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艷

(南岳佛教協(xié)會，湖南 衡陽 421900)

金石橋鎮(zhèn)，位于湖南省隆回縣北部邊陲，與新化縣水車鎮(zhèn)、溆浦縣沿溪鄉(xiāng)毗鄰，距隆回縣城68 公里，距新化縣城48 公里，是婁底、邵陽、懷化3 市交界之處。境內(nèi)群山環(huán)抱，東南有海拔1 493 米的望云山，西、北二面為連綿高聳的雪峰山脈，最高處為北面3 縣交界處的山清界，海拔1 556 米?，F(xiàn)轄黃金井、江田、高洲、金石橋4 個片區(qū)，是隆回縣境內(nèi)面積最大的鄉(xiāng)鎮(zhèn)。熱泉村位于高洲片，在金石橋至水車的縣級公路旁邊，據(jù)金石橋鎮(zhèn)街上有3公里?？h內(nèi)知名的高洲溫泉位于該村，現(xiàn)已打造為生產(chǎn)礦泉水、洗浴、度假為一體的休閑勝地。

南岳進香，又稱朝南岳、朝爺爺，是金石橋比較普遍的信仰習(xí)俗。進香的時間一般在陰歷的六月中下旬和七月初。進香方式大多為香頭牽頭組織，有1 年1 屆，也有3 年1 屆。進香程序分起香、進香、回香3 個部分。朝拜的神靈主要是南岳圣帝。南岳圣帝，又稱為南岳菩薩、南岳爺爺、圣帝爺爺。本地人認為他的前身是崇黑虎，是商紂王時期的五虎大將之一，后來姜子牙封神，分管南岳，稱為南岳司天昭圣帝，簡稱南岳圣帝。因為他“聰明有感、正直無私”①，有求必應(yīng)，非常靈驗，所以深受大家的虔誠崇奉。去南岳進香朝拜，就是向他叩許心愿，祈請他的保佑，讓自己諸般順?biāo)?、心想事成。筆者對金石橋鎮(zhèn)熱泉村香頭楊述虎2012 年組織的進香進行了全程采訪，下面是對進香的調(diào)查情況。

一 香隊組織

(一)香頭和香客

香頭是指組織香客進香的牽頭人。本次進香的香頭楊述虎，男，1973 年生，金石橋鎮(zhèn)高洲鄉(xiāng)熱泉村6 組人。家里世代行香火，從小跟父親外出打幫手，學(xué)習(xí)師、道二教。1998 年拋牌、奏職，法名法誥，道名永誥。后來又拜師學(xué)習(xí)佛教，佛名悟信。自2000 年開始，組織南岳進香至今。家里收藏一個南岳區(qū)門票管理處制發(fā)的南岳進香香頭資格證，發(fā)證時間為2005 年8 月20 日，編號1131。

本次進香的香客來源，涵蓋隆回、新化2 個縣9 個鄉(xiāng)鎮(zhèn)34 個村。熱泉村的香客最多，約占整個香客人數(shù)的三分之一。香客人數(shù)包括小孩共有200 多人。其中，有80 歲的老人，有剛出生不久的嬰兒；有30 多年香齡的老香客，也有第一次參加的新香客；有學(xué)生，也有打工青年；有退休的干部和教師，也有在崗工作的教師和職工；有開店鋪的經(jīng)商者，也有開診所的醫(yī)生；當(dāng)然，更多的是來自農(nóng)村的農(nóng)民。有的一家人全部參加，有的一家只有一個代表。

香頭要提前1 個月做準(zhǔn)備：選日子，報名登記，寫香包、寫黃錢，聯(lián)系南岳酒店和車輛，計算費用。費用包括香包錢、在家伙食費、往返南岳車費、上山門票和車票、在南岳吃住費用等。今年統(tǒng)一收錢338 元。因為物價上漲，比去年增加了15 元。

