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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

2012-04-29 05:20:38龐愛蓮
延安文學 2012年1期
關鍵詞:老漢功夫先鋒

龐愛蓮

1

柳絮溝向來是以清靜著稱的,然而在這個夏季忽然變得不清靜了。

村前一條小河彎成一個半圓的弧形環(huán)抱著村子悄悄地由北樹營子流過來,又悄悄地由柳絮溝村前流走。村前的小河兩岸長著許多經(jīng)了年月的老柳樹,樹干有的老空了,有的半躺臥著,有的長出一個一個比老海碗還大的樹瘤。這些樹老歸老,可一到春暖花開時,它們仍然會在頂端抽出一簇簇翠綠的枝條來,再映著桃花、杏花、梨花,把村子打扮得就像剛剛娶回來的小媳婦一般鮮亮。

村子里只稀稀拉拉地住著十幾戶人家,這些人家能撒著歡亂撲騰的孩子充其量也不過三四個,他們天明到三里外的大村——廟莊去上學,天黑回到家里。即使在不上學的星期天,也是村里村外的打幾聲口哨,按著大人的指派上山或者進溝干活去。

隨著夏季到來,孩子們都放了暑假,從前面的廟莊里呼啦啦一下子來了二三十個十四五歲的半大男孩子。他們全都是沖著村里的殷老漢來的。孩子們在殷老漢家的窯后、腦畔上以及院門前徘徊著,有幾個不是偷了老馬家的夏蘋果,就是糟蹋了袁栓家地里半生的甜瓜,折斷了三娃家的甜桿,還有甚者居然打死了鐵錘家正在奶崽的花貍貓……惹得人家親娘祖宗地罵。更有幾個膽大的孩子,攀上對面懸崖的窨子里尋寶。一個孩子撿得一枚銀制的八寶,一個孩子撿得幾枚銅錢,拿下山來又被另幾個孩子說這些東西,既摸不得也要不得,就扔在地上吐著唾沫,用腳踩著……其實,這些孩子忽然來到這兒瞎折騰,都是閑不住才干的“副業(yè)”,他們的主要意圖都是來尋殷老漢的。他們既想見殷老漢,又怕殷老漢。而殷老漢對他們的到來似乎也明白了幾分,但不愿意理睬這幫毛頭小子們。

一幫連雞狗都不待見的孩子,一幫對這個成人世界第一次充滿挑戰(zhàn)和叛逆的孩子們,怎么會對殷老漢這個一向無人搭理的老朽又敬又畏地產(chǎn)生興趣呢?

這事還得從那年那晚的一場暴雨說起。

那天,夕陽只在西邊的山頭上紅紅火火地逗留了一小會兒,就忽然暗下來了。殷老漢正在院子里的菜園里綁黃瓜秧,老伴招呼他吃飯。

殷老漢說先別吃了,趕快收拾柴禾,南邊來雨了。于是,老兩口先是往窯里抱柴禾,再從窯后的荒草地里往回牽那兩只羊,喂豬、圈雞,還沒收拾妥當,那黑云頭就像起兵時的大軍壓境一樣,勢不可擋地來到柳絮溝的上空——確切地說就是殷老漢家院子的上空。一陣攝人魂魄的閃電雷鳴,緊接著倒豆子似的大雨點子就照著殷老漢的頭啪啪地直砸下來。

雨伴著悶雷還有不時的閃電耍了大半夜的威風。這樣的夜晚人都是睡不好覺的,仿佛什么大難隨時都可能來臨。這時一種巨大的聲音又轟轟地響著,震動著殷老漢的耳膜。他知道是門前小河里發(fā)洪水了。對天發(fā)洪水這樣的事,他心里還是比較踏實的,他來到這兒少說也有十來個年頭了,光小河里大的洪水他也見識過幾十場甚至上百場了,可一次也沒危及過村莊。他想這村莊里先前修宅子的人也真精,他們把窯修建在靠河邊第二級高高的臺階上,這樣用水是稍微遠了一點,可安全啊,過日子有什么能比心里的踏實更重要呢?

