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玲
老裝用渾厚男中音說道:“我們的話題是——一句話證明你有水平。說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說了!”
也就是說,老裝是在忽悠大伙兒語不驚人死不休。所以整整一節(jié)課都相當熱鬧,很多同學怕被大家當成“沒水平”,都硬著頭皮站起來說話。
用一句話證明你有水平?在我看來,這堂課的效果恰恰相反,一句話暴露你沒水平!簡直就是禍從口出。所以,緘默有時候更顯得神秘和珍貴。
原以為一節(jié)口語交際課過去就過去了,誰料放學前老裝把我請到辦公室。沒別的事,我知道,無非是問我怎么又不發(fā)言?
老裝的辦公室在藝術(shù)樓二樓的最東面,我推門而入,見老裝正在用小提琴演繹《秋日私語》。柔和的旋律撞擊我的耳膜,我不禁閉上眼睛……琴聲在一灣小溪口戛然而止。
我睜開眼,老裝聳聳肩膀,指了指窗外的香樟樹:“你發(fā)現(xiàn)沒有,園里藝術(shù)樓附近的香樟樹,要比栽種在大街上的香樟樹長得快,漂亮多了?!崩涎b用胳膊攬住我的肩膀,“小A子你知道嗎?美好的聲音可以使人、使萬物產(chǎn)生幸福感?!?/p>
老裝有一句沒一句地啰嗦了一會兒,就讓我走了。
一個星期后,老裝又策劃了一次口語交際課。這回主題是:你所不知道的事情。
教室里立馬舉起許多只手。老裝的目光拐著彎在“手叢”里溜達一圈,直直地落在我臉上。我清晰聽到老裝叫我的名字。我緩緩起立,思維飛速運轉(zhuǎn),問自己如何才能巧妙地避開這個無聊的話題而又不失小A子的身份?
看看周圍挺拔的手臂,我靈機一動,非常大方地對老裝說:“莊老師,我愿意無條件轉(zhuǎn)讓發(fā)言機會。”不得了,一下躥起來二三十個同學。我沒事兒人似的落座。
這次口語交際課幾天后,他又把我叫過去。
老裝聳聳肩膀,神秘兮兮地問:“你想不想看一看‘藏音閣?”他從口袋里取出一把銀光閃閃的鑰匙。
當然想啦!誰都知道藝術(shù)樓有個神秘的“藏音閣”,可就是少有人進得去。我使勁點頭。老裝用鑰匙打開門,我迫不及待地走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都沒有,連把椅子都沒有。
“傻了吧?”老裝摸一下我的腦袋,“這個藏音閣其實就是個練聲房。玻璃是隔音的。這個練聲房除了練習唱歌發(fā)聲,還可以練習說話。如果你需要,我愿意為你配一把鑰匙……”
一種被侮辱的挫敗感油然而生,不就是當眾發(fā)個言嗎?我不是不敢,而是根本不屑!
我終于明白了老裝的“謬論”。既然上帝賜予我能說會道的本事,我沒必要老是沉默,而是應(yīng)該讓自己、讓世界聽到我的聲音,感受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