(二)起香、進香、回香

1.陰歷六月十五日下午起香

下午2 點到香頭家里報到。2 點半開餐，這一餐叫封齋，即吃完這頓飯后，直到進香結(jié)束，香客一定要吃齋。4 點舉行起香儀式。先布置香案神壇，墻上掛功德、神袍、像衣。起香前，香頭強調(diào)了進香過程中的一些注意事項，即遵守時間，服從安排，不要亂講亂說②。儀式約1 個半小時，分3 個內(nèi)容：一是起香敬神，闡明朝南岳的事情和目的，祈請眾位神靈保佑起香后一路平安；二是唱《起香寶誥》；三是打卦，先打進香的總卦，再給參加進香者一一打卦。香客每人手拿一根香，跟著香頭朝向神位，或鞠躬，或跪拜。起香后就安排坐車。大車5 輛，金杯車1 輛，小車2 輛。還有2 輛小車分別從長沙和廣州出發(fā)，到南岳匯合。晚上11 點左右到達南岳，酒店放鞭炮迎接住店。

2.陰歷六月十六日早晨進香

凌晨2 點半統(tǒng)一起床，3 點鐘吃飯，飯后舉行進香儀式。這個儀式相對簡單一點，大概有20 多分鐘。分敬神和唱《進香寶誥》兩個部分。酒店老板帶人去購買上山的團體門票和車票。拿到票后，大家分散各自上山。上山前酒店老板給每人發(fā)一條紅色許愿帶，系于手臂。臨近陰歷六月十九日的觀音圣誕，香客較多③，南岳游客服務(wù)中心上班的時間是凌晨4 點。坐車到南天門，然后走路到祝融峰。來到祝融峰圣帝殿，跪拜在圣帝像前，將香包取出，一一打卦，打完卦后到香爐內(nèi)焚化。這時是上午8 點多鐘。然后下山，可以在酒店休息，或是逛街購買紀(jì)念品。下午1 點半吃完飯后，坐車回家，到金石橋是下午5 點多。

3.陰歷六月十七日早晨回香

早晨6 點舉行回香儀式，也分三個內(nèi)容：一是回香敬神，感謝南岳進香順利，同時祈請菩薩保佑香客歸家吉慶；二是唱《回香寶誥》；三是打保卦，根據(jù)疏上的香客及其家人名字一一打卦。打完保卦后每人發(fā)4 顆紙包糖。唱完寶誥后，大家聚攏過來，爭先搶吃供品，或拿杯子舀桶子里的水喝，說是敬過菩薩的東西，喝了菩薩會保佑。打完疏上名字，再打奏黃錢的人的保卦，最后是給上疏的人做祝告法事。全部完畢，把回香包、黃錢、像衣、神袍、神位、方箱等堆放門口，殺1 只雄雞敬神，將血灑在包和紙上，然后焚化。整個儀式，持續(xù)了近3 個小時。上午9 點半開飯，這一餐叫開葷，開葷后回家就可以吃葷。飯后香客各自回家。這次南岳進香正式結(jié)束。

二 敬神儀式和程序

(一)神壇布置

堂屋大門口擺1 個桌子，存想為三天門下④。供品有敬神水1 碗，香油燈1 盞，酒2 杯，飯3 碗，每碗飯上豎插1 雙筷子，雞、魚、肉各1 碗，茶2 杯，齋粑1 碗，蘋果1 盤，桃子1 碟，一升米內(nèi)插紅蠟燭2 根，燒紙1 沓，一大碗米內(nèi)插南岳圣帝神位1 個、令旗2 面、大香2 根、盤香1 個、小香若干。桌旁擺米篩子1 個，用于打卦。桌前的凳子上放2 桶井水，上面交叉擺香若干，小香點燃。黃紙書寫的神位，正中寫“供奉南岳司天昭圣帝安邦護國大天尊滿堂神圣仝位”，左右分別寫“金吳二將，掃邪歸正”，緊挨著左右又分別寫“善男信女誠心齋戒，男女老幼清泰平安”。屋內(nèi)墻壁正中上邊掛南岳圣帝的掛軸神像(俗稱功德)和南岳圣帝的神袍，墻壁下邊一點依次粘貼五六十領(lǐng)神靈的像衣⑤，主要是南岳的眾多神靈。門外放一個燒紙盆。

