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盛 / 文

《小辮子哥和我》第42幅 初稿 （顧炳鑫 繪畫）

《紅日》第三冊初稿 （汪觀清 繪畫）

前面所述主要是連環(huán)畫繪畫創(chuàng)作的前期工作，包括工具材料的準備、研讀文學原著和腳本、把握故事主題、深入生活收集素材、設計人物造型和環(huán)境場景以及塑造人物形象等內容，基本上是解決如何認識連環(huán)畫繪畫的專業(yè)特點、如何應對創(chuàng)作時可能遇到的各類難題、如何進入正確的創(chuàng)作途徑等問題。

現(xiàn)在，我們該具體地談談連環(huán)畫繪畫創(chuàng)作的過程和步驟了，前輩大師顧炳鑫先生對此有過非常到位且簡明的論述。在《怎樣畫連環(huán)畫》這部專著里，他結合自己的創(chuàng)作體會，結合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例，將連環(huán)畫的創(chuàng)作過程和步驟作了詳盡的介紹。在此，我們把顧先生有關這部分論述的原文摘下，供連環(huán)畫繪畫創(chuàng)作的初學者參考學習。

連環(huán)畫的創(chuàng)作過程一般分為起初稿、起草稿、勾墨線、整理修改四個步驟。下面分別來談談。

一、起初稿

在研究了腳本，做好準備工作后，就可以根據腳本逐條內容起初稿。起稿時可直接畫在稿紙上，為了便于因反復思考而推翻原意進行修改，或局部進行修改，也可以把初稿起在另外的紙上，畫面也可以小一些，所以也有人把初稿叫做小構圖。等小構圖確定后，再搬到稿紙上進行正式草稿的加工。

初稿的要求，是布置安排好畫面大體的位置：人物的地位、人物與人物之間的關系、人與物之間的聯(lián)系、環(huán)境的配置等，處理好初步的構圖。起初稿雖然只是決定畫面構圖的大體位置，要求并不細致，但要能表達出作者的意圖，所以看起來似乎簡單，卻要作慎重周密的思考和研究。初稿起好一幅，就加工成正式草稿，接著勾墨線就完成一幅。這樣一幅一幅地進行好呢，還是全部初稿一起起好，再全部一起加工成正式草稿，一起勾墨線好？這兩種做法都為畫家采用。

從效果上來說，初稿全部起完再一起加工，一起勾墨線這種方法效果好，因為全部初稿一氣呵成，整個作品容易做到統(tǒng)一和完整，發(fā)生遺漏錯誤的機會也就比較少，即使發(fā)生這種情況也容易被發(fā)現(xiàn)，便于修改。起一幅初稿完成一幅的情況就相反。不過準備工作做得充分，并已有一定的創(chuàng)作經驗，還是可以這樣做的。但是初學的同志最好采用全部作品一起起初稿的方法，不要急于求成，當然有時為了先試畫幾幅，那也是可以的。

《紅日》第一冊第10幅草稿 （汪觀清 繪畫）

《紅日》第二冊第22幅草稿 （汪觀清 繪畫）

《小辮子哥和我》第3幅生活素材

《小辮子哥和我》第9幅生活素材

《小辮子哥和我》第31幅生活素材

二、起草稿

起好初稿，已決定了畫面的大小構圖位置，對畫面的處理和表現(xiàn)，也已有了初步的規(guī)劃，草稿就是在這個基礎上，再經過一番思考加工后把構圖加以肯定，然后再進行細致的技術上的調整，成為一幅完整的草稿。這樣的草稿基本上已和完成的作品差不多，只是沒有勾墨線而已。

草稿要求畫得越精越準確越好，因為草稿畫得精細，在以后勾墨線時就能畫得更準確。但一般在起草稿時容易畫得馬虎，等勾墨線時再最后加工就會顧此失彼，而且會影響整體效果。所以起草稿時要力求嚴格和細致，才能使勾墨線時能從容不迫，并且這種認真的做法，也是迅速提高藝術技巧的一個非常有效的辦法。

在從初稿進入到草稿的過程中，還要對初稿上的畫面再一次進行推敲。如果對初稿的構思有不滿意的情況時，需要推翻重畫的，就應該推翻已完成的初稿，重新再來，不要因為初稿上有些可取之處而不愿意割舍，要盡量做到使畫面表現(xiàn)的內容更符合主題。如果初稿上的缺點只是部分的，那進行局部的修改就可以了。

