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玉 楓谷投資公司董事長

去往朝圣的路上

十幾年的念頭終于快實現(xiàn)了——去西藏。一直對第一次去西藏有很多的猜想，可能是壹基金組織的某次慈善考察項目，可能是和喜歡野外生存的朋友們在盛夏自駕車去西藏……

年初的一天早上睜開眼的時候，透過落地大窗戶看著窗外公園里樹木草地上積滿了厚厚的白雪，這個念頭就在心底油然升起了，想法很簡單，我想去個更圣潔的地方。我立即跳下床，簡單的梳洗后就跳上了車，一路上司機松問還放麥當娜的Miles Away歌嗎，“不了，我明天要去西藏，趕去公司安排工作”。

九點我準時來到辦公室，寫郵件把未來三天的各種談判和項目會議全部推遲或者委派同事參加，助理淇迅速上網(wǎng)把西藏的天氣、酒店、機票查詢清楚，淇說未來幾天都是二到十四度，二十號早九點有直飛機票，“那就這樣定了，明早出發(fā)”我說。九點半她來和我確認行程時異常激動地反復說著“太酷了，這么快就決定了，太酷了……”80后的淇青春健康的心態(tài)時常是公司里最好的調(diào)節(jié)劑。

怎么會有那么多的問題難以去決定呢？怎么會有那么多的會議和DEALS和機會需要人拼命加班呢？怎么會放不下一切呢？這一刻，這些問題全都淹沒在我對這片圣潔神秘土地的向往中。

從北京到拉薩的直航飛機通常會在成都轉(zhuǎn)機，由于飛機遇上氣流異常顛簸，我居然在到達成都前就吐了，這也是平生第一次暈機的經(jīng)歷，只覺得太丑了，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同時也給自己打了打氣。當我從飛機窗口眺望看到一群連綿不斷的雪山時，內(nèi)心的激動和興奮重又涌上來了。我來了，西藏。

站在拉薩機場外眩目的陽光下，想要感受點傳說中可怕的高原反應，還好，就是有點頭暈，像是喝了第三杯紅酒的感覺，暈眩而愉快著?？磥砣魏蝹髡f中的事只有親歷了才有真實的自己。

機場出租汽車司機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的樸實醇厚。想了想多年前只身一人多次的國外旅行，第一次只身去美國，第一次只身去巴黎，第一次只身去柬埔寨、越南……太多的旅游工作經(jīng)驗讓我隨時處在一種安然的警惕中。于是我迅速打量了周圍游客，掃描出兩位衣帽潔凈的男士，果真和我想象的一樣，他們是某電視臺的記者和編導前來拍攝節(jié)目，所以我們一行三人順利搭上出租車往拉薩前行了。

司機是四川小伙子，拉薩的很多商業(yè)都是由四川人開的，如餐館飯店等。一路上他把自己當作免費導游了，在你有問題和沒問題時都滔滔不絕地講解著他的見聞和有趣的經(jīng)歷。我到飯店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當?shù)匚丛\面的朋友多吉聯(lián)系。記得出門前發(fā)了幾個短信問朋友是否在拉薩有當?shù)嘏笥呀榻B，前紅杉資本的合伙人張帆很熱心的打來電話說讓我找在四川的覃總，覃總又馬上推薦了一位佛教界侯女士，侯女士馬上發(fā)來短信說多吉是寧瑪派重要傳人活佛的侍者，他明早會到酒店來接我，帶我去參觀寺廟和見活佛?？磥硪惶崞鸷臀鞑赜芯壍娜硕际侨绱说臒嵝暮图儤恪?/p>

半夜，頭痛得越來越重，我起身吸了一些氧氣，關掉了空調(diào)，一會兒就入睡了。我夢中神圣的大昭寺和布達拉宮，明天就可以看到了。

盡享拉薩最美的風景

“啊呀，扎西得勒?！倍嗉詈谫|(zhì)樸的笑容讓我們感受到藏族人的熱情善良，他把“哎呀”發(fā)音成“啊呀”，顯得異常可愛。他是藏族人里中文講的非常流利的了，多吉說，他是山南人，哥哥是教師，所以從小學就開始跟哥哥學中文。

