽媽秘密傳遞情報了。麻木克制的表情之下,她正經(jīng)受著月經(jīng)初潮的疼痛,而父母以及革命志士都把目光投向了如火如荼的革命斗爭,徹底忽略了14歲的小女孩羅莎。后來羅莎又被父母當做了傳遞情報的工具,直接為他們的政治目的服務。她被假扮成被監(jiān)禁的革命者諾伊爾(Noel)的未婚妻,秘密傳遞信息。盡管羅莎在每月一次的探視中逐漸愛上了獄中的諾伊爾,而父母卻刻意采取了視而不見的態(tài)度。在羅莎眼里,自己就是一個妓女,然而在家里,他們從來不蔑視妓女。相反,她們被看作是為了維護某種社會秩序的必要犧牲品。

羅莎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候,她只是一個聽話的小女孩。她的真實感受及個人要求都被父母強加給她的虛假身份壓制了。而羅莎與康拉德的接觸則讓她醒悟,將她從被壓制的過去解脫出來,并賦予她一種超脫的視點來審視自己的父母和過去。父母都過世以后,羅莎才獲得了自由,可以根據(jù)自己意愿行事。在與康拉德的對話中,羅莎對父母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憤怒。

康拉德那種完全自我而又沒有社會責任感的生活方式讓羅莎神往,她也因此設法逃離了父母的生活方式,開始反抗壓在身上的社會責任感,斬斷了與那些忠實的革命者的聯(lián)系,過上了一種可以和其他人一樣、無人關注的私密生活,她也有生以來第一次獨自生活,無需對其他任何人有責任感。

羅莎對父母生活方式的拋棄,在她拒絕克萊爾(Clare)時得到了最好的體現(xiàn)??巳R爾是羅莎父親的好友之女,她和羅莎一樣,也因父母的原因被剝奪了真實身份,是一個沒有個人身份的影子,與以前的羅莎如出一轍。實際上,羅莎對克萊爾的拒絕是因為在她和康拉德對話之后得到了啟示:甚至動物都有遠遠逃離疾病和死亡的本能,這很自然。正是羅莎與康拉德的對話讓羅莎意識到,自己的過去被父母利用,她必須逃離過去的生活方式。

她在公園經(jīng)歷的離奇死亡和在原野里見證的暴行,讓她發(fā)現(xiàn)父母的思想觀念無法讓她坦然面對折磨和死亡。當饑餓和營養(yǎng)不良根除以后,當富人和窮人可以平等分享財富以后,當黑人擁有了埋在他們自己土地下的黃金以后,死亡這一事實依舊存在。她痛苦地意識到,在這樣一個建立在不道德律法之上的國度里,她不知道如何去道德地生活,要擺脫父母的影響,就必須逃離這個罪惡的國家。最終,羅莎逃向了法國。

在認識自我的初期,康拉德那種以自我為中心、寡廉鮮恥的生活方式的確讓羅莎從過去解放出來,使其能夠不帶罪惡感而客觀地進行自我審視,康拉德在這一時期充當?shù)慕巧?,就是羅莎“兄弟般的另一自我”。[6]通過與康拉德的對話,羅莎對自己被壓制的過去有了深刻全面的認識,她也開始醒悟,獨自生活的意識開始形成。然而,她無法徹底擁抱康拉德的生活,對她來講,這種生活方式是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的。既然康拉德的房子沒有具體存在的地址,那么康拉德也就沒有著落,他在人類社會里缺乏一個堅實的根基。他沒有工作,沒有責任感,也沒有社會、情感、政治意義上的奉獻。他亦不知道如何與社會建立聯(lián)系,他的生活方式有“本質(zhì)上的自戀性質(zhì)”。[7]在他的頭腦中,存在的真實僅僅是性與死亡。她認為“那種純粹的自我存在,它的自戀性質(zhì)和自私,是不會讓人滿足的?!保?]因此,她拒絕了康拉德的資產(chǎn)階級命運和頹廢的生活方式。

由此,羅莎看似成功地掙脫了父母的牢籠,然而,對于這樣一個在如此家庭環(huán)境中長大的女孩而言,要徹底拋棄并非易事?!白杂?,這意味著成為自己的陌生人”很好地詮釋了羅莎的兩難處境。羅莎要建立自己的生活,尤其艱難,她過去的一切都被用做了政治目的。她沒有一個自己的朋友,與她有聯(lián)系的所有人都是父母政治斗爭中的朋友,他們對羅莎的期望和她父母一樣。如果她徹底拋棄她以前的人際關系和從父母那里繼承而來的東西(不管好壞),羅莎將不再完整,也會像康拉德那樣迷失在“沒有著落”的地方。羅莎通過康拉德認清了自己被壓制的過去,面對自己的過去和康拉德式的生活方式,羅莎無所適從。逃離這片土地便成了她逃避選擇的好辦法,同時也能逃避自己面對死亡和殘忍時表現(xiàn)出的麻痹。

