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草洗完澡,用毛巾擦著身子,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乳房長大了。青草欣喜地走近鏡子前,雙手撫摸著那對還不太飽滿和挺拔的乳房,大聲地喊叫著:長大了,長大了。
坐在床邊玩電腦的胖胖聽到青草的叫聲,一頭霧水地說:草草,你喊什么喊?別嚇著我們了。
正在鏡子前涂口紅的禾禾則笑著揶揄說,青草發(fā)情了,在叫春呢。
青草忙亂著穿上一條褲叉,光著上身跑出洗漱間說,胖胖,快拿尺來幫我量量,我這家伙真的長大了。說完捧著自己的雙乳看了又看,臉上一副得意的神情。
胖胖找了一把小尺,給青草量了量,然后問,上次是多少公分?
青草說,八公分。
胖胖說,真的長大了呢,現(xiàn)在有八點五公分。
青草說,你們再不笑我沒發(fā)育了吧,禾禾不也只有九公分嗎?胖胖,我和禾禾、可可有一拼了,我快發(fā)育完全了,明天我請客。
可可回來得晚些,正在門外吃著方便面,她推門進屋,見胖胖和禾禾正在給青草量乳房,于是把飯盒往垃圾桶里一丟,脫掉上衣說,胖胖,幫我來量量。
青草阻止著胖胖說,別給她量,要量就量她的肚子,看又長大了多少?
就身體長相看來,四個女生各有特點。青草屬清水出芙蓉的那種,有著不錯的容貌和較標準的體型,身高一點六五米,六十多一點的腰圍,雖然沒有維納斯般標準,但已經(jīng)是女生中較小的腰身了。由于乳房的不發(fā)達,惟有胸圍還夠不上標準。禾禾與青草相比,個頭、體型都差不多,腰圍卻比青草大了整整八公分,但禾禾比青草愛打扮,出門總要化點淡妝,還有那頭秀發(fā),不像青草長期披在肩頭,而是隔上一兩個月,禾禾就要到理發(fā)師那里造個型,要不燙成個雞窩,要不就染成紅色或黃色,總是別出心裁。胖胖聽著名字就知道是個胖女孩,體重比青草多了八斤,但胖胖長得還不賴,經(jīng)得看,就是個子矮了點,才一米五六??煽墒?06寢室女生中長得最漂亮的一個,瓜子臉,膚色白里透紅,個頭也有一米六,但她就是不注意鍛煉身體,肚子有些滾圓,由此腰圍也是最大的一個了。每次吃完飯,可可就摸著自己的肚皮笑著對同伴說,你們看,我又懷毛毛了。
可可聽青草要給她量肚子,于是故意把肚子一挺說,量吧,反正我是個豬八戒,肚子里裝的都是豬食。
青草說,你呀,太能吃了,又不愛動,脂肪堆積呢。聽說武漢的美容院可以抽脂肪,你去把那豬食抽了吧。
我才不呢,有這圓肚子多好,聽說肚皮大的女人生育能力強,到時我就給我男人生他一大堆孩子。
幾個人笑得前仰后合。
青草和禾禾、胖胖、可可讀的是漢語言文學,她們從進大學讀書的第一天起,就住在一個宿舍里。只是剛進大學時,她們住的是八個人一套的房子。八個女生分兩個房子居住,青草和禾禾住在一起,胖胖和可可則住在另一間房子里,但她們都是共一個學習房和衛(wèi)生洗漱間,四個女生經(jīng)常在一起打鬧說笑,又有共同語言,因此相互很談得來。大學三年級時,學校給她們調(diào)整寢室,青草就和禾禾、胖胖、可可住到了四人一套的房子里。寢室在四樓,整個一層樓里,除了上課學習外出,只要一進寢室,這個406房間總是笑聲朗朗,嘻笑打鬧不斷,從來就沒有寂寞過。
