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學有個非常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它有很多去全球各地游學的機會。交一樣的學費,卻能去自己向往已久的異國大學交流學習,這對絕大多數(shù)學生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在眾多的游學項目中,我選擇了“華盛頓學期”的國際法及國際組織研究。在首都華盛頓集中培訓、參觀過紐約聯(lián)合國總部后,讓人激動的旅行開始了——
倫敦初體驗
和我一起參加國際法及國際組織研究的同學共40人,分為兩個小班。我們乘坐的國際航班抵達倫敦后,大家兵分兩路:我的班級入住海德公園旁的酒店,先對英國進行考察;而另一個班則直接轉機飛往瑞士,考察日內(nèi)瓦聯(lián)合國總部。他們發(fā)生了小小的意外,當時倫敦希思羅機場第五航站樓才建成不久,因為設備故障,所有在這里轉機的航班行李全部失蹤。也就是說,當我們在倫敦市區(qū)游覽的時候,另一個班的同學將面對突如其來的噩夢:沒有行李、沒有換洗衣物、沒有生活必需品……他們又如何應對呢,我會在以后詳細描述。
倫敦的街道一走上去就會讓人愛上它。華盛頓雖然同樣開闊大氣,環(huán)境優(yōu)美,但完全感受不到倫敦這樣的歷史厚重感與文化積淀,我特別喜歡倫敦市中心那幾幢沿街連成一氣的古典建筑,這些建筑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了,雖然內(nèi)部每過十幾二十年都要進行加固或改造,但外觀仍保持著當年的模樣。哪怕是美國這樣的歷史并不久遠的國家,房屋也盡量保留其最初的樣子,相比之下有的時候我們國家尋求高速發(fā)展、日新月異,但精雕細琢、富有內(nèi)涵與藝術氣息的建筑往往被單調(diào)乏味鋼筋混凝土式的高樓所取代。很多年后回頭看看一個城市的老照片,我們是否會有些傷感呢?
倫敦是一個非常具有藝術氣息的城市,很多地方都有街頭藝人。在一個朋友的引導下,我們還見識了一場免費的歌劇選段表演。這些都是相當專業(yè)的演員,聲情并茂地全心投入,偶爾男主角逗逗場邊群眾,引來一片笑聲。表演在男女主角深情擁吻中結束,所有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我饒有興致地與其中一位小提琴演奏家交流切磋了一番,即使在這樣的場合義務表演,他用的是一把相當昂貴的好琴。
逛到倫敦市中心藝術博物館門前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廣場地面上都是粉筆畫。難道這些都是藝術大師的作品?仔細一看,我發(fā)現(xiàn)畫作的水平也不咋的。一打聽才知道,這些都是過路的群眾畫的。藝術,真的不僅僅是一個大師創(chuàng)作全民欣賞的過程,它更多的是讓所有人都能參與到創(chuàng)作當中來。我也忍不住拿起粉筆,涂鴉了一番,這比在國內(nèi)旅游景點經(jīng)常看到的“某某到此一游”要有意義多了。
在泰晤士河邊有一個很高的摩天輪,被當?shù)厝朔Q作“倫敦眼”(London Eye)。在這里俯瞰整個倫敦是一種獨特的享受,雖然倫敦是世界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金融中心,但很多建筑其實并不怎么高,從摩天輪里可以看得很遠很遠——當然天氣好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摩天輪緩緩旋轉的速度似乎也正代表了倫敦的生活節(jié)奏。從午后的啤酒到古老的建筑,從街頭藝術到廣場涂鴉,一切的一切都映射出倫敦的從容與優(yōu)雅。但憑第一印象去了解事物往往不能給人準確的判斷,倫敦寧靜和諧的外表下究竟藏著一顆怎樣的心,我更加好奇了。
辯論:從街頭到國會
記得海德公園曾經(jīng)在中學時代的課本當中出現(xiàn)過,我們住的賓館就在海德公園的邊上,又恰逢周末,我自然不會錯過公園那赫赫有名的Speaking corner。據(jù)說每個周末都會有人搬著小凳子過來對公眾進行演講,聽眾會自然而然地圍過來傾聽,有的時候還會高呼“Yeah”“Nay”表示贊同或反對。所有的演講都是自發(fā)的,在這里,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靠自己的能力贏得觀眾的注意與認可。沒有警察會來阻撓,沒有人會僅僅因為觀點不同而被指責。辯論往往是禮貌且富有深度的,有時候可能會上升到一定高度,產(chǎn)生耀眼的火花,但這些思想的碰撞建立在辯論雙方相互尊重的基礎上。這可以說是言論自由表現(xiàn)到一個極致了。
