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戰(zhàn)爭時期,懷集人民在粵桂湘邊縱隊領(lǐng)導下,成功地于1947年在懷樂、懷南點燃了武裝斗爭的烽火,舉行了武裝起義,創(chuàng)建了游擊根據(jù)地。
現(xiàn)年74歲的植煜波,1947年時才8歲,當年也義無反顧地投身革命洪流中。時至今天,雖然事隔60多年,植煜波對當年發(fā)生的斗爭依然歷歷在目。一個春意盎然的下午,我靜靜地傾聽他對往事的回憶。
植煜波,1939年出生于縣城附近的安良村植屋寨(現(xiàn)懷城鎮(zhèn)珠洞村委會植屋村)。其父植表熙是一名地下工作者,平時公開的身份是農(nóng)民兼村醫(yī)。受父親的教導和影響,植煜波和他的幾個哥哥從小就心向光明。1947年,一支游擊隊來到和珠洞村相鄰的永固鎮(zhèn)土坑村一帶建立了游擊根據(jù)地后,植煜波等一群少年經(jīng)常為游擊隊站崗、放哨、送信等,儼然是身份不公開的“兒童團員”。
植煜波回憶說,當時村里人稱呼游擊隊為“紅軍”,“紅軍”行蹤較隱秘,平時也就只住在山上?!凹t軍”中有的衣著和普通百姓無異,有的就穿灰色的配有胸章的軍服?!凹t軍”們態(tài)度和藹,不擾民,還幫百姓們做好事,因此得到了群眾的擁護,老百姓中有不少人自愿加入到“紅軍”的隊伍。
游擊隊的出現(xiàn)和壯大,使國民黨懷集縣當局坐立不安,他們便出動以“縣自衛(wèi)大隊”為主力的武裝聯(lián)同地方保安隊等,對懷集境內(nèi)的游擊隊進行了多次“圍剿”。
1947年夏,一些保安隊進駐了安良村及附近的黃尾村等地。由于摸不清游擊隊的行蹤,保安隊只能采取原地待命防御的辦法。相對于敵人的被動,游擊隊則神出鬼沒地對敵人進行騷擾性攻擊,這使敵人頭痛不已。當時人還沒槍高的植煜波和另外幾個“兒童團員”就協(xié)助游擊隊員們參加過其中一次戰(zhàn)斗!
在黃尾村有保安隊的一個駐防點,常有零星的保安隊士兵耐不住無聊跑出來“散心”,這情況被植煜波等“兒童團員”注意到了。有一天中午,有6個保安隊士兵又偷跑出來,他們來到河邊閑逛,還百無聊賴地在橋上舉槍對著河面射擊“練槍法”。
“快!去找紅軍?!敝察喜ê椭裁非?、植銳生,還有植育銘幾個小伙伴一合計后,馬上就往山上跑。還沒上到山腰,就遇見了兩個農(nóng)夫。植煜波認得他們,知道他們是“紅軍”。了解敵情后,兩個“紅軍”又去找了幾個人,集合后共計有8名戰(zhàn)士,他們帶上武器,直奔河邊。植煜波等幾名“兒童團員”也跟在后面,為“紅軍”助威。
在橋上,6個保安隊士兵正玩得不亦樂乎,絲毫沒覺察到游擊隊已經(jīng)悄悄地把他們包圍了。等他們突然發(fā)覺情況異常時,四周左右已經(jīng)有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們。
“不許動!繳槍不殺!”一聲雷吼后,保安隊士兵已是魂飛魄散,忙不迭地扔下了手中的槍,舉起了雙手。
游擊隊收繳了槍支后,再審問俘虜。了解到設(shè)在珠洞小學的保安隊駐防點里還有二三十名士兵?!叭ハ麥缢麄?!”游擊隊長說。保安隊士兵的“戰(zhàn)斗力”如何已經(jīng)了解,戰(zhàn)士們對戰(zhàn)斗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和斗志昂揚的游擊隊員相比,保安隊的士兵只是一群臨時拼湊的烏合之眾。此刻,在珠洞小學的駐防點里,保安隊戒備松懈。士兵們正安心呼呼午睡,大門連崗哨都沒有設(shè),或許是他們根本沒想到大白天的游擊隊也敢找上門來,抑或剛才被俘的那6名士兵其實就是崗哨。
之后發(fā)生的事就顯得十分輕松,在遠處觀戰(zhàn)的植煜波看到:幾個“紅軍”迅速而敏捷地摸入屋后,不一會兒就押著一隊保安隊士兵走了出來。保安隊士兵們一個個垂頭喪氣、衣冠不整,還有光著膀子的,狼狽不堪。
整個戰(zhàn)斗干脆利落,8名游擊隊員沒放一槍就結(jié)束了戰(zhàn)斗,繳獲槍支彈藥一大批。在學校操場集合了俘虜后,游擊隊向他們宣傳教育??紤]到保安隊士兵也大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游擊隊向他們講明共產(chǎn)黨的政策,申明對愿意跟游擊隊走的歡迎,不愿意的可立即放人。游擊隊的寬大處理,使俘虜們面露欣慰。但可能是心有顧忌,他們紛紛表示只想回家。游擊隊也沒有勉強,當場把他們?nèi)酷尫帕?,但要求他們今后不要再與人民為敵。
午后,游擊隊員們背著大捆大捆的槍支武器凱旋上山,植煜波等幾個少年自告奮勇地幫“紅軍”分擔了一些負荷,高高興興地跟在后面。
夏天的太陽燦爛而熱烈,高懸于一碧如洗的藍天中,慷慨地把萬丈光輝灑向了群山和叢林。但不經(jīng)意之間,一片黑云悄悄地占據(jù)了天邊,似乎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游擊隊對保安隊的一系列襲擊使敵人大為震動,于是敵人一方面盡一切手段來拉攏分化革命陣營,另一方面筑工事加強防備,并大增援兵,以期對游擊隊進行徹底的“圍剿”。
“那一天的下午和往日的沒什么不同,”植煜波回憶道“突然有幾個全副武裝的保安隊士兵闖進了我家里,命令屋里的人不準隨意出入。”植煜波偷偷地向門外張望,見到的景象著實使這個還沒走出過山外的少年大開眼界:像螞蟻一樣多的保安隊士兵蜂擁而過,朝著土坑村的方向進發(fā),他們挎著步槍、沖鋒槍,還抬著機槍、迫擊炮等許多從沒見過的家伙。
糟了!植煜波的父親植表熙此刻暗暗叫急。敵強我弱、敵眾我寡,再加上敵人的突然襲擊,山上的游擊隊肯定難以應(yīng)付,更嚴重的問題是游擊隊的一些槍支彈藥前些時候被內(nèi)奸破壞,打不響了!