青草是一個從來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女孩子。雖然再過幾個月,青草她們就要大學畢業(yè)了,同室的禾禾早就考慮好了幾條退路,不僅考了武漢大學的研究生,又著手準備考公務員,還托人找了一份工作,一旦研究生沒考上,她就有更多的選擇余地。青草卻從來沒想到過要走第二條路,她只認準考研究生這條道。青草說今年沒考上,明年再考,明年考不上,后年繼續(xù)考,考了碩士還要考博,不讀博士不罷休。青草是一個聰明而有思想的女生,從小就喜歡文學,讀過大量的中外文學名著,上大學后,別的同學對枯躁乏味的文學理論不感興趣,青草卻對文學理論課特別的癡迷,因此,考研時,她選擇的學校和專業(yè)是北京師范大學文學理論研究。老師說,按照青草的能力,只要她努點力,考個研究生應該不成問題。班上的同學也都特別看好她??汕嗖菘佳邢袷谴蜥u油,前幾個月從來就沒上過心。后來又去鄉(xiāng)下的一個中學實習帶學生,一個多月時間,她根本沒摸過書,把考研的事拋到了腦后。青草代理班主任,一天給學生上幾堂課,全身心去為學生釋疑解惑,學生們都把她當成知己,直到回校后的幾個月時間里,不少學生見到她在QQ上,就要和她聊上好一陣還不愿離開,后來青草不得不在QQ上隱身。不知不覺,離考研只有一個多月了,青草才猛然醒悟,為自己制定學習時間表,買來一大摞參考書籍,白天晚上都要進考研室苦讀苦記,晚上十點回到寢室再進行梳理。那段時間,由于同寢室的禾禾、胖胖和可可都報名考研,406寢室再也沒以前那樣暄鬧而安靜了許多。
2
考研的前一天,青草的老毛病又犯了。說是老毛病又不是老毛病,也就是女人們最常見的痛經(jīng)。青草從12歲來第一次月經(jīng)起,就開始痛經(jīng)。月經(jīng)一般是每月一次,而青草的經(jīng)期是兩至三個月一次。每次經(jīng)期來之前三天,青草就腹部疼痛難忍,大汗淋漓,經(jīng)常要用止痛藥才能緩解。為此,青草父母為她找中醫(yī)郎中看過,吃過幾個月中藥,吃過藥后,痛經(jīng)癥狀有所緩解,經(jīng)期也趨于正常??蓛蓚€月之后,一切如前,同樣痛得她無法忍受。青草曾經(jīng)開玩笑說,要是誰能把她這頑固的毛病能治好,她就嫁給誰。這雖然是玩笑話,但青草對自己的這一頑疾真有些畏懼。有一次去看醫(yī)生,青草問這痛經(jīng)病什么時候才能到頭,醫(yī)生說結(jié)婚以后就會慢慢好的??汕嗖萜珱]有要談戀愛的打算。因此何時才能到頭還是個不確定的未知數(shù)。
青草是前幾天過的生日,整整滿22歲了。如今的社會,22歲的女大學生,還沒涉足過愛情的真是不多,而青草就真沒嘗過談戀愛的滋味。如今大學里稀奇怪事多得出奇,年輕漂亮女生給人包養(yǎng)當小蜜的也不在少數(shù),而406寢室的幾個女生,怎么就沒一個人有男朋友呢?說青草沒男朋友倒是事實,而406女生都沒男朋友還是不準確,只是說她們現(xiàn)在沒有而已。其實禾禾和可可是談過男朋友的。可可在讀高中時就和一個男生關(guān)系密切,那男生的父親是個縣長,家里有的是錢,男生經(jīng)常帶她上館子,花錢大方得很,可可年幼不懂事,被他的熱情和大方所迷惑,兩人算是如影隨形,關(guān)系不一般??煽傻娜矶急荒悄猩|摸過,初吻也獻給了那個男生,只是沒同他上過床。