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畫上的女人

在美術(shù)史上，有這么一個流傳甚廣的故事：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一天，畢加索看上了藝術(shù)經(jīng)銷商亨利安布魯瓦茲·沃拉爾收藏的兩幅畫，一幅是塞尚的、一幅是雷諾阿的。但由于對方要價太高，當時已經(jīng)成名的畢加索不得不和這個精明的商人達成一個協(xié)議：自己創(chuàng)作100幅版畫，并以此兌換那兩幅心儀的畫作。1939年沃拉爾去世之后，這套版畫被拆分，大部分賣給了他的同行亨利·珀蒂耶。

英國大英博物館在2011年底宣布了一件大事：以100萬英鎊（約合991萬元人民幣）的代價從亨利·珀蒂耶的繼承人手中購入一套畢加索的版畫。這是畢加索在20世紀30年代的作品，一共100幅，它們正是當年畢加索為“以畫易畫”而進行的創(chuàng)作，時間是在1930年到1937年之間，這一階段正是他藝術(shù)風(fēng)格轉(zhuǎn)變的時期，也就是畢加索研究者們所稱的“超現(xiàn)實主義時期”。

在這100幅版畫上，出現(xiàn)了畢加索畫作中的一個重要元素：牛頭人。事實上，它們也默默講述了畫家與他的情人瑪麗·苔蕾絲·沃爾特的故事。由于她的身影頻頻以模糊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在畢加索的畫作里，她被稱為畢加索“最神秘的情人”。那些年，她成為了激勵他的重要因素，也成為了他婚姻失敗的重要因素。

“做偉大的事情”

伍迪·艾倫的最新“反穿越”電影《午夜巴黎》里，男主角穿越過去愛上的女一號是這樣的背景：她自稱出身于波爾多，到巴黎跟隨可可·香奈兒學(xué)習(xí)時裝，先做了阿馬代奧·莫迪里阿里的情人，接著和喬治斯·布拉克以及畢加索也關(guān)系親密，然后還和海明威跑去非洲“打獵”，結(jié)果讓畢加索惱火異?！液眠@個故事只是虛構(gòu)的，不過，如果真有這么一回事，畢加索大概依然會雷霆震怒吧。

畢加索一生中，在藝術(shù)之外只鐘情于女人，并且他的控制欲極強。有人說，藝術(shù)主宰了他而女人卻沒有。他一生在妻子、女友和情人中徘徊，那些畫作即是愛情與欲望的見證，直到她們最后被他的肉體和顏料摧毀。

瑪麗·苔蕾絲·沃爾特也不例外，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火車站，那是1927年，她17歲。不久后，在一家百貨公司外面，畢加索告訴她：“我們在一起做偉大的事情吧！”然后，她成為了他的重要裸體模特，在一幅蝕刻版畫里，畢加索將自己描繪成了一個昏了頭腦的男人，由他的愛人牽手領(lǐng)著穿過了茫茫黑夜。

那時候，畢加索已經(jīng)和俄羅斯芭蕾舞演員奧莉嘉·科克洛瓦結(jié)婚10多年了，家庭的天倫之樂使他擺脫了早期達達主義的糾纏，1923年以自己妻子為原型的《裸女》被稱為畢加索最美的作品。

不過，眾所周知，當畢加索需要換風(fēng)格的時候就會換情人：也有人說當他換情人的時候，會被激勵得變換繪畫風(fēng)格，甚至通過他的畫可以知道那段時間他們的關(guān)系、他的愛情變化。

所以，他和瑪麗走到了一起。為了避免法律的麻煩，他們常常秘密見面，不過到了1930年的時候，瑪麗直接住到了畢加索家的街對面；畢加索的妻子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奸情，似乎有意躲避她，幾個月后，畢加索搬到了自己的在城郊購買的城堡里去了，這時候，瑪麗成為了他生活中的陰影。盡管早年，他為她繪制了夢幻漂亮的名作《夢》，甚至在反戰(zhàn)作品《格爾尼卡》里，也隱藏了瑪麗的影子。

他們的關(guān)系不算長，但1935年，瑪麗還是懷孕了，并生下一個女兒：瑪雅。這個小女孩日后也常常出現(xiàn)在了畢加索的畫作里，例如那幅著名的《瑪雅和洋娃娃》。

絕望的女人

女兒誕生不久，畢加索就戀上“超現(xiàn)實主義陣營”的另一位畫家薩爾瓦多·達利的御用攝影師多拉·瑪爾。在1936年，畢加索就被她的美貌吸引了，那時他54歲，她29歲。這個金發(fā)女郎很快成為了畢加索的情婦。不過不久后，因為其他女人的介入，他們的戀情也告終。

甚至在1940年6月，畢加索創(chuàng)作了他所有作品中最兇暴的婦女形象：以多拉·瑪爾為原型的《裸體梳妝女》。也是從那時開始，他開始毆打多拉，嚴重到她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1939年到1940年，他有三分之二以上的的作品畫著畸形的女人，面部和身體像被怒鞭抽打似的，但這一切都被冠以“抽象主義”之名。她在被拋棄后很長一段時間，將自己關(guān)在瘋?cè)嗽豪?。她是個宗教信徒，后來陸續(xù)和其他男人交往過，但都沒能使她逃離畢加索的陰影。

在這一點上，瑪麗還算幸運的，至少她在畢加索的筆下還能給人晴朗、明亮、舒服的感覺。

1940年，瑪麗帶著女兒瑪雅搬到了巴黎，住在亨利四世大道1號，畢加索一直資助她們，但瑪麗一直沒有結(jié)婚，在此后的30年里，她常常寫信給畢加索。

在大英博物館最新入庫的100幅畢加索版畫里，這位畫家常常把自己畫成一個牛頭人。這個牛頭人就像《電鋸驚魂》里的“豬面”一樣，穿梭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不過不是用大棒打暈人，而是溫柔地愛撫著熟睡中的女人：毫無疑問，那個女人就是瑪麗。

在他們關(guān)系親密的那段時間里，瑪麗是唯一一個可以為畢加索剪指甲和頭發(fā)的人。那個時候，她就別有用心地把從這個男人身上剪下的東西收在袋子里，有人說是為了留念，有人說這是一種巫術(shù)。

而在版畫里，牛頭人無疑飽含著性的隱喻：在希臘神話里，宙斯風(fēng)流成性。他常?；沓梢活^牛，然后去引誘女性上鉤。在這些女性之中，有一個名叫歐羅巴的，是位于愛琴海的腓尼基臺洛斯王國的美女，由于宙斯變的牛風(fēng)度翩翩，很討人喜愛，在朋友的慫恿下，歐羅巴騎上牛背，就這樣宙斯帶著歐羅巴飛奔而去，橫渡愛琴海逃到克里特島，他們生了三個強大而睿智的兒子。歐羅巴也是“歐洲”之名的由來，但公牛也因此成為了男性欲望的象征。

在私人生活中，畢加索無疑是不斷傷害女人的宙斯，即便這些女人賦予他最初的創(chuàng)作熱情，但是隨著關(guān)系深入熱情消散，這些女人的形象也會逐漸變形，甚至面目可憎。西班牙作家及心理學(xué)博士保拉伊斯基雅多在她的《畢加索和他的女人們》中，就曾通過他的女人們來回顧畢加索的一生。

她們也許并不知道，在畢加索的祖國西班牙，有這樣一句民諺：“永恒的愛大約持續(xù)3個月?！碑吋铀魉篮螅旣愊萑肷钌畹慕^望中，在畢加索位于法國里維埃拉的家中的車庫里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