殷老漢躺在炕上這樣想著想著朦朧睡去了。一覺醒來,天已朦朦亮,外面同昨夜比起來顯得格外安靜,連一點點聲響都沒有了,只是大霧迷漫著這個小村莊,迷漫著殷老漢的這個院落。

殷老漢肩膀上搭了一根粗麻繩推開木柵門出了院子。他想看看洪水過后,小河溝里有沒有擱淺的柴禾。順著河灣轉悠著,那平時司空見慣的河槽只一夜的功夫,就變得十分陌生了。洪水過后,河槽依著洪水的意志,來了一次大大的革新:原先有石頭的地方,現(xiàn)在沒有了,變成了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水洼,水洼里往往還有幾條尋不著家的小泥鰍搖著尾巴游動;原先長著茂密的水稗子草的地方,現(xiàn)在卻分明嘩嘩地淌著水,好像這兒從來就沒有長過什么草似的。殷老漢一邊東看看西看看地走著,一邊在心里感嘆著,這水可真是厲害啊。

河邊不時有幾只青南瓜蛋子、青番茄之類的半淤在泥里,間或還看到有死耗子死貓等在暴雨侵襲時來不及躲避的生靈喪生。

殷老漢這時后悔自己沒再挎只筐子來,要不,撿了那些瓜菜正好喂豬,家里那頭克郎豬胃口大得要命。突然,他又發(fā)現(xiàn)了擱淺在河邊的一棵杜梨樹,茂騰騰的樣子,樹莖有老碗口那么粗。昨晚的雨中,不知從哪兒被連根撥起,由洪水搬運來,又被拋棄在這兒。殷老漢心中一陣歡喜,他盯著這棵樹看了足有一刻鐘,想著把拾到的這棵樹肢解了,能當柴燒的當柴燒,能中材料的中材料??墒鞘诸^除過一根背繩外,什么工具都沒有,他就用繩子把這樹拴住,表明是自己拾到的,然后坐到附近一塊石頭上叭叭地吸旱煙,他想要是見到誰,給老伴捎個話,給他送來斧頭和那把小手鋸,就能動手收拾這棵樹了。

這時遠遠地從逆著小河流水的方向走來一個人,他也是肩膀上搭著一根背繩,同時還扛著一柄斧頭。走到殷老漢跟前時也看到了那棵擱淺的杜梨樹。他高興地說:“嗨,事情太湊巧了,我正要上山尋一棵杜梨樹,做兩張案板的,這兒就給我送來了?!?/p>

這人是廟莊的吳先鋒,殷老漢認識的。與其說吳先鋒剛才是自說自話,倒不如說是講給殷老漢聽的,他怎么能沒看見殷老漢就在樹旁坐著,還用他自己的繩子拴住了那棵樹呢?

殷老漢舉著煙鍋的手輕微顫了一下,速度有點快地狠吸了兩口煙,把煙灰在鞋幫上磕了兩下說:“先鋒,這樹是我的。”

“你的?”

吳先鋒下意識地摘下頭上的草綠色帽子,右手舉著很用力地揚了一下,斜著眼睛、撇著嘴,讓他的話語像螞蟻出窩一樣慢慢地從嘴角爬出來:“唉呀,我說龜老漢,我代表廟莊所有的貧下中農警告你,我們都不太清楚你是下路哪里來的,你就敢說這棵杜梨樹是你的?這是你從下路地背過來的?”吳先鋒把話說完了,那一絲猙獰而得意的笑還留在嘴角。

這地界的人把操河南、安徽、山東口音的人統(tǒng)稱為“下路人”或“路里人”,是有著輕蔑意味的。他們認為凡是來此地謀生的人非傻即窮,要么就是窮傻且無勢在當?shù)卣静蛔∧_的人,要不誰來這窮山旮旯里?所以像吳先鋒這樣的在廟莊弟兄們多,成份又好還當著民兵連長的人哪里把從山東梁山來的殷老漢放到眼里?