后來可可考上了大學,那男生卻名落深山,男生父親弄了一個事業(yè)指標,把男生安排到了縣稅務局工作。兩人在讀書時花前月下完全是為了好玩,談不上什么太深的感情,因而,可可上大學后再也沒有跟那男生來往過,那男生開始還給可可打電話,后來可可把電話號碼換了,兩人的戀情就壽終正寢了。禾禾讀高中沒有太多的羅曼蒂克,因為她是班上的高才生,成績一直是全校前三名。禾禾家里在農(nóng)村,條件不好,她知道父母節(jié)衣縮食供她上學不容易,因此她一心撲在學習上,很少和男生們搭訕。本來她立志要考上北京的重點大學,可還是沒能如愿以償,只考了個二本。禾禾所讀的大學雖然叫理工大學,但實際上文科是強項,因為這所大學的原身是師范學院。進了大學后,不知是禾禾被大學優(yōu)美的環(huán)境所陶醉,還是身體發(fā)育完好的原因,禾禾上大學不到一年,就和一個將要大學畢業(yè)的校友談起戀愛來。禾禾是一個多情的女孩子,她和那男孩子是在一次演講比賽中相識的。那男孩子叫黃志,讀的是外語系。演講比賽結(jié)束后,黃志就約禾禾吃晚飯,禾禾沒有拒絕,吃過飯后,黃志又約禾禾去唱歌,禾禾跟著黃志直鬧到夜里十一點多才回宿舍。后來黃志經(jīng)常請禾禾吃飯唱歌,還送給她禮物,禾禾也慢慢地喜歡上黃志了。當時禾禾和黃志的戀情在整個寢室已不是什么秘密,可就是由于禾禾的一次肉體上的拒絕,讓他們的戀情瞬間告吹。黃志畢業(yè)離開學校的前三天晚上,黃志和禾禾唱完歌后,又在學校那片叫“依甸園”的河邊依偎到了深夜。夜深人靜,月光如水,黃志吻著禾禾,心里就有了一種難奈的沖動。黃志說,禾禾,我要你!
禾禾雖然活潑外向,但她骨子里還是比較傳統(tǒng)。雖然她喜歡黃志,也愛著黃志,而且愛得是那樣深,其他什么都可以做,底線是不能上床。于是她對黃志說,不行,這絕對不行。然后將黃志一把推開。
黃志還是不依不饒地把禾禾摟在懷里,手伸到了禾禾的裙子中,禾禾有些生氣地說,你怎么能這樣,我不理你了。說完一甩手走了。
其實,黃志看上禾禾并不是想真的和她永結(jié)同心,只不過是貪戀禾禾的女色而已。他想利用禾禾的幼稚,讓她上勾,然后占有她的身子,本來就是想一時擁有,沒有真想要和禾禾天長地久。而禾禾以為黃志是真心愛她,想起頭天晚上的不愉快,心里有些內(nèi)疚。雖說自己沒做錯什么,但她感到自己不該用生硬的態(tài)度對待黃志。第二天,禾禾給黃志打電話表示歉意,黃志怎么也不接她的電話,禾禾給他發(fā)了十多條信息,黃志一條也沒回。禾禾以為黃志還在生她的氣,就到黃志寢室去找。寢室同學說,黃志下午去廣州了。禾禾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幾天都悶悶不樂。寢室同學問她怎么了,她一言不發(fā),躺在床上蒙頭睡了兩天。學校放暑假后,禾禾有些不甘心,心里還在做著和黃志牽手一生的美夢,于是橫下一條心要去找黃志。禾禾家里條件不好,沒有太多的錢供她讀大學,禾禾就爭取每年拿獎學金,還要給幾戶人家小孩子當家教,平時禾禾舍不得花錢,青草常說她是吝嗇鬼。但禾禾為了自己的愛情,花了一百多元,狠心到車站買了一張火車坐位票,乘火車去了廣州。到廣州后,禾禾人生地不熟,費盡了周折,才找到了黃志。