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日夜追尋著幸福,殊不知,幸福一直在降臨,就看你有沒有端著椅子,讓幸福有個落腳之處。大片小片的幸福從你身邊擦過,看你有沒有伸出一只手。
在紙上寫出這樣一段文字后,我覺得我更像一個哲學家。
凳子是我高中時的綽號。
得到此綽號讓我感覺很丟臉。
那時候女孩子課下會很八卦地把眼睛到處瞄,看見誰趴在桌上睡覺時,誰把校服給誰披上了;看見誰偷偷把水果放在誰的桌堂里了;看見誰和誰互遞眼色然后相繼走出教室假裝偶遇了;看見誰在偷偷看著誰了。
我總是聽,不發(fā)言。我知道,即使他們都戀愛了,我也不會。
那時候我有點假小子,表面一副豪氣,卻在所謂愛情面前,毫無緣由自卑得像只受驚的麻雀。
禮儀課上,禮儀老師在教我們跳國標。
我們班三十一個學生,女生十四個男生十七個。
我站在隊伍的最后,因為我不會跳,我害怕會踩到別人的腳。
老師讓最漂亮也是我最好的姐妹沫沫和他一起給大家做示范。我瞪大了眼睛驚奇地看著他們優(yōu)美的舞姿在教室里飄搖。我發(fā)現(xiàn)不僅男孩們傻眼了,就連女孩們也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真的太美了,一瞬間恍惚,王子公主也不過如此!
第二段音樂響起。
男生們開始學著老師的樣子,邀請自己的舞伴。女生們都含羞地把手放進了邀請者的手里。最后只剩下我和三個男生,其中一個是他。那兩個男生對他擠擠眼,然后一個當做女生,一起跳起來。場子外面,是我冷冷的眼神和無措的他。
老師的呵斥響起。他沒有再看我一眼,抱起一個凳子,開始在舞池里旋轉。舞姿很美,凳子在他手里忽上忽下地飄著。
我有些暈眩,輕柔的音樂讓我心碎。我站起來,走出教室。
教室外的空氣清冽甘甜,我深吸一口,淚卻汩汩而墜。
從此大家都叫我凳子,當然是暗地里叫的,可惜卻被我知道了。
后來我有意無意地拿他和沫沫打趣,用凳子的綽號自嘲,還說謝謝你,讓我得此美譽。
每每此時,他只是看著我,一言不發(fā)。
有一天我說,你明明喜歡沫沫,為什么裝清高?猶猶豫豫真不像男生。
他眼睛直直盯著我,眼神里帶著怒氣。徑直走到沫沫桌旁,說,沫沫,我們交往吧。
然后眼睛斜斜地盯著我,我突然覺得那句話是說給我聽的,可這種想法瞬間被打壓,我暗暗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怎么可能說給我,他就是喜歡沫沫。
之后。他問過我和沫沫平時玩什么。他托我給沫沫送過書。他托我給沫沫送過夜宵。他托我買我們?nèi)齻€人的電影票。
于是,我的角色變成他的兄弟、沫沫的姐妹、他們的電燈泡加郵差。
我看著他們的愛情從平靜到炙熱到低迷,最后重歸平靜。
沫沫另投懷抱后,他的落寞、他的傷感都在我心底儲存著。
但,我絕對不會去觸碰他的心,我寧可偷偷地心疼著,也絕口不提。
離畢業(yè)還有三四天,大家都在忙著互留地址和照片。只有我靜靜地躺在宿舍里,我想,既然將來不會聯(lián)系,何必留聯(lián)系方式呢?既然我在這里的生活是靜悄悄的,那么我就依然悄悄地走吧。
收拾好行囊,在空氣泛著火的季節(jié)里,我離開了這個城市。我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怎么樣,只知道我想離開。
大學的幾年我一直孑然一人。
從假小子出落成亭亭玉立、一襲白色長裙的公主。
每一次舞會,我都是那個最受矚目的party女王。
可是,我多么想有一次,對我紳士地伸出手的人是他。
我在一次次失望中挨過一個個冬天和夏天,再沒見過他。
我想,經(jīng)過很多年的沉淀,我已經(jīng)淡忘了一切,卻在一個空間看到了一篇文章,又把當初的傷口撕裂開來。
他說他抱著那個凳子跳舞的時候,感覺很美,雖然他沒有勇氣邀請那個剩下來的女孩一起跳舞,卻把凳子當成了那個女孩。
我傻傻地笑了。
點開他的頭像,一閃一閃地問:“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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