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夕

倒霉的烏鴉嘴

第一個被選中的對象是班上最多嘴的任星，她那張一天都不得閑的嘴總是到老師面前告同學(xué)的狀。因為她，卓言不知道被老師訓(xùn)過多少次。得，就讓她一天不能說話吧。

卓言煞有介事地走到任星面前，故意找了個茬和她爭吵起來，然后大叫道：“你說呀，你再說下去今天就該講不出來話來?！北緛碜垦韵胝f“再說下去你就要啞了”這話的，可一想，那也太狠了，任星最多也是太愛做老師的貼心小棉襖了，其他方面，她還是不錯的，偶爾還借作業(yè)給卓言參照。就讓她一天不能說話就好了，小小懲罰她一下。

卓言說完那句話，就意味深長地看著任星。任星張著的嘴在那一刻突然沒有聲音，簡直就是“張口結(jié)舌”成語的生動寫照。卓言心中暗喜，笑容漸漸浮現(xiàn)在臉上。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卓言清楚地聽到任星在說：“我想講就講，說不出話來也不關(guān)你的事?！?/p>

第一次試驗就以失敗而告終，難道前面幾次都是偶然的巧合嗎？這也太巧了一些！怎么回事？卓言決定再試試?？山Y(jié)果讓卓言大失所望，無論是讓方天成摔個跟頭，還是讓從來都不及格的萬芳得個100分，或是讓愛擺闊的牛小蕓零用錢全消失，均于失敗告終。

或許世上就有那么巧吧，只是偶然讓我卓言碰到了。卓言付出了與幾個同學(xué)翻臉的代價，僅僅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唉……不知道要花掉我多少零花錢才能再次修復(fù)這些關(guān)系呀。卓言心里無奈極了，都怪自己想當然。

爾后的幾天，卓言漸漸把這事忘在腦后，一下課，又和卜明明他們沖向乒乓球桌。這天，兩人你來我往，殺得天昏地暗。這精彩的比賽吸引了好些圍觀的同學(xué)。打了一會兒，勝利的天平偏向以前輸多贏少的卜明明。他想吃了超能力藥似的，越戰(zhàn)越勇，做出了好多匪夷所思的動作，連卓言的一次擦邊球都接了回去。這樣發(fā)揮的卜明明，卓言怎么會是對手？很快他就落了下風(fēng)。

卜明明平時被卓言欺負慘，每次輸了后，卓言老是擺出一副教導(dǎo)人的樣子對他的球技指指點點。這回逮著機會，他心里那個樂呀，忍不住奚落起卓言來：“我說，你這球也打得太爛了，早上沒吃早飯吧？”

看著周圍的觀眾，卓言臉上有些掛不住，邊朝卜明明擠眼色，邊說：“哪呀，我是讓你的。你這千年老輸，再不贏，說不定真變成老鼠了。”

“球技不如人就給自己找借口，你打得爛就爛唄，你只不過老虎不發(fā)威，猴子充霸王而已。我稍微一發(fā)威，你還能招架得住……”卜明明正在興頭上，越說越來勁。

卓言仿佛覺得周圍同學(xué)的目光充滿了蔑視和憐憫。他嚷了起來：“好吧，你強，強到去撞墻；你牛，牛到抬著走?！弊垦哉f完這句話，一甩臉就走了。

卜明明可不管這些，他追到卓言前面，然后轉(zhuǎn)過頭，大笑著對卓言說：“不管怎么說，你今天就是我的手下敗將。知道‘敗字怎么寫吧？哈哈……”

“小心……”卓言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眼睜睜地看著一無所知的卜明明背對著向前面一堵墻撞去，重重地磕在上面，然后是卜明明向后倒下的身體。

邊上的同學(xué)有的尖叫，有的手忙腳亂地想去扶起卜明明，有的趕忙去叫老師了……而卓言腦袋里只在不停地回響一句話：這怎么就靈驗了呢？這怎么就靈驗了呢？

這件事的最終處理結(jié)果是：老師批評了卓言，說他們運動的時候一點都不注意安全，本學(xué)期禁止打乒乓球（雖然那事故根本不是打球時發(fā)生的）；同學(xué)們之間流傳一個玄乎的故事，六（3）班的卓言有張烏鴉嘴，千萬不要和他說話，說不定會挨詛咒的；老媽訓(xùn)了他一頓，嘮叨了半天后拎著水果去看卜明明了（卓言不敢去，他害怕面對卜明明）……

卓言把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捋了一遍又一遍，總算發(fā)現(xiàn)了一些門道。一是自己說中的幾次都是別人先有些地方做得不對，惹怒了自己才說一些狠話，然后變成了現(xiàn)實；二是如果自己故意去咒罵某人，譬如牛小蕓和任星，那些話跟平常沒兩樣，只能被風(fēng)吹散在空中；三是如果自己故意去說別人能得到某種好處，譬如萬芳，那也無法變成現(xiàn)實。綜合看來，自己的這所謂的能耐，只能用烏鴉嘴這個詞來表達——說好的沒用，無意中說的壞話卻可能會成真。

卓言禁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悲從心中起。這到底得罪上帝哪？他老人家要這樣懲罰自己。以后還讓不讓人說話呀，還能有朋友嗎？

果不其然，第二天硬著頭皮去學(xué)校的卓言發(fā)現(xiàn)大家都離他遠遠的，還不時有同學(xué)在他背后指指點點。甚至他的同桌都跟人換了位置。而卓言新的同桌，是新轉(zhuǎn)來的女同學(xué)。卓言難以置信地盯著她看了不下30秒，然后說：“你難道不怕我的烏鴉嘴？連我今天早上跟老師打招呼，老師都有意避開呢？”

女同學(xué)莞爾一笑，一字一頓輕輕地說：“其實我知道你為什么會變成烏鴉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