保安隊很快就發(fā)動進攻了,一陣緊過一陣的炮聲像雷聲從不遠處隆隆傳來,還夾雜著噼噼啪啪如雨的槍聲。呼嘯而去的敵軍炮彈所到之處,民房爆裂,大樹倒塌。山上的游擊隊也開始反擊了,零零星星、此起彼伏的槍聲表明了實力的懸殊!
此時,村里負責看守群眾的保安隊士兵也被這隆隆的炮聲吸引了,一個個探頭向戰(zhàn)場方向觀望。趁著敵人不注意的時候,植表熙悄悄地把植鏡州(植煜波的哥哥)拉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植鏡州領(lǐng)會后,一溜煙就跑出了屋外。
出了門,植鏡州又去找了幾個機靈的伙伴,然后大家順著一條隱蔽的小道往土坑山上跑。植煜波后來知道,他們此行是去通知游擊隊撤退并帶路的!山上明的隱蔽的羊腸小道眾多,就連長期居住于此的人也會偶然迷路,更何況游擊隊和保安隊了。
當敵人憑借優(yōu)勢的兵力及火力“攻”上山的時候,游擊隊大部隊早已撤離多時。惱羞成怒的敵人當然不甘心,馬上開展了大規(guī)模的搜山行動,并用威迫、重金懸賞的手段要當?shù)厝罕妳f(xié)助他們搜捕游擊隊員,一些立場不堅定的人因此加入到了敵人的行列。
搜山行動持續(xù)了好幾天,一些受傷、迷路等原因沒能跟上大部隊撤退的游擊隊員被敵人陸續(xù)捉到。對此,植表熙等地下工作者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并盡一切努力去營救落難的游擊隊員。
機會終于來了!一天,植煜波和幾個小伙伴來到珠洞小學(此時仍作為保安隊據(jù)點)附近撿柴禾,見小學大門并無保安隊士兵把守,于是幾個少年就大膽地走了進去。在經(jīng)過一間屋子時,忽然從屋里傳出來呻吟聲,植煜波等好奇地透過窗戶往里張望,昏暗的光線下,看到幾個雙手被反綁并被吊在屋梁上的人,他們衣衫襤褸,其中一個人的頸上因被勒著繩子缺氧,臉都變成了紫醬色。植煜波認得他們是“紅軍”!
“快,去告訴父親?!敝察喜P(guān)鍵時刻想到了父親,于是留下幾個小伙伴在現(xiàn)場看守,自己往村子里跑去。跑到家里,已經(jīng)是上氣不接下氣。父親植表熙問明情況后,也大吃一驚,趕忙跟著兒子匆匆來到“紅軍”關(guān)押點。
來到珠洞小學,看看四下并無敵人的影子,植表熙說“先把他們救下來再說吧!”于是指揮大家合力把門撬開后,留下植梅青、植銳生在外警戒,然后帶著植煜波、植育銘入屋救人。幾個人進了屋后,找來凳子、石頭墊在“紅軍”腳下,再一一把他們的繩子解開。由于長時間被吊著,幾個“紅軍”的身體都很虛弱,但也顧不得休息下了,植煜波等攙扶著他們迅速離開了這里。
一口氣連走帶跑地行了幾里路后,累得不行了,大家才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休息。下一步怎么辦?村子里有敵人,是不能帶“紅軍”去的,大家都眼巴巴地看著植表熙?!叭V寧吧!”植表熙知道游擊隊主力已經(jīng)撤退到廣寧,那里最安全。
大路上有敵人設(shè)置的關(guān)卡,是不能就這樣帶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大搖大擺地走的。把游擊隊員藏好后,植表熙和兒子又回家找來些衣服農(nóng)具,把游擊隊員裝扮成普通農(nóng)夫的樣子。帶上干糧后,由他自己親自帶路,專挑小路走,晝伏夜行,有驚無險地把游擊隊員安全轉(zhuǎn)移到了廣寧根據(jù)地。
植煜波等一班少年幫助游擊隊的故事就此就要結(jié)束了,當然,游擊隊的撤退并未意味著武裝斗爭的失敗,在懷集其他地區(qū),游擊抗暴運動依然如火如荼,繼續(xù)打擊、牽制敵人,有力地配合了解放大軍的南下。
當植煜波再次見到“紅軍”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年多后的1949年底,那時候,懷集已經(jīng)解放了。
人生中總有一段回憶是刻骨銘心的,植煜波老人在我們面前講述他少年時代那一段難忘經(jīng)歷的時候,興致所至,每每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筆者也受其情緒感染,恍惚間,自己似乎已穿越了60多年的時空,切身處地置身于那遙遠的烽火歲月中,和“兒童團員”們一起并肩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