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是一種很古老的東西,幾乎從人類誕生之日起,它就一直存在著,朝代的更替,時間的消磨,都沒能使其在歷史的年輪上有絲毫褪色。信仰本是一種內(nèi)心虔誠的追求、精神的仰望,如果以一種可笑的物化的強求一律的形式飛速蔓延,這樣的信仰是不是變質(zhì)了?
誠然,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可以使人們身在絕境,卻依舊抱有希望。信仰還可以大大提高一個國家的凝聚力。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如果沒有自己的信仰,就像一個提線木偶,沒有靈魂,終有一天會失去她的凝聚力與向心力而土崩瓦解。
信仰是精神的仰望,不是外化的物質(zhì)。如果你去印度,你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那里的公路特別破舊,最好的路都趕不上我們中國的二級公路,但只要你沿著公路走,每隔數(shù)公里你就會發(fā)現(xiàn)一座華麗的教堂,其華麗的程度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如果你問當?shù)氐木用瘢骸澳銈冞@里修建如此華麗的教堂,公路卻如此破舊,你們不能把那些建教堂的錢用來修公路嗎?”居民答道:“路是通向財富的,不重要;教堂是通向神的,很重要!”
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神,我們先不去討論,但是,當我們的信仰表現(xiàn)為一種用巨資裝飾的教堂時,我們是否該思索我們的信仰還是不是信仰了?
信仰不在于物化,但更不應該強求。兩千四百年前,蘇格拉底被雅典民眾以不信神的罪名處死。蘇格拉底不信神,但他有自己的堅定信仰,他的信仰就是:人生的價值在于愛智慧,用理性省察生活尤其是道德生活??尚Φ氖?,法庭在審判他時,允許免他一死,前提是他必須放棄信奉和宣傳這一信仰,這被蘇格拉底斷然拒絕。他說,未經(jīng)省察的人生不值得一活,活著不如死去。
由此可見,物化的信仰,強求的信仰,都是一種信仰的變質(zhì)。
印度平民信仰的變質(zhì),就是從一磚一瓦搭建教堂開始的。人民以餓肚子的代價修建了華美的教堂,卻去求“神”不要讓他們餓肚子。他們不知道,只要心中有“神”,無論是在華麗的教堂,還是在簡陋的農(nóng)舍,信仰都會發(fā)出美麗的光芒。
雅典民眾信仰的變質(zhì),就是從強迫他人信奉自己所信開始的。他們不明白,人的信仰是自己精神上的擁有,而不是他人的指定。如果表面信奉了你指定的“神”,而內(nèi)心里卻在褻瀆它,豈不是自欺欺人!信仰是自己的內(nèi)心需求,別人動彈不得。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顏回自己精神有依托,有信仰,身處陋巷也自得其樂。劉禹錫身居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diào)素琴,閱金經(jīng)”的陋室,卻悠閑自得,這難道不是自己一種安貧樂道的信仰嗎?
信仰是真誠的鑰匙才能打開通道的圣殿,而不是其他什么物質(zhì)和外力,否則就是變質(zhì)的信仰!以信仰的名義扼殺信仰,這是人類最大的悲哀!
范維勝
這篇散文議論抒情別開生面,把作者對信仰的認識和情感獨具慧眼地生發(fā)出來了。作為議論性的散文,作者充分考慮了兩個因素。其一是文章的文化性。例如作者信手拈來的“印度平民”的信仰、顏回的信仰、劉禹錫的信仰等,再加上材料中蘇格拉底的信仰,散文文化因子十分豐富。其二是文章的哲理性。這篇文章的作者對于材料的理解獨到而深刻。獨到者,不人云亦云地談信仰的重要,獨辟蹊徑地談“信仰的變質(zhì)”問題。深刻者,在于文章的結(jié)論很有深度——以信仰的名義扼殺信仰,這是人類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