(二)朝南岳謝恩疏

疏文，是凡人祈求于神靈的祝告文函，人們將自己所求的事由，用筆墨書于紙，通過叩拜祈禱神靈恩佑，焚化后上達天庭，希望以此實現(xiàn)所祈求的目的。香頭為這次進香所寫的疏文《正一三寶生金坪法壇為朝拜南岳起、回香保士、女清泰事》，“正一三寶”為道教正一派的道、經(jīng)、師三寶，“生金坪法壇”為香頭所屬的法壇名稱，“為朝拜南岳起、回香保士、女清泰事”是事由⑥。

疏文為豎排格式，上蓋“道經(jīng)師寶”印，主要內(nèi)容包括信士姓名及所屬祠廟、上疏原因、儀式時間、求保內(nèi)容、供神物品、呈奉神靈、上疏時間、主持法事人等。求吉信士姓名，有1 份長長的名單，近200 名香客及其親人的名字一一排列在上。如疏文中所說，上疏的原因是：“為父母康健、益壽延年，己身時運好走、財源廣進，或為夫婦求嗣續(xù)后，或為已故先親早登仙界，總為家中小孩、求學(xué)求名、耕學(xué)營謀、工作手藝、生意財源，等諸般心愿，叩許保香、清香、故香?！鼻蟊５膬?nèi)容為：“祈恩丐佑朝拜善男信女、各家各戶：人口清泰，財運亨通，營謀營利，耕種豐收，工作順利，手藝精通，求名求學(xué)，金榜題名，添財添喜，添子添孫，婚姻幸福，福壽延年，人人健壯，家家平安?！笔栉某史畹纳耢`是南岳司天代化昭圣帝仝金吳二將軍、岳府部下72峰12 洞神圣仙官、三天門下掌起香進香回香院功德司仙官。

(三)敬神靈

香頭在敬神中默念一些神靈的名字，祈請他們保佑這次朝南岳的順利平安。迎請的神靈除了南岳的神靈外，還有道教、佛教、師教及本地的主要神靈?？蓪⑵浞诸悶椋?/p>

第一，“三清六帝⑦。真武祖師、魏氏夫人⑧、南宮北斗、注生仙官、關(guān)圣帝君、財神菩薩”，屬于道教神靈。

第二，“南岳司天代化昭圣帝君、五岳圣帝、圣公圣母、金吳二將、六部尚書、忠靖王爺、轄神總管、掌爐仙官、祝融火德真君、七十二峰十二洞仙官”，屬于南岳圣帝及其岳府部下，大多在南岳有供奉殿堂。在道教的經(jīng)文、科本中，他們屬于道教神靈。然而從歷代帝王的祭祀禮儀和南岳大廟仿封建帝王宮殿和孔廟的的建筑風(fēng)格，可知其屬于儒教的祭祀內(nèi)容和特征，那么這些神靈則屬于國家所崇奉的儒教神靈以及南岳本地的民間神靈。

第三，“釋迦牟尼文佛、佛祖菩薩、觀音菩薩、壽佛爺爺”，屬于佛教神靈。

第四，“望云仙山盧公真人、阿髻仙山烏護真仙、白馬仙山陳氏仙娘、小田江口奉君三郎、靈公界上鄒法靈公、天曹顯應(yīng)張法通公、扯旗寨主胡公夫婦、五十四廟督總城隍”，屬于金石橋境內(nèi)及附件各處得道成仙的有名有姓的神靈。