然而禾禾的任何語言和舉動都沒有感動黃志,而是被黃志打了一頓后,把她轟出了門。禾禾傷心死了,自己心中曾經(jīng)的白馬王子,竟然是這樣一只白眼狼。禾禾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初戀,是以這樣讓人后怕的結(jié)果而告終。從此,禾禾再也沒有真正交過男朋友,她不想在學校里再談戀愛,雖然學校里有不少男生追求她,但她汲取第一次戀愛失敗的教訓,不再是那樣急于投懷送抱,總是與之隔些距離。幾年過去了,禾禾還是和她的閨室密友們一樣,男同學一大堆,男朋友卻沒個影。
說青草不想談戀愛也不一定對,只是在她的生活圈子里,還沒有發(fā)現(xiàn)能讓她動心的男生。青草雖然沒談過戀愛,但追她的男生還不少。那次青草去考研室復習,考研室人滿為患,如不容易看到中間有一個座位,她就擠了進去。旁邊坐著一個男生。那男生看了身邊的青草一眼,就像一見鐘情那種,眼里就開始放電了,心里也開始打起她的主意來??戳艘魂嚂托÷暫颓嗖萁徽?,慢慢地就有些熟了。每天男生幫她占好座位,還給她買早點,煞是體貼。復習完功課就和她一起到食堂吃飯,吃完后和她一起回宿舍。雖然男生對她不我錯,但青草不大喜歡這類唯唯諾諾的男生,更沒有想要和他交朋友的想法。沒想到那男生卻打起了進攻戰(zhàn)。有一天,青草和男生吃完晚飯后回宿舍,男生突然拉著她的手。青草想,拉著手就讓他拉著,也沒什么??勺吡艘魂?,青草感覺到男生的手在出汗,青草也沒有在意。走到草地邊,男生說要和她聊聊個人問題,青草感到問題大了。男生突然一把抱住青草說,我愛你!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青草有些不適應,何況自己對這男生確實沒感覺,于是,青草歇嘶底里地大聲叫著:你怎么能這樣,你走開!然后一把推開那男生,自己往前走。那男生還是不依不撓地跟在她身后,青草回過頭說,你別跟著我,我現(xiàn)在不想談戀愛,你也不是我喜歡的男生。那男生只好作罷。
3
考試前的痛經(jīng),讓青草感到似乎末日來臨。本來青草準備用幾天時間把所復習的幾門課程再在腦子里好好梳理,沒想到這該死的痛經(jīng),讓青草的愿望落了空。青草躺在床上,身體的極度不適,哪里還能看得一個字進去。這幾天,她總是頭腦昏昏沉沉,直到考試那一天,身體才好一點。她忍著疼痛走進考場,而下身一陣陣不斷滲出的血液,將她的褲子和座位染得紅紅的,青草的理想也好像頓時破滅了。考試完之后,青草走進寢室內(nèi),看到滿有希望的禾禾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心里不免傷感起來。
雖然大家考得都不理想,但考試完后的第二天,406寢室的四個女生還是聚集在學校門前的一家餐廳里,要了幾瓶啤酒,點了幾道好菜,一頓狂飲狂吃。喝到興奮時,大家就各抒胸臆。青草說,如果這次我要是考上了北師大,我就請同學們到勝景華天海吃一餐。
胖胖說,草草,勝景華天是五星級酒店,一餐要吃一頭牛呢。
青草說,沒關(guān)系,只要我考上了,一頭牛又算什么?姐妹們,我說話算數(shù),不過其他學校不行。
禾禾更是大膽地說,我要是考上了武漢大學新聞系,我就到學校大道上去裸奔。
胖胖說,什么,去裸奔,你真敢去嗎?