三、透過凱迪亞認識自己的現(xiàn)在

羅莎與凱迪亞一起的生活標志著羅莎自我發(fā)現(xiàn)的第二階段,二者之間的對話讓羅莎了解了現(xiàn)在的自我。羅莎離開南非,到了法國南部,去投奔父親的前妻凱迪亞。凱迪亞曾是一名南非共產(chǎn)黨員,但她受不了共產(chǎn)黨那種著眼于未來的生活方式。她與羅莎的父親萊納爾·伯格離婚后,成功地逃到法國,在那里過著一種自由的生活。凱迪亞將自己的過去、將來以及對社會的關注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后,盡情地享受著目前的感官刺激,成了別人的情人,盡情享受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實際上,羅莎也面臨同樣的處境。促使羅莎逃向凱迪亞的原因之一,就是羅莎希望從凱迪亞那里學會如何成功擺脫父親的影響。羅莎從凱迪亞身上看到了“目前的自我”,[9]在凱迪亞的影響下,羅莎已經(jīng)蘇醒的自我意識發(fā)展到了新的階段。此時,她處在了發(fā)現(xiàn)如何自我實現(xiàn)的關鍵點上,羅莎的過去、社會責任感以及對將來的專注都從她的頭腦中隱退,這是她從未經(jīng)歷過的。[10]

羅莎抵達法國南部時,此地被描述為“被施予了魔咒的夢幻之地”,[11]正是感官享受的絕佳場所。而凱迪亞為羅莎準備的房間,也迎合了這種訴求。如此非同尋常的私密空間,讓沉默的羅莎擺脫了束縛。她沉浸在凱迪亞的圈子里的享樂主義快樂之中,為她從未接觸的情欲世界而驚嘆不已。正是在這樣一種追求感官享受的環(huán)境里,凱迪亞為羅莎提供了時間和空間,去擺脫公眾對她的期許,去發(fā)現(xiàn)她那被長期壓抑的身體。

首先,凱迪亞讓羅莎發(fā)現(xiàn)了當前的自我。凱迪亞的生活圈子對羅莎的第一個吸引就是,它賦予羅莎自由,讓她能體驗在家里無法體驗到的童年。在凱迪亞的圈子里,羅莎可以自由而無所顧忌地投入到情欲的享受之中。她為目前的自己選擇了一種完全私人的生活方式,徹底拋棄父母對她的影響。她做了已婚的大學教授伯納德·卡波利爾(Bernard Chabalier)的情人,隱蔽地生活著。通過此種生活方式,她拋棄過去,為自己尋找到了另一種身份,伯納德·卡波利爾的情婦,而不再是萊納爾·伯格的女兒。羅莎參加了很多以情欲和歡樂為目的的活動,來享受身體的愉悅,在這些活動中,羅莎逐漸領會到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所包含的意義。羅莎在這樣一個縱欲的圈子里,潛藏的快樂欲望得到發(fā)展,沉浸在當下的享樂狀態(tài)里,這從她觀察她與情人幽會的酒吧可以看出來,“那里的一切都是羅莎當下的對象,羅莎完全身處其中,一切東西都圍繞在她周圍。羅莎曾坐在酒吧里看那些生活在鏡子里的人,在酒吧里她的想象和自我之間沒有界限,一切都圍繞在她的周圍,羅莎開始將自己看作自我世界的中心。羅莎第一次感覺到,她表現(xiàn)出來的自我和真實自我之間沒有差別和界限,而她以前裝扮的諾伊爾的未婚妻與現(xiàn)實的感受是多么痛苦的差異啊。

其次,凱迪亞讓羅莎擁有了獨立的自我意識,擺脫了“伯格的女兒”這一讓人長不大的稱謂。凱迪亞依據(jù)自己的性情和愿望,投身到現(xiàn)實的享樂之中。羅莎以凱迪亞為榜樣,隨了潛藏的意志去進行物質(zhì)享受。羅莎以自己的真實身份而生活,不是作為那個聽話的小女孩而生活。羅莎生活的焦點不再是他人或他人的命令,而是自己的需要。遠離了南非那種秘密、抗爭和處處小心謹慎的社會環(huán)境,羅莎變得活潑、欣喜、無所顧慮,因為她周邊的人都致力于將生活投擲于一種“誠實、但又不具有掠奪性的享受之中?!保?2]對羅莎而言,此種生活方式的優(yōu)點在于容忍:她就是她,沒有人對她有其他任何要求。她的道德遺產(chǎn)完全被一種排他的純粹意義上的存在主義思想替代,意識中的共產(chǎn)主義思想、她的父親、以及因背叛共產(chǎn)黨而產(chǎn)生的負罪感,都被她與情人之間的激情所替代,她過著她內(nèi)心想要的生活。