當我站在大昭寺門前的廣場上時，還是深深地震撼了。由于藏歷新年馬上就要到來，廣場邊的各式商鋪和攤點都是熱鬧非凡。大昭寺的門口有上百個佛教徒從各地趕來非常虔誠地行“五體投地”禮，大部分人都是跋涉萬里、風餐露宿來到他們心中的圣地朝拜，望著他們虔誠專注不斷的行禮，心中的敬佩之情升騰開了。

我們請了幾條潔白的哈達獻給大昭寺的住持尼瑪次仁和菩薩，尼瑪次仁非常仁慈和熱情，也非常博學，他對宗教哲學藝術，甚至是政治經(jīng)濟領域的很多知識都融會貫通，和他交流是件非常心生歡喜的事。尼瑪次仁精通藏中英日文，經(jīng)常接待國內(nèi)外的許多重要客人，在他的會客室可以見到他和歷屆國家領導人的合影。

這個季節(jié)西藏游客非常少且又很敏感，整個寺廟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游人和便衣。整座廟宇非常莊嚴渾厚，即便在抗戰(zhàn)和文革期間都幾乎沒有被破壞過。次仁說地下的青石板地不是用水泥筑成，是一千多年前，人們把石頭敲碎，用青稞油混合鑄成的，光滑黝黑的石板在腳下靜靜地躺著，仿佛要講述著一千四百多年的歷史片斷和記憶。

大昭寺廟建于唐貞觀二十一年，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歷史，是藏王松贊干布為宣揚佛教而興建的第一座重要廟宇。主殿墻壁繪滿了不同時期的壁畫，內(nèi)容主要是佛本生的故事。寺內(nèi)殿堂很多，尼瑪次仁特別破例帶我們來到最珍貴的主殿“覺拉康”內(nèi)，供奉的是文成公主從長安帶來的釋迦牟尼12歲時的等身鍍金佛。多吉和我非常恭敬地為佛像獻上了哈達。

之后我們又爬上了大昭寺鎏金殿頂，從平臺向遠眺去是白色巍然聳立的布達拉宮，我想拉薩最美的風景線這一刻盡收眼底了。

接下來，多吉帶我來到著名的八角街，滿街都是各式的藏族食品和色彩艷麗的藏飾。那兩層淡黃色小樓瑪吉阿米藏餐廳今天關門了，這里曾是六世班禪和他心愛的姑娘約會的地方，后來成了多少游客旅人心靈的驛站。我們找到了一個藏式餐館，中午是奶渣包子就著酥油茶喝羊肉湯，甜美醇厚的藏式午餐讓我回味無窮。

在我的要求下，多吉帶我來到一家藏毯專賣的店鋪。北京家里的每個廳堂房間都鋪滿了兩年前我從中東買的真絲地毯，想了想我決定再買一塊藏毯鋪在餐桌下。藏毯和波斯地毯相同的地方是色彩都很艷麗，圖案非常精靈神奇，充滿異域民族色彩；不同的是波斯地毯大多是真絲，藏毯還是以毛毯為主。我選了一條暗紅背景，繡有六條祥龍的地毯。

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第二天，多吉一早就到樓下等我了，“扎西德勒！上師已經(jīng)在家中等候你了，我們快上車。啊呀，昨晚高原反應嚴重嗎？”每次看到多吉陽光厚實的笑容，這一天愉悅便開始了“扎西德勒！感覺很好，一點高原反應都沒有了！”

在拉薩城市邊上我們來到寧瑪派重要繼承人活佛上師的家里，這是一座充滿藏式風情的房子，整座房子的外觀是非常樸實的現(xiàn)代感覺，屋里全是純藏族的裝飾風格，前庭很大，是上師會客的地方，一圈鋪滿藏毯的椅子，上師穩(wěn)坐在中間，面帶紅潤慈愛的笑容。上師很年輕，才四十多歲，六歲時被指認為轉(zhuǎn)世活佛，有十幾年的時間在印度學習佛法，曾著有多本經(jīng)典的藏傳佛教的書籍。由于上師能聽懂漢語但漢語表達有些慢，所以我們的交流是以多吉翻譯為主。

“請坐，請問為何現(xiàn)在想到來拉薩啊？”上師手拿著佛珠。

“一直有這樣的夢想，前天醒來發(fā)現(xiàn)夢醒了，就來了。沒有特別的想法?！蔽液攘丝谏虾玫臑觚埐枵f：“人們總是想要永遠，永遠的青春，永遠的成功，永遠的擁有,可以嗎？”