第五，“各家香火、四教福神、此間顯應(yīng)地主法官、本祭廟王、里域正神、通天土地、三界功曹、今古前人、滿堂神圣”，屬于不署名稱、通用于各種法事的各教神靈。

下面具體介紹一下第4 類神靈。相傳盧公為秦代人，秦始皇為求長生不老，派盧生、侯生四處采草藥，后來盧生隱居在金石橋境內(nèi)的望云山修道成仙；阿髻山在與金石橋毗鄰的司門前鎮(zhèn)，相傳七仙女故事中的董永和七仙女生下了兒子叫烏護，他最后在阿髻山修道成仙；位于隆回西北部的小沙江鎮(zhèn)，傳說元末農(nóng)民起義軍首領(lǐng)陳友諒的3個女兒，因兵敗隱居于此，人稱白馬仙姑，全稱則為白馬仙山陳氏仙娘；小田江口在與金石橋不遠的新化縣爐觀鎮(zhèn)云溪鄉(xiāng)，奉君三郎的事跡不詳；靈公界在與金石橋毗鄰的新化縣水車鎮(zhèn)紫雀界，鄒法靈公為明代萬歷年間的一位學(xué)師教的師公，現(xiàn)在那里還保留有鄒法靈公的墓和紀(jì)念崇奉的靈公廟，靈公界因他得名；張法通公是金石橋鎮(zhèn)稅北村的一位師公，生于明朝正德年間，后來在冷溪山鵝公洞修煉得道，乘天鵝飛去，鵝公洞的名稱由他而來；扯旗寨位于金石橋與水車交界之處，傳說南宋末年的胡貴良將軍夫婦在此隱居修道成仙；54 廟在金石橋鎮(zhèn)高洲鄉(xiāng)茗水橋村，建于明代，供奉的是督總城隍，因他管轄范圍內(nèi)有54 座廟，故名54 廟。

(四)唱香歌

香歌，主要是手抄本中的《起香寶誥》、《進香寶誥》和《回香寶誥》。寶誥的內(nèi)容主要是敘說進香目的、朝拜的神靈、祈求保佑的內(nèi)容。《起香寶誥》敘說在家起香后祈請神靈保佑一路平安，《進香寶誥》敘說在南岳進香朝拜時祈請保佑登山平安，《回香寶誥》敘說在家回香時感謝眾位神靈，同時求保人人吉慶，回家興旺?！八枷敫改付麟y報，誠心齋戒朝保香”，倡導(dǎo)孝道，報父母恩，這是南岳進香的主要思想。如《進香寶誥》：

志心虔誠皈命禮，朝拜各殿眾神靈。九龍山上神通大，雪峰嶺上顯威靈。思想父母恩難報，誠心齋戒朝保香。進香一炷金爐內(nèi)，金爐里內(nèi)放毫光。南岳爺爺當(dāng)中坐，金吳二將兩邊分。圣公圣母歸后殿，注福注壽注長生。轄神總管保家宅，六部尚書求功名。忠靖財神祈好運，觀音送子顯威靈。各殿神圣齊參拜，叩許良愿保安康。登山平安多吉慶，帶福回家萬事興。南岳司天昭圣帝，安邦護國大天尊。

唱香歌時，所有人都跟著香頭一起跪拜下來，朝向三天門外。香頭先把詞念一遍，然后大家齊唱。一字一頓，拖著腔，如：志—心—虔—誠—歸—命—禮，朝—拜—南—岳—大—天—尊。 最后一句“南岳司天昭圣帝，安邦護國大天尊”，則反復(fù)唱三遍。

至于南岳圣帝所在的九龍山、雪峰嶺和平陽，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今年80 歲的老香客楊先生說：“雪峰嶺就是祝融峰，是現(xiàn)在老殿所在之地。‘將身飛落在平陽’，傳說南岳爺爺和一個外來的和尚下棋，他下輸了，就把自己的地盤讓給了那個和尚，自己就順著滾下來的石頭，在山腳另立殿堂，就是如今的南岳大廟新殿”⑨。

(五)打卦

起香⑩、進香和回香都要打卦。起香打卦，是預(yù)測一下去南岳朝拜的過程中是否有什么事情。如果有卦象不好的，香頭會告訴他們在進香過程中注意一點。進香打卦是在南岳祝融峰或大廟的圣帝殿內(nèi)，帶著香包，面向圣帝菩薩跪拜，然后拿出香包，念一個香包則打一卦。先念全家包，再念個人包。這需要自己單獨完成，所以每人要備一副卦。不會打卦的，可以請人打卦。

回香打保卦，這是南岳進香中最關(guān)鍵的一件事，神靈能否保佑你，得看最后回香時的保卦。按照疏上姓名，喊到某人名字，那人就跪拜在神壇前。一家派一個代表跪拜。根據(jù)一家人的名字，一個一個地打卦。香頭蹲在神壇前，左手拿著朝南岳疏念名字，右手則往米篩內(nèi)扔卦。先打全家保卦，再打個人保卦。一副卦有彎月形的兩塊，若兩個都是向天稱為陰卦，兩個都是撲地稱為陽卦，一個向天、一個撲地稱為順卦(也稱勝卦、盛卦)。保卦一般是打順卦，保佑平安健康。如還愿心，則打陰卦，表示神靈已領(lǐng)受。若打出陽卦，第一個表示有財喜，再打還是陽卦，則表示有災(zāi)星，香客要向神靈虔誠禱告。