的確,凱迪亞成功地將羅莎從父母的意識形態(tài)和影響中解放了出來,羅莎也確實在情欲的快樂和存在主義思想之上建構了一種新生活,但是羅莎依舊意識到,僅僅為了肉體的歡愉而生活在現(xiàn)在,是很危險的。羅莎和凱迪亞呆在一起,初衷是要遠離她的父母,從而取得獨立的自我身份,但是她與伯納德·卡波利爾的情人關系明顯表明,她的這種努力是徒勞無益的。羅莎只是簡單地將一種附庸的身份(伯格的女兒)變更為另一種附庸的身份(伯納德·卡波利爾的情婦),而不是一種獨立的身份。而羅莎在博物館參觀的兩幅畫,更是讓她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博物館里有兩幅皮埃爾·博納爾的油畫,前后間隔了五十年,而畫中的女子卻沒有任何變化,原因很簡單:她和那些樹葉一樣……沒有存在,沒有過去,沒有將來。

羅莎在法國的生活也沒有過去和將來,近似于畫中女子的生活。羅莎與過去的聯(lián)系紐帶被剪斷,頭腦中也沒有絲毫將來的概念,她僅僅生活在現(xiàn)在,這使得她不可能獲得一個真正的獨立自我。只要她還繼續(xù)留在凱迪亞的生活圈里,她就永遠不可能形成獨立的自我身份。

另外兩件事更進一步暴露了法國這個“制造出來的天堂”的危險和局限性。[13]事件之一就是她在大街上遇到一位年邁的昔日情婦。這個老情婦,鎮(zhèn)上的“老女孩”之一,穿著睡袍在街上游蕩,完全分不清日夜;老婦人讓羅莎清晰地看到了這種及時行樂的危險,老婦人就是正在衰老的凱迪亞和終將衰老的羅莎的“前兆”。[14]法國或許能讓羅莎逃離南非的折磨,但是無法讓她逃離歲月的折磨,衰老永不止步。相對于無所事事地等候歲月的折磨,羅莎更愿意回到南非接受斗爭的折磨。

另一個事件則是羅莎與巴薩的爭吵。巴薩的父親是羅莎父母的黑人革命同志,他小時候曾和羅莎全家住過一段時間,像兄妹一樣。在他們的爭吵中,巴薩拒絕了羅莎試圖恢復他們的兄妹關系的努力。巴薩很反感對羅莎父親的英雄主義進行過度的贊揚,完全忽略了無數(shù)的黑人革命者,包括巴薩的父親。沒有人關心黑人革命者,但是萊納爾伯格是一個英雄,僅僅因為他是白人。巴薩質(zhì)問道:憑什么萊納爾伯格和他的女兒以及他的同伙認為他們和其他的南非白人壓迫者不一樣?與巴薩的爭吵讓羅莎意識到了父親預測的正確性:除非大量白人支持非洲人的多數(shù)統(tǒng)治,黑人的反應就會超越他們的政治訴求而演變?yōu)榕潘姆N族主義。

羅莎在凱迪亞身上看到了自己,并且通過對話,羅莎逐漸對自由、延續(xù)性、自我形成了自己的意識。然而,凱迪亞那種縱欲而又沒有未來的生活方式同樣意味著折磨——歲月的折磨。既然無人能逃脫,任何人都以這種那種方式在受折磨,她更愿意去擁抱國內(nèi)的斗爭帶來的折磨。

四、透過萊納爾認識自己的未來

經(jīng)歷了上述兩個階段的自我認識之后,羅莎終于領悟了,如果她想成為一個擁有自我身份的完整的人,她的過去以及父母對將來的關注,她都無法拋棄。羅莎回到南非以后,與父親積極展開了內(nèi)心對話。羅莎與前兩個人的對話已經(jīng)讓她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和父母,感受到了當時當下的自我。在此基礎之上,她以一個有著自我獨立主體意識的人平等地與父親對話,而不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通過對話,羅莎更清晰地了解了自己的父母以及他們的奮斗,并最終認識到她在南非為爭取絕大多數(shù)人統(tǒng)治的斗爭中該有的立場。