殷老漢深知像他這樣“出門在外”的人是矮人三分的,可他憑著一把年紀也知道且深信不疑大多數(shù)的人都是遇事講“禮性”的,也正因為有了“禮性”人才能像人一樣地活著,區(qū)別于雞狗之類。

殷老漢說:“洪水過后,我出來的早,我先拾到的。這不我拿繩系住了,就憑系住的這繩,我就能說這樹是我的?!?/p>

吳先鋒顯然是被殷老漢的這句話激怒了,他沒想到一向老實巴交的殷老漢還敢跟他爭,就一撲沖到殷老漢跟前紅著臉說:“那照你這么說我拿我的繩把你的脖子拴住,你就是我孫子了?你就能讓我拉著繩子把你當老叫驢騎了?哈哈……”吳先鋒很得意地揚起臉笑著,他為自己如此撒野得意極了。

殷老漢倒沒震怒,他這大半生遭遇的事多了,見過的小痞子也不止眼前的一個。他就說:“孩子,你別把話說得那么難聽,你要是真想要這樹,講個禮性,我就把它讓給你了。你長這么大了,就連個禮性都不懂?”

吳先鋒剛為老漢前半句話的服軟得意了一下,又被后半句關于“禮性”的追問給激怒了。他想,媽的,老子跟你個外來戶還用得著講什么狗屁“禮性”?就舉起繩子說:“老子綁個人還不是常事?”

殷老漢看著吳先鋒揚起的繩子,后退了兩步說:“先鋒啊,你還真要綁?”

“你以為老子不敢?”

此時在吳先鋒看來,他面前的殷老漢已不是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只任他宰割的貓狗而已。

殷老漢也不躲了,索性站住,對吳先鋒說:“那你就綁吧。”

吳先鋒唰一下把繩子抖開,搭到殷老漢脖子上,正要系扣時,殷老漢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出其不意地照準吳先鋒的左手腕捏了一下,只聽他“嗷——”地叫了一聲,那只左手就從腕關節(jié)處耷拉著,不能動了。殷老漢隨即又把他那只手捏了一下,吳先鋒疼得還是那樣大叫一聲,再看看那只手,什么事都沒有了,只是滿臉冒出豆大的汗珠來,那雙充滿野性的眼睛再也不敢直視殷老漢了。

他掉頭就跑,連斧頭和繩都沒拿。

2

吳先鋒驚魂未定地回到家里,舉起自己的左手看了又看,也不紅也不腫,這會兒也不疼了??墒?,被那老漢捏了的時候,那兩下鉆心地疼,是他自打脫離娘胎以來都沒嘗試過的,以后也絕不想再嘗試了。他想,這些“下路人”還是不敢小看也不敢隨便欺負的,你不知道他的來歷,就不知道他的水深淺。

幾年過去了,吳先鋒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儼然一個居家過日子的男人。閑著的時候,他還會不由地摸摸自己左手的手腕,再把左手舉起來看。這件事他憋在自己心里沒跟任何人說過。一來,說出來挺丟人的;二來他也為自己的魯莽與霸道產(chǎn)生了一些懺悔。像他這樣的人常常好走極端,要是在心里蔑視了誰,就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要是服了誰,又恨不得把他頂?shù)筋^頂上。每當吳先鋒舉著自己的左手看時,就想,那老漢可真厲害,明明把你整治了,還讓你看不出來,也不痛也不癢了。不像自己小時候跟鐵錘打架,把鐵錘的臉上劃了一道口子,過后——一直到現(xiàn)在,不管在村前村后見到鐵錘,鐵錘臉上都明晃晃地張揚著那道疤痕,好像是要告訴全世界這是吳先鋒那小子打下的疤。

這樣想著,吳先鋒不由地佩服起殷老漢來,每逢在廟鎮(zhèn)的集上見到殷老漢,總是緊趕兩步走上前去,恭敬地打聲招呼:“殷大爺,趕集啦!”

