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灣族人深深相信,琉璃珠是造物主賜給族人最珍貴的禮物。
在臺灣屏東三地門,如果你看到一只斗大的蜻蜓停歇在青山綠野中,你就看到了蜻蜓雅筑。以琉璃珠制成蜻蜓站崗,以琉璃珠鋪設地面迎賓,你來到的正是一片斑斕的琉璃珠天地。
每一顆琉璃珠都代表一個古老傳說,排灣族人與生俱來說故事的浪漫,讓一顆顆琉璃珠仿佛是生命的史書。想要翻閱這些傳說,就從“蜻蜓雅筑”開始……
每顆珠子都有名字
蜻蜓雅筑工作室里,一對對年輕情侶總是拉著施秀菊不停地詢問,“這串珠子代表什么意思?”
“紅色、黃色、綠色和黑色在排灣人眼中分別是血液、土地、森林和祖先,這4樣組合在一起就是代表財富和地權的土地之珠,在排灣族有著‘地契’的作用?!彼闷鹨淮鹆е槭宙溦f。一顆顆絢麗多彩的琉璃珠,經(jīng)她的講述,仿佛也有了生命力,變得流光溢彩。
這樣的情節(jié)如同電影《海角7號》里的愛情橋段,幾乎每天都在蜻蜓雅筑上演。因電影慕名而來的中外游客也漸漸多了起來。村里人調侃施秀菊:“一部電影讓你咸魚翻身哦!”可只有施秀菊知道,一切雖然看似偶然,其實都是必然。
排灣族素有三大民族手工藝,青銅刀、陶壺和琉璃珠,其中琉璃珠最為重要。施秀菊說,“它是排灣族的傳家寶?!迸艦匙迦松钌钕嘈?,琉璃珠是造物主賜給族人最珍貴的禮物?;槎Y下聘,必須要有琉璃珠做的首飾和鑲嵌的服飾,若要娶排灣族頭目或貴族的女兒,一定要將太陽之珠中的一顆孔雀之珠當作聘禮。
“全世界都有琉璃珠,而排灣族琉璃珠,每一顆都有自己的名字,也代表著不同的意義。”孔雀之珠象征愛情、友情,勇士之珠象征功成、英明,手腳之珠象征智慧、能力,甚至還有男珠、女珠之分。由于排灣族人對琉璃珠的景仰與推崇,也衍生了許多不可冒犯的禁忌,絕不可從琉璃珠上跨過,以免招來厄運。在施秀菊看來,這些都是排灣族的文化。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伴隨歐美文化的進入,固有文化快速流失,排灣琉璃珠工藝也幾近失傳。
1983年,為了保護文化、拯救技藝,施秀菊和先生一起成立了蜻蜓雅筑。“排灣族的琉璃珠,又名蜻蜓玉,因為它的色彩像蜻蜓尾端的顏色那般艷麗。”施秀菊說,這就是蜻蜓雅筑以蜻蜓為名的原因。
排灣族沒有自己的文字,所有的歷史、故事均是口口相傳。當時,古老琉璃珠的制作方法已無據(jù)可查,施秀菊一面研發(fā)燒制技藝,一面尋找市場機遇。她想盡一切辦法盡可能地展示自己。廟會、藝文廣場、文化中心……哪里有展出,她就背著滿滿的琉璃珠子和琉璃首飾趕到哪里。
上世紀80年代的臺灣,人們對原住民的手工藝并不感興趣,閉門羹吃了不少,但是施秀菊卻堅持著自己的一片天空,將排灣琉璃珠的古法技藝與現(xiàn)代審美相結合,不斷改進。
山巒蜻蜓乘風而起
經(jīng)過最初的打拼,蜻蜓雅筑在臺灣屏東一帶已略有名氣。然而就在事業(yè)順風順水時,一直支持施秀菊的先生因車禍離她而去。失去所愛的意外,并沒讓她喪失斗志,情到濃時,施秀菊也只是泡一壺茶到先生墳前聊天,她說:“就像我們排灣琉璃的‘淚痕之珠’,是情深的女子因思念遠征的丈夫,眼淚一顆顆流下來,化成的晶瑩的珍珠。在我看來,他只是出了遠門,買了一張單程票,搭乘了無軌的列車?!?/p>
滄海月,明珠有淚,只因思念遠方征戰(zhàn)的未歸人。后來這顆因思念而凝結的“淚痕之珠”,掛在了《海角7號》主角的脖子上,成為串聯(lián)整出戲的滄海明月珠。
經(jīng)過28年的努力,借著《海角7號》的東風,施秀菊乘風而起,將蜻蜓雅筑推向了更遠的世界。除了自己開設的3家直營店外,臺灣的博物館也有出售純手工的蜻蜓雅筑琉璃珠,日本、歐美的百貨公司也設有柜臺代理,大陸北京、上海等城市,也有一些人拿貨銷售。