可可說,有什么不敢去?禾禾你說話要兌現(xiàn)喲。我反正沒有任何指望了,請吃和裸奔都輪不到我,但禾禾真要去裸奔,我在旁邊幫你拿衣服陪著你。
在406寢室里,青草和禾禾更談得來,兩人性格相近,在班上成績也最好,只是青草社會閱歷淺,說話做事有些大大咧咧,風風火火,像個男孩子。禾禾性格更沉穩(wěn),更有心計一些。班上30多個學生,只有三個男生,全是女生們的天下,禾禾一直當班長,青草當團支部書記,而且兩人先后都入了黨,每年的國家和省級獎學金都收入了青草和禾禾的囊中。她們倆也一直有著讀研的夢想,在學習上兩人都有一股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拼勁,生活上更是特別注重自強自立。青草家里條件不錯,雖說出生農(nóng)村,但由于父親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在花錢上青草算是沒有任何難處。按理說,在大學這個校園里,一般都是男生請女生的客,而女生請男生吃飯算是少見,但青草幾乎每隔上一段時間,就要請幾個玩得好的男女同學吃上一頓,每次她都是主動買單,從不讓別人掏腰包。青草雖然花錢大方,但她花的并不是父母的錢,她從大學一年級起就開始做家教,有時還做三個小孩子的家教,同時,青草還兼著學校廣播站的編輯,還有寫散文評論賺稿費,加上學校獎學金,一年下來也能落個七八千。當然,由于青草大方,一年下來花的錢還真不少。禾禾與青草不一樣,雖然每年要拿幾千獎學金,但她一個子兒也不多花,全用在了交學費和自己在學校的開支花費上。禾禾一直和青草挨著住,兩人談話很投機,有時睡著了,兩人還夢里打哈哈。
為了考研補習,三年級暑假期間,學校寢室關(guān)了門,四個女生就在外面租了兩間房子住。青草和禾禾租住在學校旁邊的一間民房里,房子在一樓,約十平方米,一張床占去了一大半,兩人擠在一張床上,床兩邊高中間低,每晚青草和禾禾睡著睡著就滾到了一起,青草把一雙腳壓到禾禾的身上,壓得禾禾夜里常常被惡夢驚醒。青草還有一個毛病,在和別的女生睡一起時,總是喜歡不自覺地摸著別人的耳朵睡覺,禾禾開始有些不配合,常將青草的手拿開,可禾禾剛拿開青草的手,青草一只手又抓住了禾禾的耳朵,好像禾禾的耳朵,是她夜里把玩的工具。禾禾睡得半夢不醒,慢慢也習慣了,任由青草去摸好了。由于住在一樓,又沒有地下層,地板特別潮濕,鞋子踩上去就是一個鞋印子,夏秋之際,蚊子長得像螞蟻一樣大,開始夜里吹著電扇還能過得去,到了秋天里,天氣開始涼爽,電扇不能吹了,青草和禾禾就點蚊香驅(qū)蚊。有一天晚上,禾禾外出應酬,青草看完書,點了一支蚊香放在窗前,自己便倒在床上睡了。禾禾從外面回來,將蚊香移到了床底下。睡到半夜里,青草感到身子底下火燒般熱烘烘的,一股濃煙將她嗆醒。青草一骨碌爬起來,發(fā)現(xiàn)身子底下的被子著火了,房子里盡是煙味。青草忙將禾禾叫醒,然后把窗戶打開,當他們撲著火,棉絮已經(jīng)燒得烏七麻黑,青草和禾禾在鏡子里一照,臉上盡是黑灰。第二天,青草將那床棉被丟到了垃圾桶里,又到街上買了一床新棉被。
考研分數(shù)終于出來了,406寢室?guī)缀跞姼矞纭F綍r成績最好,年年都要拿特等獎學金的禾禾只考了325分,胖胖和可可考得更差,300分還不到,青草還考得馬馬虎虎,得了338分,按照頭年考研分數(shù)推算,青草上北師大已成泡影,整整差了將近20分,還不知今年北師大的分數(shù)線有沒有提高。406寢室里的四個女生,青草雖然上了去年的比較線,而且還是C類地區(qū)學校線,雖然青草不滿意,但總算上了最低線,還是讓她感到了一點安慰。