羅莎過去常常將革命者和他們的孩子看作是順從主義者,認為他們只知道盲目相信教條,完全不考慮革命的成敗,而此時羅莎不再將他們視為順從主義者。在她與父親的對話中,羅莎對父親表現(xiàn)出了極深的贊賞之情,將他喻為耶穌基督:“那些要讓你對斯大林負責而又不承認你是耶穌的人是誰呢?”同時還發(fā)現(xiàn)了父親身上高尚的東西。萊納爾·伯格為推翻南非的種族隔離體制,為了實現(xiàn)社會正義而抗爭,拋棄了家庭以及自己的性命。從這一點看來,他有耶穌的高尚。他的動因不是出于對教條的盲從,而是出于他那強烈的“情感”以及對人類的無限同情。[15]

不僅如此,萊納爾革命圈子里的成員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不僅僅是他們對革命理念的信仰,他們一起奮斗更多地是出于兄弟情誼,這和傳統(tǒng)白人的種族關系截然不同。黑人不允許和白人一起進入教堂,公共圖書館也只對白人開放。白人生活安閑富足,而黑人卻生活在極度貧困中。然而,這些革命者卻打破傳統(tǒng)的禁忌,他們的圈子賦予黑人和白人革命者一種完全私人的、而非種族的聯(lián)系。正是父親的高尚行為,讓羅莎最終明白了父母革命的重大意義,并視他為偉大的烈士。對父親以及其行為的贊賞表明,羅莎必須將革命斗爭納入她的自我構建中,才能建構出完整的自我人格。

與此同時,在與父親的對話中,羅莎逐漸接近羅莎·伯格的真正含義以及該名字所預示的主體意義。羅莎·伯格,首先它是女孩的獨立姓名,其次它表明這個女孩是萊納爾·伯格的女兒。要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實存在,她必須擁抱自己的過去、生活在當時當下、對未來懷有夢想。萊納爾的國家就是她自我存在的一部分,南非正是羅莎的歸屬地,唯有回到南非并決心“像其他人一樣生活”,她才能變得完整。[16]

通過與父親的對話,羅莎清楚了自己在斗爭中的位置,并積極地以自己的方式參與到斗爭中。羅莎回到南非時,南非已經(jīng)發(fā)生了許多重大的改變,已經(jīng)不再是父母時代的南非。她回國不久,發(fā)生了索韋陀運動。這些運動的發(fā)動者是青年黑人學生,因為不滿落后的教育條件,同時也受到了黑人覺醒運動的激發(fā)。此時的學生根本不關心共產(chǎn)主義理論中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他們就這么發(fā)動了讓所有人吃驚的運動,那些已經(jīng)投入政治行動的人也因這些學生而振奮不已。父母在運動中已經(jīng)落伍,他們的孩子領導了斗爭。在黑人覺醒運動的語境下,白人無法找到合適的位置。既然索韋陀運動之后的南非政治環(huán)境已經(jīng)發(fā)生改變,羅莎深知她的斗爭方式也必須隨之改變。新形勢要求新的斗爭方式,這也意味著父母的遺產(chǎn)也要“重新評價、修正”。[17]

由于羅莎對形勢的正確把握,她堅信她的斗爭方式必須和父母的方式相異。父母將希望寄托在將來和那些能夠發(fā)動大眾的專業(yè)革命者身上,而羅莎認為希望在現(xiàn)在,在斗爭中。她繼承了父親的職業(yè),和那些在暴動中被警察打瘸了腿的孩子們在一起,教他們再一次走路。積極參與讓她找到了“減輕麻木的方法”,這是她在父母的要求下而感覺到的。[18]

五、結(jié)語

羅莎回到南非,用戈迪默的話來說,是因為“那是羅莎自認為最適合她的地方。”[19]羅莎最終被投進監(jiān)獄,這不是“失敗或悲劇,從某種意義來講,是一種個人的,以一種有限的方式,政治勝利?!保?0]監(jiān)獄演變?yōu)榱_莎的最佳歸屬地,在這里她找到了完全的自我。正是這監(jiān)獄,將父母的遺志、社會正義感以及對獨立自我身份的渴望,集中到了羅莎身上。

羅莎與三人的對話,標志著羅莎在自我身份找尋過程中經(jīng)歷的不同階段。每一個都充當了她的鏡子,反映出羅莎自我的一個側(cè)面。在羅莎自我意識形成的過程中,康拉德、凱迪亞以及父親都不是作為普通個體與羅莎展開對話的,而是作為反對意識(相反意識),這構成了羅莎自我意識形成的基本條件。這些相反的聲音讓羅莎認清了自己,自身存在的問題也得以解決,并最終建構了羅莎獨立而完整的自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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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Gordimer,Nadine.“What the Book Is About.”Nadine Gordimer’s Burger’s Daughter:A Casebook[M].Ed.Judie Newman.New York:Oxford UP,2003.152.

[20]Hewson,Kelly.“Writers and Responsibility:George Orwell,Nadine Gordimer,John Coetzee and Salman Rushdie”[D].Diss.The University of Alberta,1988.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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