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權
張成東喜歡在網(wǎng)上拍磚,拍得風生水起的。
跟他一起攪和的,是一個叫“迎風插彩旗”的女人。
這天,兩人又拍上了,為婚姻引申出來的話題拍上的。
迎風插彩旗發(fā)了這樣一個帖子,說結婚就是給自由穿件棉衣,活動起來不方便,但卻很溫暖!
張成東網(wǎng)名叫“破浪扯自帆”:張成東就扯著白帆上去破迎風插彩旗的溫暖一說的。
他坐的板凳,回帖是這么說的:溫暖,墳墓里能有溫暖?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你不知道么?
迎風插彩旗當然知道,她毫不客氣擠對張成東說,老生常談的調(diào)調(diào)了,大哥,拜托你有點兒內(nèi)涵行不?
張成東一向自詡為有內(nèi)涵的,立馬拍上去了,家字怎么寫,知道么?上面那點兒一不留神掉下來成什么字知道么?
迎風插彩旗有點兒不恥下問的精神,說,不知道!
張成東就說,家一不留神就成冢了!不算老生常談吧,那一點就是我們男人在家里的地位,縮不得頭,縮了成冢,不縮吧,戰(zhàn)火紛飛!迎風插彩旗就知道了,這個敢破浪扯白帆的男人是有點兒內(nèi)涵的。
這年頭有內(nèi)涵的男人和有點兒錢的男人有一個共同點,能把路走得嗡嗡作響,自信于心,沉著于形唄!
這磚算拍出了境界了!
老婆啟秀,煩的恰好是張成東這點兒時境界,有什么呢,賣弄罷了,在現(xiàn)實中不能鶴立雞群也夠遭人同情了,偏偏擺出個皇恩浩蕩的樣子在網(wǎng)上與民同樂,扯淡不是?
老婆啟秀知道他那個家一不留神就成冢的理論,啟秀就說,想新生是吧?
張成東很有內(nèi)涵地糾正說,是鳳凰涅槃,懂不?
老婆的拖把就啪一聲涅槃上來了,飛珠濺玉的,拍在張成東頭上。
張成東不扯白帆了,扯白旗,落荒而逃!老婆在后面罵,有本事你別回來,回來了我照拍不誤!
張成東跑出門時腦海里還很有內(nèi)涵地冒出這么一句話,落荒好啊,人生難得一輕松!
真流落到了街頭,張成東卻輕松不起來了,他好歹也是能把路走得嗡嗡響的人物呢!
在場面上,張成東向來是自信的,他就背了手,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在大街上溜達。
風就是在這會兒起的。
張成東覺得,起風好啊,風蕭蕭兮易水寒,有點為他出門壯行的味道!
拍,讓這個婆娘拍一晚上空床去吧!張成東賭氣地在內(nèi)心表白了這么一句,然后習慣性去摸頭發(fā),拖把親睞過的頭發(fā)有損于他的光輝形象呢,這點,他從路人的眼光中捕捉到了。
啪!他的手剛舉到頭上,有個東西凌空而降。張成東的反應是迅速的,手一伸,抓住了頭頂?shù)臇|西,居然是一條內(nèi)褲,有蕾絲花邊的那種,連同衣架一起掉在他頭上。
張成東仰了一下頭,三樓陽臺上探出一個女人的臉蛋,上面寫滿了抱歉。
張成東把內(nèi)褲舉在手上,像扯著一面白帆,蹬蹬蹬上了三樓。
防盜門很及時地開了!
張成東卻沒了邁進去的勇氣,剛才陽臺上沒看清,這會兒,那張臉上已經(jīng)沒歉意了,是笑意。
女人是陳旗,兩人是同學,差點兒初戀成功的同學。
咋啦?陳旗叉了腰笑,打算討伐我啊?
張成東低了頭,把內(nèi)褲遞過去,說討伐就不必了,給我洗個頭吧!
小城小,忌諱多,女人的這些東西落在男人頭上,是不利于運氣的,洗一洗,可以沖晦氣。
陳旗就笑,很放肆地笑,咋啦,窮講究起來了,當年讀書,你還偷我內(nèi)褲吻過呢?
張成東也笑,那時人家不是打算吻一輩子的嗎?現(xiàn)在不同了。
陳旗說有什么不同,眼下你想吻也成,我離婚了!
張成東一下子笑不出來了,怎么說離婚也不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就洗頭。
張成東閉上眼,任陳旗的手在頭上鼓搗著,陳旗的鼓搗是有預謀的,她的手在張成東耳垂上輕輕捏弄著,弄得張成東身子開始發(fā)燙,燙的結果是陳旗身子開始發(fā)軟,然后呢,張成東就乘風破浪了,這一次,張成東不破浪扯白帆了,一件一件扯陳旗的衣服,直到扯掉陳旗的內(nèi)褲。
窗外的霓虹燈影射進來,那條紅色鏤空的內(nèi)褲在張成東手上招展著,要迎風插彩旗呢這是。
張成東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啪!張成東臉上挨了一下子。是陳旗拍了一下他的臉頰,陳旗說,成東,你反正過得不開心,咱們合了過吧,我一個人,冷夠了!
冷!張成東說自由自在不好嗎,你不就為自由離的婚嗎?
陳旗苦笑了一下,我算徹底想通了,結婚就是給自由穿件棉衣而已,活動起來雖說不方便,但卻真的很溫暖呢。
這話咋這么熟悉呢,像網(wǎng)上拍磚似的,張成東信口接了上來,溫暖,結婚就是讓人把頭縮到家下面去,成墳墓了還能溫暖?
陳旗惱了,一扭身子,不溫暖是吧,也是的,像你這么有內(nèi)涵的人是不用溫暖的,你用文字溫暖自己吧!
完了一翻身,坐了起來,去奪張成東手中的內(nèi)褲。
張成東手中一空,氣勢弱了下來,他知道以陳旗的個性,下一步就是趕他出門了。
張成東迅速套上衣褲往外溜,但還是慢了一步,在他腳步邁出門的剎那,陳旗手中的拖鞋準確無誤地拍在了他的頭上,很實在,走下樓好遠了,張成東還覺得頭上和腳下一樣嗡嗡作響。
【責任編輯 何光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