禾禾沒想到自己考得那樣差,連最低的分數(shù)線還差10分。她想,研究生是讀不成了,于是她在電腦上四處查找各地的人事網(wǎng)站,她準備考公務員,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本來,這次考研她滿有把握,當初如果不跨界去考新聞專業(yè)而是考漢語言文學,也許她的成績不至于那樣糟糕,如今已沒有后悔藥可吃,只能再找別的門路拼上一次。她想,如果考個公務員的鐵飯碗,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能提前就業(yè)賺鈔票,相信父母親是最支持和樂意的。禾禾想,如果考上公務員穩(wěn)定工作后,她還是打算再考研,當然那也是后話了。打定主意后,禾禾就開始著手復習。離公務員開考還有兩個多月時間,畢業(yè)前的這個學期,畢業(yè)生除了寫論文再沒有別的學習任務,禾禾就托人在市里一家公司找了一份文案方面的工作,一邊賺點生活費,一邊開始了她人生的又一次追求。
4
國家錄取分數(shù)線在網(wǎng)上公布了。A類地區(qū)大學錄取線為355分,B類為345分,而C類地區(qū)大學最低分數(shù)線是335分,和頭年錄取分數(shù)線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青草比C類地區(qū)大學錄取線多了3分,意味著她只有通過調(diào)劑,才能有一線讀研的希望,然而這個分數(shù)調(diào)劑到C類地區(qū)也不那么保險。如果不盡早去和那些大學招生老師聯(lián)系,爭取到調(diào)劑指標,而等到天上掉陷餅,那就大錯特錯。青草一點也不敢馬虎,她知道,這次容不得有半點閃失。因此這些天,青草不分晝夜地在網(wǎng)上查找C類地區(qū)的大學都有哪些學校,把那些大學招生老師的電話一一記下。按青草原來的想法,這些不是西北就是西南一些不發(fā)達地區(qū)的大學,青草從來就沒想過,她一直向往的是北京上海南京這樣的大都市,想在那些高等學府深造??勺约褐簧狭薈類地區(qū)大學的分數(shù)線,能不能進去還是個未知數(shù)呢。如果這次沒能上線,青草打算沉下來拼上一年,來年再考,她相信自己一定會考個A類地區(qū)的大學,但現(xiàn)在既然上了研究生分數(shù)線,何必硬要再浪費一年時間呢。女孩子的青春轉(zhuǎn)瞬即逝,先進了大學再說吧。因此她退而求其次,她想,只要能讀上研究生,以后才加把勁,考上北京上海去讀博也行。
考研分數(shù)線公布后,406寢室一片嘩然。其實她們早就有了思想準備。禾禾說,姐妹們,我不需要去裸奔了,我要另外去開辟一方天地。青草說,我請你們到勝景華天的愿望也落空了。胖胖說,草草你別摻和,你不是上了C類地區(qū)分數(shù)線嗎,我們寢室?guī)捉忝镁椭豢茨懔?,無論如何你要努力,C類也不錯嘛,你還得請我們?nèi)コ砸徊蛦???煽筛胶椭f,是的,草草雖然沒上北師大的線,但還是有機會讀研,你得請我們幾個閨室密友去美餐一頓。青草說,沒問題,不過勝景華天不能去了,我請你們?nèi)ッ褡宀蛷d吃涮羊肉。
寢室里一片歡呼聲。
自從聚完餐之后,禾禾和可可都是早出晚歸,胖胖的嫂子生了孩子,父母要她回去一趟,406寢室白天就只有青草在忙活了。青草知道調(diào)劑這一關(guān)也不大好過,要是沒有老師幫忙,恐怕上C類地區(qū)都特別困難。后來青草所經(jīng)歷的一些事情,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為了穩(wěn)妥起見,青草麻著膽子去找了學校的方副校長,方副校長是個熱心人,又是碩士生導師,在全國各類大學都有人緣,這些年他幫了不少學生的忙,讓他們?nèi)缭敢詢數(shù)貓A了讀研的夢想。去年,青草認識的一位學姐,也是沒考上,只上了C類地區(qū)大學研究生錄取分數(shù)線,而且只多一分,本來沒什么希望,但在方副校長的推薦和熱心幫助下,還是被西南地區(qū)的一所大學所錄取。正是這一信息,讓青草才沒費什么周折,找準了成功的方向。
青草找到方副校長,方副校長二話沒說,就拿起電話撥打起來,電話沒打通,他又給他在新疆、海南、云南一些大學的朋友發(fā)信息,并把幾個要好朋友的手機告訴青草,讓她與他們聯(lián)系,還囑咐青草,隨時告訴他消息。