起草稿時，可先把初稿上的鉛筆線用橡皮輕輕擦掉一層，但不能擦掉，要保持筆跡看得出，并把多余不要的線條和臟東西擦干凈，這樣初稿上要的東西清楚地保留著，并且稿紙也可整理得干干凈凈。然后就可以在這個基礎上加工成草稿了。

起草稿的方法，一般先畫人物（起初稿也是這樣），因為人物是畫面的主體，在人物處理好后，其余的背景道具再根據人物的要求來安排。畫人物時，可把準備好的人物造型放在手邊，在畫一個人物時就可以用來對照，這樣就能把每一個人物畫得像。人物的動態(tài)姿勢、衣服褶皺等技術問題，如果很熟練就可以直接畫起來。如果有些動作姿態(tài)畫不好，要是局部的，如手的動作、面部的一個神態(tài)表情，可以由自己做一個姿勢，用鏡子照著畫下來；要是大的動作、全身的動作自己不能扮的，或能扮而不能看著畫的，可以請人來幫助扮演一下，請他們做一個你所要求的姿態(tài)，用速寫把動作畫下來。不過這種做出來的姿態(tài)不可能很生動，不可能完全符合作品中人物當時精神面貌的要求，所以不能完全依靠或滿足于這種方法，應該在速寫動態(tài)的基礎上再進行修改加工，以符合作品中人物處理的要求。但是這種自己扮演或請人扮演的方法，對解決一些透視、比例、衣褶等技術上的問題，是非常有幫助的。

人物處理好后，就可以根據構思的要求和實地收集到的素材來布置背景。在配置背景時，要注意使背景的透視比例和人物的透視大小一致。在利用素材時，可以取素材的大部分，可以取小部分，也可以根據素材重新組織。總之，不能受素材的限制，也不能生搬硬套，要根據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來運用素材。

《小辮子哥和我》第3幅正稿

《小辮子哥和我》第9幅正稿

《小辮子哥和我》第31幅正稿

《地球的紅飄帶》素材 （沈堯伊 繪畫）

《地球的紅飄帶》正稿 （沈堯伊 繪畫）

配背景看來便當，實則不容易。如果不準備好充分的素材，沒有一定的經驗，在配置時就會感到困難很大，就連一個普通的房間內的布置也會沒有辦法處理，甚至不知哪里該放一只臺子，哪里該有一張床。當然，如果能每一次都很好地準備，平時多觀察、多注意、多畫速寫，加上不斷地實踐，積累經驗，這個問題就能慢慢地得到解決。

三、勾墨線

勾墨線是連環(huán)畫創(chuàng)作過程中一項重要的工序，因為和讀者直接見面或印刷制版的就是墨稿。勾墨線的好壞對作品質量有直接的影響：如果掌握了熟練的勾線技巧，可以使草稿的效果更好；相反，如果草稿起得很好，而沒有熟練的勾線技巧，也往往會因此而失敗。所以初學者可以在平時多做一些勾線練習。

勾墨線，就是用毛筆勾出線條來表現(xiàn)物體。由于用線的粗細、長短、曲直、輕重、緩急各種勾法，可以表現(xiàn)出物體的體質、透視、色彩等一切復雜的關系，可以表現(xiàn)出軟硬輕重不同的質感，如柔軟輕飄的衣服、粗重堅硬的機器、輕裊的浮云、萬重高山……勾線的方法也很多，所以在初學時，可以選擇一兩種來學習。學習時還可以臨摹一些勾線技巧表現(xiàn)得很好的作品，從這些范本中學習一些線描的基本知識。

勾墨線的步驟和起稿一樣，先從畫人物開始。在畫人物時應該先勾面部和手，因為面部的五官細、巧、難，還要表現(xiàn)出人物面部的各種表情，手也是這樣。面部和手畫好后再畫全身，人物畫好后再畫背景道具。背景道具要根據畫面上位置的分遠近先后來畫，先畫近的，再從近到遠，因為近的東西總是要遮住一部分遠的東西，所以從近畫到遠就來得方便。