言論自由肯定是有其代價的,有時政府不希望聽到的一些聲音,主流很難接受的一些觀點,很有可能會在這里找到。我到那里的時候,圍觀群眾最多的是一個傳統(tǒng)穆斯林裝扮的中年人,正在講演他是如何反對英美在國際上的軍事行動,尤其是針對穆斯林國家的。他剖析了戰(zhàn)爭的本質(zhì)與歐美-中東對于戰(zhàn)爭的不同理念,比如,歐美認為戰(zhàn)爭是應該有規(guī)則的,諸如不傷害婦女、小孩,不虐殺平民或俘虜?shù)龋€必須有一個正義的動機或理由等等。而這位講演者認為,一旦戰(zhàn)爭發(fā)生了,根本就沒有什么規(guī)則和道理可講,如果歐美人在所謂正義的行動中誤傷了他的家人(尤其是孩子),那么他就有理由進行全面報復,同樣去傷害平民和孩子,傷害得越多越慘烈越好。只有把戰(zhàn)爭的代價無限擴大,才有可能避免戰(zhàn)爭。如果歐美人認為他們打伊拉克打阿富汗,自己的家人是安全的,那就會比較輕易地發(fā)動戰(zhàn)爭;但如果歐美人知道每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的代價將不可估量,也許會更謹慎地考慮是否發(fā)動戰(zhàn)爭,那么世界將更加和平。
這番講演自然引來了眾人的反對。等講演者表達完自己的觀點,觀眾中就開始有人與他辯論,講演者則進行反駁,就這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針尖麥芒,毫不相讓。后來有一個英國人忍不住了,把自己手中的小凳子往講演者身邊一放,往上一站,干脆來了個并排的公眾辯論。中年人似乎覺得自己的舞臺被“搶”了,有點不太樂意,但還是向著群眾講演。而旁邊的英國人則禮貌地等他說完,再進行反駁。我們可以看到,觀眾中各個年齡層次的都有,最小的也就五六歲,最大的起碼六七十歲,大家耐心地駐足傾聽兩人的對峙。這樣的場面給我的沖擊是相當大的。一個國家真正美麗之處,不一定是它的風景它的建筑,而是那些承載著文化與傳統(tǒng)的一個個鮮活的人。當這些小朋友似懂非懂地傾聽的時候,也許十幾年后,他就是那個站在小凳上講演的人。一個國家的生命力就這樣被傳承下來,永葆青春。
因為研究的是國際組織,我們有幸被安排了去英國國會訪問,并現(xiàn)場旁聽國會的討論。英國國會與美國的有些相似,同樣有兩院(分別是House of the Commons和House of the Lords)。與美國兩院最大的不同是,House of the Commons幾乎是實際作決策的機構,其領袖就是最高行政長官(及首相)。而在美國,最高行政長官(及總統(tǒng))與參眾兩院的權力是分開的,加上最高法院組成了所謂的“三權分立”。這兩種體制各有其優(yōu)勢和劣勢。
巧的是,我們?nèi)ouse of the Commons旁聽的討論內(nèi)容,正是希思羅機場第五航站樓的重大事故給英國帶來的影響。大家可能通過本次奧運會,對倫敦這個城市有了相當多的了解,這個第五航站樓是專為奧運會期間暴增的客流量修建的。開頭我提到過,由于第五航站樓出現(xiàn)重大故障,導致幾乎所有轉機的旅客都丟失了行李。機場這樣的公共設施屬國家所有,國家也需對其負責,國會的反對派議員把這一事件當成執(zhí)政黨的重大丑聞,把包括首相在內(nèi)的執(zhí)政黨痛批一頓。
我們旁聽過美國國會辯論,此刻旁聽英國國會辯論,兩者的對比反差是十分強烈的。美國的國會辯論幾乎是“形式主義”,議員在那兒發(fā)言,其他所有的位置都是空的,那些議員幾乎都在辦公室里處理自己的事情。議員發(fā)言也是對著攝像機誦讀早就準備好的稿置,由當天的輪值主席控制時間,辯論其實是不存在的。而英國國會的辯論卻像一場你死我活的鏖戰(zhàn),不僅辯論雙方吹胡子瞪眼毫不顧忌國會議員的身份和英國紳士的形象,而且在場的其他議員會時不時地喝彩或喝倒彩,給人山大的壓力。
當我們坐在英國國會里旁聽的時候,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個游學班的朋友們,要知道他們的行李已不知下落,將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困難與不便,他們是如何度過的呢?英國政府又將進行何種補償?我們在歐洲又有哪些新鮮的見聞,且聽下回分解。
(未完待續(xù))
孫太一:美國波士頓大學政治學博士,2010年度“美國華人青年10杰”之一,從高中出國留學起就開始為《中學生天地》雜志撰稿。如果你對孫太一感興趣,不妨繼續(xù)關注本刊“邊走邊看”欄目,以及他的新浪微博。孫太一的郵箱是:suntaiyi1118@gmail.com,你可以寫信給他,他將選擇讀者最關心的問題在雜志上和大家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