“一切事物和生命都是在一刻不停地生死交替變化，無論是物質(zhì)還是精神，都是即生即滅，生滅交替的續(xù)流。比如說現(xiàn)在盤坐的你和剛進門時你就不一樣了。”上師繼續(xù)轉(zhuǎn)動佛珠。

“師傅，人們總是需要堅持不懈地把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做得更好嗎？”

“有執(zhí)著是是世俗之心，無執(zhí)著才是佛心，有執(zhí)著的善行是有限的，無執(zhí)著才能融入無限悲天慧海。佛家講的是無緣慈悲，不講原因沒有局限性才是慈悲的最高境界?！?/p>

“如果時間和空間讓我知遇一些人和事，我該如何？”

“佛說的是如果時間和空間都是一個假設和虛無，很多人和事你都要放下。記住，整個世界是過程的集合體，不是一成不變的事物的集合體?！?/p>

……

和上師的對話一直回蕩在我的腦中，站在拉薩陽光暈眩的街頭，我不斷地想著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在雪域高原，感受心靈的震撼

當我站在布達拉宮的紅山腳下，仰望這座雄偉壯麗的白色宮殿時，當我看到一群群虔誠的藏民圍繞著宮殿一圈一圈的轉(zhuǎn)經(jīng)祈禱時，當我心里默念著六字真言拋開了凡塵俗世的種種念想時，我的眼眶還是禁不住地濕潤了，從山腳下爬山開始，我任由眼睛享受著那自由的濕潤。

布達拉宮海拔三千多米，以紅山依山而建，由紅宮、白宮等組成龐大壯觀的建筑群落。當年松贊干布為了與唐聯(lián)姻迎娶文成公主為她建造的宮殿。在1959年前，五世達賴喇嘛之后歷代達賴喇嘛都生活居住在此，是舊西藏政教合一的中心，至今供奉有多位達賴的靈塔殿,每個佛像耗費幾千公斤黃金和上萬顆奇世珠寶建成。

今天的游客很少，大概只有不到十個游客和十幾位藏民。當我爬上紅宮時，一位民工模樣的年輕人，他輕輕地走到我的身邊把剛從小賣部買的一瓶冰綠茶和一包紙巾遞給我，然后就輕輕地走了。我有些感謝和不解，是我一路爬山而上的虔誠感染了他，還是圣靈的佛法感動了我們？

在這圣潔的地方，僅僅一個早上我就“遭遇”了幾次這樣的“禮遇”。我來到一宮殿時，一位長相粗獷的藏民僧人叫住了我，用他那并不標準的普通話說：“不要走得太快，來一趟不容易，我來給你講講這里的歷史?！痹瓉磉@是達賴的會客廳，當年他在這里會見過很多重要人物包括周恩來總理等。我謝過喇嘛繼續(xù)往前行，當我在班禪靈塔行禮時遇到另一位喇嘛，他主動帶領我穿過幾道幽深的巷道打開幾重大門，領我來到一座小巧的白塔面前，他介紹說這座白塔是在修建布達拉宮前就建好了，先有這座白塔后有宮殿。我非常謝激他的向?qū)Ш蛶兔?，滿生歡喜和感激的下山了。

到山腳下時，一群年輕的藏民歡快地交談著往外走，其中一位十幾歲的年輕母親黑紅的“高原紅”臉上始終呈現(xiàn)著笑容，她懷抱一個三四個月的弱小的嬰兒，母子衣著都很單薄。我停下來看了看可愛的孩子試圖和母親交流，她可能聽不懂漢語，只是善良的笑著點頭。我比劃著把一摞錢塞到她手里示意她給孩子買點玩具，她黝黑的臉更紅了，著急的搖著頭推卻了。我遺憾地望著她的背影，猜想她可能沒法想象和接受一位陌生人對她的幫助，或許她根本都聽不懂我說的意思。

下午，我打上了去機場的出租車，一路上我思緒萬千。想著我三天兩夜短暫的拉薩之行，這里留給我太多的神秘和思索。我祈望今天下午的風沙讓飛機不能起飛，能讓我再多呆兩天，可是飛機還是在劇烈顛簸中起飛了。

四五個小時的飛行，我把欠下的工作在飛機上做了些準備，明天又要回到我的凡塵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