在用筆時，畫細部蘸墨干些，這樣筆尖可顯得更細，能畫很細致的東西，畫一般的地方蘸墨可飽和些，但也不能過多，這樣在勾線時可以使線條流利舒暢。在下筆時要肯定，彎曲運轉時要自然，一筆是一筆，在沒有必要時不要中斷或停滯，否則畫出的線條很別扭，并且表現(xiàn)力也不強。畫人物的線條和畫背景道具的線條要有區(qū)別，因為對象不一樣，質感不一樣。在勾線時注意不能使人物和背景混合在一起，最簡單的方法，可以把畫人物的線勾得稍粗一些，勾背景的線稍細些，并且越遠的越細。比人物近的東西也可以把線條畫得比畫人物的線稍粗，這樣不但把人物和背景區(qū)別開來，而且還能表現(xiàn)出畫面上的遠近透視的關系。

在初學階段勾墨線時，應注意不要做作，往往有些人在一開始勾線時就要追求老練，或者要學某某人的用筆用線，但因為沒有經驗，所以勾出來的線條不僅不能表現(xiàn)事物的質感，而且顯得生硬做作，這是很不好的。在勾線時首先應該考慮的是，要表現(xiàn)事物，線條是表現(xiàn)事物的手段，不是為了要表現(xiàn)線條本身。線條的純熟和老練是長期實踐的結果，并且所謂純熟老練的線條也只有在忠實地恰當地表現(xiàn)出事物本質時，才算是真正的好技巧，不然也只是華而不實地為技巧而技巧。所以在學習勾線時，主要應根據物體的輪廓形態(tài)和質感量感、明暗關系來運筆。理解了這些，就是在借鑒或臨摹別人的勾線方法時，才能領會到別人的長處，學到別人的經驗，也才能逐漸在實踐中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風格。

四、整理修改工作

全部墨線勾好后，還不能算完成了，應該從頭到尾進行一番細致的整理工作。把不統(tǒng)一的地方統(tǒng)一起來，錯誤或遺漏的地方加以修改補充，對表現(xiàn)得不夠完整的畫面，還可以進行最后一次調整和加工。因此這個工作就很重要了。

《小辮子哥和我》墨線完成稿 （顧炳鑫 繪畫）

整理方法：可先根據腳本一幅一幅地檢查一遍，看看文與圖是否相符，表現(xiàn)得好不好，夠不夠；其次，校對一下全部作品中每個人物的面部形象、衣服細節(jié)是否統(tǒng)一，有沒有走樣和遺漏的地方；最后，檢查一下背景道具有沒有出入不符的現(xiàn)象。這樣的整理可能會找出一些毛病，然后再進行最后的加工或修改。

已勾好墨線的畫稿怎樣進行加工修改呢？有下面幾個方法：

對一些需要作較大修改，或根本上推翻原畫的，就應該重畫。因為碰到這種情況，只有這樣，才不致因一二幅畫的缺陷，而損害了整個作品的完整性和影響作品的質量。

如果是部分的或很小的地方需要修改，可以用白粉（廣告畫顏料）來修改。方法是先把不要的地方用白粉涂掉，等干后就可在白粉上補畫好，這是一種。第二種方法，可在不要的地方，貼上一塊紙，等紙干后在紙上重新畫好。還有一種方法可用剪刀剪去不要的地方，在空白處再補上一塊紙，然后再在紙上重畫。這幾種方法中第一種最簡單方便，但只能修改較小的地方，后兩種可以修改較大的畫面。尤其是第三種方法，如果剪的時候需要順著輪廓線剪，那么補上去的要求紙貼得平整，修補過的地方能幾乎看不出。所以這種方法效果最好，但比較麻煩。

以上幾種修補的方法，在勾墨線時畫錯畫壞，或當場發(fā)現(xiàn)有什么問題要修改時，都可以采用經過最后的整理和修改，的確感到沒有什么問題，并且很滿意了，這時一個連環(huán)畫作品才算是完成了。

這一章談的是連環(huán)畫繪畫創(chuàng)作方面的一般過程與步驟，其實在創(chuàng)作上還有不少具體的專業(yè)問題，比如起稿時畫面的取景與構圖，比如根據內容情節(jié)的發(fā)展脈絡，遇到某些特殊情況須采用特殊的表現(xiàn)方法等等，這些內容將在下一章與大家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