(六)寫香包

香包是香客向神靈投遞、呈示自己心愿的一種形式，如同書信一樣，它所承載的是凡人對神靈的訴求。香包分全家包和個人包。全家包比個人包要大一倍，手工制作，毛筆書寫，文字豎排，繁簡夾雜，格式和個人包的形式一樣，只是求吉信人為全家人。個人包，是印刷信封樣式，黃紙紅字，文字豎排，有固定格式。內(nèi)容包括：信人家庭地址、所屬祠廟、信人姓名、保佑對象、祈愿內(nèi)容、進香類型、神靈地址、神靈名稱、具化時間。一般是大人13 個，小孩子6 個。其中，回香包每人1 個，留在家里，舉行回香儀式時焚化。

填寫香包時，祈求什么心愿，就寫什么神靈，如求學(xué)業(yè)就寫六部尚書、文昌梓潼帝君，求子寫送子娘娘或觀音菩薩，還故香寫釋迦牟尼佛或佛祖菩薩等。現(xiàn)以香包數(shù)量較多的楊述虎為例，對香包所呈的神靈名稱及其所居地址、保佑對象、祈愿內(nèi)容(見表1)。

表1 香包所呈內(nèi)容

從表1 可以看出，敬奉的神靈都在南岳(其中的南岳城，指南岳街上的南岳大廟)。除了72 峰12 洞仙官、佛祖菩薩、滿堂神圣為統(tǒng)稱外，其它神靈在南岳都有相關(guān)供奉的殿堂。保佑的對象有己身、妻子、夫妻、兒女、全家、父親、岳父岳母、已故母親。其中，己身的最多，有7 個；其次是全家的，有4 個。從祈求內(nèi)容來看，涉及到生活中的各個方面。為自己所求的“香火通行”有3 個，是在南岳圣帝、玉皇上帝、佛祖菩薩3 類主要的神靈面前許愿，保佑自己所從事的教門職業(yè)香火興旺，法事順利。

(七)奏黃錢

奏黃錢，是指因故沒去南岳的人在家回香時準(zhǔn)備一合黃錢將心愿上奏給南岳圣帝。祈保內(nèi)容是為全家人求健康、財運、生子、學(xué)業(yè)、功名、子女關(guān)煞消除、易養(yǎng)成人等。此次信士奏黃錢共有12合。黃錢是一沓黃色的毛粗紙，上書毛筆黑字。內(nèi)容包括開頭領(lǐng)據(jù)(或今據(jù))、信士住址、所屬祠廟、信士姓名、所呈神靈、祈保內(nèi)容、上奉時間。黃錢長約50 厘米，寬約35 厘米，厚約4 厘米，字上蓋“道經(jīng)師寶”紅印，背面的重合處寫“封”字，也蓋紅印。

除了香包和黃錢外，個別有特殊心愿的，可以寫疏文祝告。如這次進香，一位鄉(xiāng)村醫(yī)生為感謝南岳圣帝保佑其達成考取醫(yī)師資格證的心愿，特意請香頭寫了一份謝恩疏《三寶法壇為酬完考上醫(yī)師資格證叨許謝恩南岳事》，以此專門祝告神靈。

三 進香的緣由與感應(yīng)

金石橋境內(nèi)朝南岳的傳統(tǒng)由來已久，具體時間不可考證。一些老香客說自己從小就知道朝南岳，并且在解放前還見過朝拖香和餓香的。解放后朝南岳曾一度作為迷信而被禁止，直到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思想放開一些了，朝南岳才開始被允許。老香客楊先生說：“我從小就聽地方的老一輩人說南岳爺爺很靈驗。朝南岳是大愿心，許了愿就一定要去還愿。解放前當(dāng)?shù)赜腥コ显赖?，只是人比較少，因為沒車要走路，一來一去，時間要這么久，還要花費開支。但也有為報父母恩許了大愿的，去朝拖香和餓香。餓香就是朝南岳過程中一路餓著肚子，可以喝水，但不能吃東西，直到朝完香；拖香是屁股后帶一個大鉤子或一根木材拖在地上，如果被東西掛住后，自己不能取，只有靠別人看見了幫他?！?/p>

