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乃鵬

老李在一家國有企業(yè)當二把手已經(jīng)八個年頭了，如今總算有了盼頭，因為一把手年齡到站了，老李接替他的位置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

可是老李一向精明的老婆卻不那么想，她說：“你沒聽說嗎，‘四十七八，怎么干都白搭。你都五十出頭了，這位置能給你嗎？你真的要想當這個官，惟一的辦法就得花錢買。”

也許老李老婆是搞財務工作的，她對一把手特尊崇，對錢特敏感，因為只要動錢非得一把手簽字不可。她十分得意地說：“雖然我的官比你小，可我畢竟是一把手科長，手下有副科長和幾個科員，哪個不聽我的……”老李細想：是啊，我當二把手這么多年，真是滿肚子苦衷。在工作上總是前不得、后不得、左不得、右不得、深不得、淺不得。工作抓多了，人家說你“越權”；抓少了，人家說你“草包”。這個“度”實在太難把握了。

為了防止節(jié)外生枝，老李和老婆商量怎么買官，到哪兒買官，花多少錢買官。老婆指點迷津：“你的遠房堂弟不是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嗎？這個關鍵的時刻，你不去找他找誰呀？人家在官場上是高手，求他給你點撥保證沒錯……”老李很為難地說：“你沒看到他一副假正經(jīng)的樣子嗎？春節(jié)我們給他送禮，人家硬是沒收，你可知道我當時是何等的尷尬……”老婆說：“你請他吃頓飯他還是能給你面子的，咱們就豁出去了，你就風風光光地請他吃一頓?！?/p>

果然，堂弟還真給了老李面子，他如期而至，在酒桌上滿面春風，看起來他的心情還真的不錯。幾杯酒下肚，老李便直奔主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堂弟便爽朗地笑著說：“不管怎么說，我們畢竟是實在親戚，這忙我能不幫嗎？”聽他這么一說，老李心里的石頭可算落了地。

兩人又喝了不少酒，老李問：“你看我什么時候才能正式上任？”堂弟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說：“現(xiàn)在正趕上金融危機，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當一把手豈不是遭罪嗎？你在單位快干一輩子了，德高望重，倒不如繼續(xù)當二把手，但這回當二把手可是‘二把手的一把手?！?/p>

老李一愣，反問道：“‘二把手的一把手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堂弟說：“堂兄，這你對官場就不太明白了。你若是當上一把手恐怕連一屆也干不上，而且是企業(yè)最困難的一屆。假如你推薦一個年輕一點的部下，他不僅會感激你一輩子，而且還要處處尊重你，實質(zhì)上在經(jīng)營管理等方面還是你說了算，那不是‘二把手的一把手嗎？”堂弟越說越直白，老李心想：那么我推薦誰合適呢？堂弟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便直言不諱地說：“聽說你們經(jīng)營管理部的張部長跟你干三、四年了，應該說是你的老部下了，他才40多歲，正值當年，又有碩士學位，你何不推薦他呢？”

堂弟說到這個份上，老李就是再傻也聽出了門道，老李認為這肯定是上級已經(jīng)內(nèi)定了，自己何不順勢送個人情？當一個“二把手的一把手”算了。

酒足飯飽之后，老李招呼服務小姐埋單，服務小姐說：“你們共消費3800元，一個姓張的先生早已把賬結了?！碧玫芸蠢侠钜活^霧水，就笑著說：“你的這位老部下看起來挺講義氣，知道咱倆都想提拔他，還特意前來表示表示……”

老李懷著極其復雜的心情回到了家，他看到自己老婆正和張部長談笑風生，又看到地上擺放的豐厚禮品。老李一下子愣住了，張部長似乎想說什么，可欲言又止。還是老李老婆快言快語：“張部長是你堂弟的老同學，人家上上下下都活動了，只差你一個人還蒙在鼓里，按你堂弟的關系來論，張部長和我們是一家人，推薦他當一把手是你的責任??！”

此刻老李既尷尬又無奈，他終于明白了什么才叫“高人點撥”。

選自《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