廟鎮(zhèn)有許多機關單位,那些單位里常常要放電影。早前放的是《紅燈記》、《地道戰(zhàn)》、《英雄兒女》,再后來,放一些古裝戲的電影,像《馬陵道》、《十五貫》。又過了兩年,連著放了幾場《少林寺》和《霍元甲》。

以前,吳先鋒一直想不明白殷老漢把他的手腕怎么能捏得疼痛異常又不留痕跡的,看了武打電影后,他腦子里才有了“功夫”的概念,覺得殷老漢肯定是有一些功夫的,可那功夫好像跟《少林寺》里的和《霍元甲》里的又不大一樣。

廟鎮(zhèn)的半大孩子們自從看了武打電影之后,就像著了魔一般,他們常常三五成群在鎮(zhèn)街或村道上蹲著沒有根基的馬步,兩手比劃著嘿、哈地亂打一氣。有幾個孩子甚至剃了光頭,揚言要到少林寺當和尚去。吳先鋒見了這些胡亂踢騰的半大小子們常常有些不屑一顧的意味,在心里輕輕地否定一下:你們那是些狗屁功夫。隨著武打電影在廟鎮(zhèn)的一次次熱放,半大孩子們對功夫的崇拜也迅速升溫。廟鎮(zhèn)有兩個跟吳先鋒家沾點親的孩子忽然不見了,據(jù)說是去了少林寺,大人急慌慌地去尋了。吳先鋒的堂弟跟表弟也猴急猴急地抓耳撓腮,要拜師學去,又苦于學藝無門。

吳先鋒一看到這些小后生們,就想起自己左手腕那次傳奇的經(jīng)歷,想起這經(jīng)歷,就覺得殷老漢身上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焓炅?,他始終把自己跟老漢之間發(fā)生的事裝進一只密不透風的袋子里,再緊緊地扎住袋口??墒乾F(xiàn)在,面對鎮(zhèn)街上這些躁動不安的毛頭小子們,他似乎覺得自己有責任和義務把那“袋口”松一松了。

3

那天,吳先鋒從小河灣里擱淺的杜梨樹那兒跑了之后,殷老漢心里灰灰地,很不是個滋味,沒有一點收拾那棵杜梨樹的心思了。他由樹上解下自己的繩又拾起吳先鋒丟下的繩和斧頭回家去了。站在自己古舊破敗而又整齊潔凈長滿多種植物的窯院里,面向東方,跟三千里之外的祖輩及先師默默對話:“祖上,師傅,我殷仁不肖啊!我打小就知道習武的訓導,七分德,三分藝,習藝只是增加自己心中的強勢。最高的武藝是一生都不曾使用過一回的武藝,祖輩和先師都不曾使用過,可我卻沒有做到?!?/p>

殷老漢對自己的過激行為一直耿耿于懷,說與老伴,老伴倒是很豁達,說:“嗨,現(xiàn)今的孩子,野性忒大,權當是替那孩子的爹娘管教了一回孩子?!?/p>

殷老漢把那斧頭和繩托人捎給吳先鋒,這也是吳先鋒不曾料到的事。

眼下,殷老漢挑水澆園子,就有幾個孩子幫他抬水;殷老漢出去割蕁麻當豬草,也有幾個孩子爭著幫他提筐子。殷老漢不想讓這些孩子再圍著他瞎折騰,就在歇息時吸著旱煙問:“你們是來找我的?”孩子們齊聲答應是。

“有事嗎?”

有一個膽大些的孩子說:“殷干爺,我們想跟你學功夫。”其他的孩子也齊聲附和:“我們都想跟你學功夫。”

“學那玩藝做啥?”殷老漢問。

“練下了功夫就誰都不怕了?!币粋€下巴尖尖的孩子說。

個子矮小的一個孩子搶著說:“三毛那狗日的經(jīng)常欺負我,可是我打不過他。等我學會了功夫,我就去收拾他小子。”

“練下功夫就去闖江湖?!币粋€高個孩子說,“那樣就不用跟我爸、我媽一樣整天只知道勞動、干活了?!?/p>

殷老漢舉著煙鍋搖搖頭:“功夫可不是為了干這些用的。”

孩子們自然不會理解殷老漢說的話。

又過了幾天,殷老漢問那些老圍著他轉的孩子們:“你們都會一些功夫了?”