青草盡量不打電話,因為這些負責研究生招生的老師們都很忙,不能和他們久聊,一般都是發(fā)信息,這樣更便于對方把握情況,心中有底。青草的運氣還不錯,向幾個大學老師發(fā)出的信息很快就回了信息。那些大學的老師都是方校長的好朋友,聽說是方校長推薦,幾位教授老師都答應幫忙。青草征求方校長的意見之后,很快就按照規(guī)定的時間填報了所要調(diào)劑的三所大學。這三所大學雖然在C類地區(qū),但報名這幾所大學的人數(shù)還特別火。本來有一個大學的老師給青草留了一個調(diào)劑指標,但忘記了給青草回話,青草見沒回信,以為沒希望就放棄了,而填報了另外一所大學。剛把調(diào)劑志愿填報出去,那老師打電話問她怎么還沒報調(diào)劑志愿,青草才知道自己疏忽了,腸子都悔青了。她怪自己太大意,老師沒回信,為什么自己不打個電話去問問他呢。后來還是另一個大學的老師出面,幫她找了西南地區(qū)大學的一位副院長,才讓青草讀研的愿望有了轉(zhuǎn)機。本來青草起初報的是那老師所在的學校,可那個學校只招文學類學生10名,那老師想把青草招進去,后來校領導下令只能招男生,青草就落空了。那位老師是方校長特別好的朋友,他雖然沒和青草見過面,但在電話交談中,知道青草是個可造之才,這樣一名優(yōu)秀學生不能把她拒之門外。于是他到處打電話詢問,最后終于幫青草圓了夢。
半個月后,青草收到了學校研究生專業(yè)考試和面試的通知。青草對于專業(yè)考試和面試充滿著期待。在去學校之前,青草就按照推薦老師的囑咐,給大學那位副院長和將來的導師打了電話,并早就買好了臥鋪票。
青草的專業(yè)考試和面試還是不很順利。剛到那座西部省城,學校附近的賓館全部住滿,同行的同學住在她親戚家里,她沒有辦法,只能和一位來學校面試的男生合住一間房子。那男生對她非??蜌?,幫她找資料,但青草還是害怕,晚上她就到隔壁另外一位帶著女兒面試的房間里擠著住,白天待那男生出去后才回房間里。在南方生活慣了,初到西南,又水土不服,身體很不適應,第二天就扁桃體發(fā)炎,咳嗽發(fā)燒,差點進了醫(yī)院??荚囋诩矗嗖葜荒軒Р⒓尤斓目荚嚭兔嬖?。由于突然生病,在面對幾位教授提問時,青草的水平?jīng)]有得到太好的發(fā)揮,但老師們還是青睞她的思辨能力和理論水平,最終讓她順利通過了面試這最后一關(guān),并擠進了公費研究生行列。
5
青草的畢業(yè)論文得到了老師的高度評價,并被評為省級優(yōu)秀論文,青草還獲得了省級優(yōu)秀學生的獎勵。畢業(yè)論文通過后,青草四年的大學生涯就要結(jié)束了,她又要去另外一座城市拼博幾年。畢業(yè)前幾天,學校為他們舉行了隆重的畢業(yè)典禮,青草還代表全體畢業(yè)生上臺發(fā)了言。
離開學校的頭天晚上,青草請406寢室的幾位女生一起去吃晚飯。青草對大家說,這是我們大學四年里最后的晚餐。禾禾考公務員的成績也出來了,竟考了第一名,只待面試完后,她就將成為一名正式的國家公務員了。胖胖和可可也都在家鄉(xiāng)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因此大家要慶祝一番,晚飯之后,她們又一起包了個KTV房唱歌,一直玩到十二點才回到406寢室。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第二天上午,禾禾和可可、胖胖結(jié)伴乘車而去,青草睡到十點鐘才起床,她要好好地再在406寢室待上幾個小時。她已經(jīng)買好了下午2點的車票,她真的就要離開這美麗親切的學校了,離開這座古老而年輕的城市,永遠不會再回到406寢室了,她心里突然一陣傷感?;貞浧鹚哪甑拇髮W生涯,想起和同學們一起度過的日日夜夜,青草實在有些依依難舍,淚水在她的眼眶里閃亮著……
責任編輯⊙育邦
作者簡介:
劉祖保,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發(fā)表中短篇小說、散文等作品三百多篇,二百多萬字。著有長篇小說《將軍淚》、《女人秀》,小說集《農(nóng)歷七月》《鳥兒為什么歌唱》等8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