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
3月18日晴
那個四月芳菲盡后的五月,攜著一如既往潮濕的悶熱,完美地拉開夏季的帷幕。
我想起,我始于夏季。
所以我懷念我生命中的每一個夏天,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那些香,那些傷,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曾經的一切,那些一切的未來,鮮妍明媚,能叫人笑出淚來。
A
又夏天了啊。燁然說。
她正努力地對付一桌復習資料,汗水粘住了額邊的發(fā)。她有些憤然:“這四月的天,熱得有點詭異啊!”她忘了今天天氣預報說有27℃,所以她穿的還是和17℃一樣。我抿嘴笑著,看她腮邊泛起的紅暈。四月的陽光還不猛烈,照在此刻安靜的教室,照在我和燁然因竊竊私語而靠在一起的后背上。莫不靜好。
夏天多好啊。我說。
夏天多好啊。每到初夏,學校的圍墻邊便長滿了薔薇花,一朵挨著一朵,一片連著一片。我總是駐足花前,細細地看著,看著,看著,竟能笑出聲來。那些薔薇花毫無保留地綻放自己,仿佛生命鮮活的姿態(tài),通往家的路兩旁,香樟長得茂盛。于是樹下便多了拿冰激凌談笑的女生,比如我,比如燁然,比如小牧。微熱的夏風吹起我們剪短的頭發(fā),空氣中氤氳著冰激凌甜甜的香氣。耳畔的蟬鳴此起彼伏。這些,都是夏天特有的畫面。
夏天很麻煩,又那么熱。小牧轉過頭,皺眉抱怨道。
小牧最怕熱了。這點我們都明白??墒恰靶∧?,你在干什么?”——是老班的聲音。我和燁然立刻低下頭,裝作正在好好學習的樣子。于是,這場關于夏天的對話,便在老班:“小牧你作為一個好學生臨近中考還不抓緊時間好好復習,你這樣太令我失望了!”的絮絮叨叨中結束了。
我沒有忘記,燁然最喜歡秋天,和她心思一樣多愁善感的秋天,
我沒有忘記,小牧鐘愛冬季,冬季有一場場大雪,她可以穿著厚厚的大衣,露著傻傻的笑容拍張照片留作紀念。
可是,可是不管怎樣,夏天終要來臨,不是嗎?
B
三年前的夏末。
開學前一天,我被班主任叫去幫忙。午后的陽光有些猛烈。我靜靜地站在七班的門口,等著老師。直到燁然出現,她說,你也是七班的么?笑顏明媚,就這樣遇見。
三年后,我依然忘不了那個午后,我和燁然相識的那一天,空氣里有冰激凌甜甜的香氣。
小牧是在開學那天認識的。因為遲到,比我和燁然矮的小牧只能坐在我們的后面。后來,我們三人總是想,如果開學那天小牧沒有遲到,我們三人會像現在這么要好么?答案是,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
三年了,如果沒有燁然,沒有小牧,無聊而冗長的初中是否會單調寂寞些?畢竟,一起吃飯,一起打水,一起唱歌,一起分吃零食,一起相互取笑的日子,讓一千零九十五天的初中生涯,多了幾抹鮮艷色彩。
C
中考。
無數次復習,無數次考試,中考終于來臨。第一場語文考,窗外下起了潑潑灑灑的大雨??蛇M考場前我們三人那聲底氣十足,氣撼山河的“加油”,壓過了窗外淅瀝的雨聲。
D
沒有意外,我,燁然和小牧都進了同一所高中。只不過,小牧是提前班,而我和燁然在普通班。
我們終于沒有辜負老師和父母的期望,進了那所重點高中。而我們三人都明白,高中的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回不到每天的無話不談,每天唱跑調的歌,每天互相羞辱卻又彼此依賴。而今的我們,甚至不能每天碰面。這些我們都懂,而我們從不說。
高中的學校很大,每天穿過大大的中心廣場去食堂吃飯,早早結束晚餐奔回寢室洗澡。有時會停下匆匆的腳步,看看路兩旁的樟樹與花草,偶爾,會懷念初中學校圍墻上的薔薇花,以及那些過去的事。
我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么可以永恒。一切都會改變,一切都會不同,這是每一個人成長過程中都必須經歷的。一個人總要走陌生的路,做陌生的事,聽陌生的歌,想想曾經陌生的事。
E
回憶是一道褶皺的傷。
我永遠銘記著你們,與我的青春一起,存放于繁華但虛浮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