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夏天的早晨,我們幾個小男孩領(lǐng)著兩條狗去一個荒墳地獵獾。一條狗是我家的,叫海鰲。另一條狗是大個子家的,叫粞米。
我們草率地認(rèn)定了一個洞,命令粞米鉆進洞去逮獾。海鰲個兒大,進不了洞,我們就讓它守在不遠(yuǎn)處的另一個土洞口。我們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這兩個洞是連通著的,一個是獾家的前門,另一個是后門,只要粞米鉆進洞去,洞里的獾就會從后洞逃出來,逃出來就會被海鰲逮住。
粞米不肯進洞,嗚嗚地懇求我們放棄行動。在我們嚴(yán)厲的踢打下,粞米還是鉆進洞去了,但它很快就慘叫著退了出來。它的鼻子上有了兩個紅色的牙印——它被毒蛇咬了!現(xiàn)在想來,狗的嗅覺靈敏,海鰲和粞米肯定早就嗅出洞里沒有獾只有蛇的。由于我們的堅持,它們誤以為主人就是要它們進洞去逮蛇,只能冒死進洞了。
粞米的鼻子很快腫起來,可能視力也受了影響,一走路就撞上東西。大個子想起聽人說過的一個治蛇咬的秘方——用白色鳳仙花瓣搗爛了敷在傷口上。那個季節(jié)鳳仙花正開呢,我和大個子便分頭去找。還算順利,我們很快采回了白色的鳳仙花,趕緊把花搗成糊,給粞米敷在傷口上。
粞米知道這是給它治病呢,很配合,靜靜地趴著,把頭擱在兩只疊起的前爪上,盡量不動,免得灑落藥糊。在這個過程中,海鰲在我們身旁一步不離,不停地?fù)u著尾巴。粞米沒能緩過來,當(dāng)天中午就死了。從粞米受傷到死去,海鰲一直陪伴在粞米身旁。粞米死了,好動好鬧的海鰲沉默了好幾天,眼睛里充滿了憂傷。就像我和大個子一樣,海鰲是和粞米一起長大的。
粞米被迫進洞之前的那個哀怨無奈的眼神,我至今未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