有幾個孩子就立時蹲成搖搖晃晃的馬步,嘿哈地比劃上了。

殷老漢看著,笑笑說:“你們比劃的那是一點花架子。”

孩子們更不理解他們實打實地從電影上學來的“功夫”,殷老漢怎么說那是“花架子”。

殷老漢剛開始時對于三五成群地圍在他身邊的孩子很不習慣,覺得這些孩子太鬧哄,慢慢地也就習慣了。多年來,他一直是一個孤獨而封閉的人。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事讓他想不清楚,整不明白,也看不慣。他只要一開口說話,必定與當前的時務相悖謬,那樣,就會給自已給家人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而現(xiàn)在面對這群小孩巴秧子,他不知怎么,隱隱地感到了一些責任,就不由地把自己語言堤壩的閘門輕輕地拉開了那么一點,開始跟那些半大的孩子們說話了。說先前的事,說書本上看到的事,說那些早已深入骨髓血液中而這些孩子們卻并不知道的有關倫常的事。起初,孩子們以為要講什么武功的課,都很認真地聽著,可幾天下來,那些話都跟嘿、哈之類的功夫不沾邊,也就不愛聽了。

他們原本是想在幾天之內或者一月之內學成鎮(zhèn)中無敵或者校內無敵的“武士”的,哪里能聽得進殷老漢那些仁義、道德、隱忍、無為之類的昏話?孩子們懷疑殷老漢是否有武功。

有一個孩子回家吃晚飯時跟他的父母說起這事,他父母乘勢數(shù)落他:“本來你們就是一群憨憨,那武功都是年輕人的事,踢腿揚胳膊的,一個六七十的老漢,腿腳都不靈便了,還能有什么武功?要是真有武功,他還能呆在柳絮溝受苦?恐怕早就闖江湖吃香的、喝辣的去了?!焙⒆右宦牐X得也是,先前咋就那么傻呢。于是,一個、兩個,慢慢地大家都不去殷老漢那兒了。

只有昝小榮還時常到老爺子那兒去,他喜歡聽殷老漢說話。殷老漢語言表達清晰,推理嚴密,說理通透,深深吸引著昝小榮,這是他在以前,在殷老漢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那兒所不曾聽到的。

現(xiàn)在,殷老漢身邊只有昝小榮一個孩子了。時間一長,昝小榮倒忘記了他來殷老漢這兒的最初目的,只是想來,想聽他說話而已。這時,殷老漢內心有了一種愿望悄悄地滋生著。

他問昝小榮:“你也想學武功?”

昝小榮對殷老漢這一問多少感到有些納悶,老爺子不是好長時間不提功夫了嗎?就毫無思想準備地說:“想?!?/p>

“學那做啥?”

“還沒想好做啥,只是想學。”

昝小榮只是隱約地認為,學習武功,絕不是打打身邊的人,逞威風,那樣,用處也太小了。應該是有大用場的??删烤褂惺裁创笥?,他現(xiàn)在確實還不清楚。

以后的四五年之內,昝小榮一有空就去殷老漢那兒,跟殷老漢儼然成為一對默契的老少朋友。

昝小榮十八歲那年應征入伍,成為武警某部一名出色的戰(zhàn)士,在一次追捕逃犯的過程中榮立二等功。幾年后,昝小榮轉業(yè),成為縣公安局刑警隊中一位身手了得的刑警。

殷老漢到底給昝小榮教了什么功夫,小榮沒說,村子里乃至廟鎮(zhèn)誰也沒見過。

殷老漢晚年常舉著昝小榮在部隊時一個人對七八個人的“散打”照片看,他看著昝小榮那臉上的英氣,看著那令他十分眼熟的殷家招式,心中滿是欣慰。

責任編輯:魏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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