“希望每一個買走琉璃珠的人,不僅將其看成是精美的首飾,還能讀懂這代代承載的傳說?!边@是施秀菊由衷的心愿。然而,伴隨《海角7號》的深入影響,不少人照著電影里的樣子仿制了各種劣質的珠子銷售?!斑@也是一直困繞我們的問題。原住民圖騰沒有版權,誰想用都可以。但可惜的是,他們并不真正了解其中的文化含義?!?/p>
不僅是工作,還是一份尊嚴
近年來,臺灣大力推動“文化產(chǎn)業(yè)化,產(chǎn)業(yè)文化化”,在施秀菊看來,這不是口號,而是一個方向。如今的屏東三地門,在蜻蜓雅筑的帶領下,已成為一個小小的琉璃珠藝術村。許多到臺灣旅游的人,都希望在自己的民俗之旅里,安排上蜻蜓雅筑的一站。
與其說是企業(yè),蜻蜓雅筑更像是個集制作、體驗、水吧為一體的手工體驗館。這里既有成品的琉璃珠首飾出售,也能坐下來跟隨師傅們體驗一把燒制琉璃珠的樂趣。累了,坐在門口的大樹下歇個腳,喝一杯上好的咖啡或排灣人自釀的小米酒,看蜻蜓雅筑頭頂?shù)木薮篁唑寻l(fā)發(fā)呆?!霸隗w驗排灣文化之美的同時,更讓心靈在山水間享受另一種停留的樂趣,進而創(chuàng)造消費契機,達到經(jīng)濟開發(fā)的目的?!笔┬憔照f。
而在所有環(huán)節(jié)里,串珠DIY課程是蜻蜓雅筑最受歡迎的活動。你可以從8顆最具代表性的琉璃珠中選擇一個,在工藝師的指導下燒制,完成的珠子可串成手環(huán)或項鏈。這里也有材料包,里面包括皮繩、琉璃珠、銅珠等材料,想串成什么樣全憑自己喜好。
琉璃珠在800°C~1400°C的高溫下燒制而成。燒制過程其實并不算復雜,準備一根耐火棒,再用各種礦物和金屬制作各種顏色的玻璃色棒。將預熱好的玻璃色棒移至火焰中,待到玻璃燒紅熔化,就纏繞在耐火棒上制成底珠。依次加熱所需的顏色,就能在底珠上繪制出所需的圖騰。如果玻璃在火焰中停留過久,顏色就會漸漸渾濁,所以從底珠到彩繪的過程必須分秒必爭。再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降溫,色彩繽紛的琉璃珠就算誕生了。
“因為全手工制作,即便是繪制一樣的圖騰,也不可能找出完全一樣的珠子?!笔┬憔照f,這也是人們喜歡琉璃珠的又一個原因,每一顆都是唯一的。
跟隨施秀菊的工人們,從最初的兩人發(fā)展到如今的30多人,變的是人數(shù),沒變的依然是那份對排灣女子的真情。
在這里工作的員工,基本都是拖家?guī)Э诘呐艦匙寮彝D女。因為帶著孩子沒法外出工作,就靠著一個手藝就近工作?!拔姨峁┙o原住民婦女的,不只是一份工作,還有一份技能,一個生存的尊嚴,一個生命的溫暖!”施秀菊說。
2011年,施秀菊獲得APEC(亞太經(jīng)濟合作會議)婦女與經(jīng)濟高峰論壇的特別獎。在得獎的兩位女性里,一位是風頭正健的手機HTC董事長,而另一位則是蜻蜓雅筑的施秀菊。在頒獎現(xiàn)場,施秀菊贏來了全場掌聲。身著排灣服飾接受頒獎的她,將琉璃與部落文化緊密相連,既找回了原住婦女的自我認同感,又重拾了部落榮光。
施秀菊說:“工藝是手及情感表達的創(chuàng)作!這個獎項是上帝給的禮物,未來的自己還將繼續(xù)為傳承部落文化努力!借由琉璃珠,讓排灣族的文化可以永續(xù)。”
蜻蜓雅筑經(jīng)營心得:
1.最民族的,才是最世界的。尋找民族手工文化與世界文化的切入點,并堅持自己的選擇。
2.把文化和影視文化相結合,能夠事半功倍。
3.品牌營銷就是故事營銷,挖掘民族傳統(tǒng)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