朝南岳的風(fēng)氣這么濃，每年都有這么多人參加，有的堅持了幾十年，那么，南岳圣帝真的有這么靈驗嗎？香客的愿望都能實現(xiàn)嗎？對此，筆者采訪、調(diào)查了一些香客。將其內(nèi)容分類，可分求健康、求子、求功名、求學(xué)業(yè)及其它方面等。據(jù)不少香客反應(yīng)，確有靈驗之事。

“人有誠心，神有感應(yīng)”，這是香客們都信奉、遵從的一句話。這個誠心，不僅僅體現(xiàn)在朝南岳的過程中，也要在平時的言行中表現(xiàn)出來，一個人說話、做事要心正，多行善事，不要有歹心、邪心。正如老香客楊先生所說：“如果人心不正，去朝南岳，哪怕錢紙燒一擔(dān)，膝蓋骨拜爛，都是沒用的?！笨梢姡鳛橐环N信仰，它帶給人更多的是心理依托和精神慰藉；因其虔誠而產(chǎn)生的心理作用，對人的身心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總之，南岳進香是金石橋境內(nèi)比較普遍的信仰習(xí)俗。從香隊組織來看，影響范圍很廣，進香的程序已經(jīng)固定化。從敬神儀式中的上疏祝告、唱香歌、打卦，可以看出香客們對神靈的虔誠信奉。為奉神而準(zhǔn)備的香包與黃錢，則反映了香客們的信仰訴求，其內(nèi)容涵蓋了生活中的各個方面。通過對進香的緣由與感應(yīng)的采訪、調(diào)查，可以發(fā)現(xiàn)，正是朝圣的感應(yīng)經(jīng)驗，帶給人心理依托和精神慰藉，使得南岳圣帝信仰在民眾中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

注釋：

①香客語，出自經(jīng)書《南岳圣經(jīng)》的“圣帝寶誥”。

②"不要亂講亂說"，是指去朝南岳的不能亂開玩笑、扯卵淡、講笑話，不能爭吵打架，不能胡言亂語，否則沒有誠心，菩薩會怪罪。

③中國南岳衡山旅游網(wǎng)8 月8 日報道，據(jù)旅游部門統(tǒng)計，在8 月6 日(農(nóng)歷六月十九)觀音誕日，南岳景區(qū)共接待中外游客41234 人次，同比增長6.56%。

④三天門下：三天指皇天、蒼天、始青天，這是道士在做法事時存想化變的神界，實際做法事的地點在面向屋外的大門口。

⑤像衣，指用彩紙剪貼的神靈像，是給神靈做的衣服。

⑥據(jù)香頭說，他的敬神儀式是采用道教的方式，又因為他學(xué)道、師、佛三教，所以迎請的就有各教神靈；而那些沒學(xué)教門的香頭，則只是敬南岳圣帝及岳府部下的神靈。

⑦三清六帝是道教的最高神靈。三清指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六帝指玉皇上帝，天皇大帝，雷祖大帝，九陽上帝，紫微長生大帝，萬地之主甄皇大帝。玉皇上帝，就是玉皇大帝，只是各地的稱呼不一樣，在金石橋境內(nèi)，一般稱為玉皇上帝。

⑧魏氏夫人為東晉時期的女道士魏華存，相傳在南岳黃庭觀修道成仙，后被尊為上清派的創(chuàng)始人。

⑨這是取自于唐代道宣著《續(xù)高僧傳·慧思傳》和南岳地方志中關(guān)于陳朝僧人慧思(515—577)在南岳的傳說故事。據(jù)唐代李沖昭著《南岳小錄》記載，山頂祝融殿在隋代以前即存在，隋代時將廟遷到山腳，即現(xiàn)在南岳大廟。

⑩進香分保香和故香。保香是保佑活著的家人平安順利。故香是為家里已故老人燒的香，求神靈保佑已故老人早日超度。因佛教掌管亡靈超度、轉(zhuǎn)劫，所以還故香的神靈是佛教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