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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漁為金陵翼圣堂書坊主人考辨
——與《李漁與翼圣堂、芥子園書坊關(guān)系考辨》一文作者商榷

2012-04-02 06:53:12
關(guān)鍵詞:書坊刊刻琴譜

黃 強

(揚州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揚州 225002)

20世紀(jì)以來的李漁研究,存在不少有爭議的話題,但談到李漁是金陵翼圣堂暨芥子園書坊的主人,翼圣堂與芥子園書坊在李漁主持期間其實是一回事,則很少有人持異議,因為這是李漁移家金陵后全部文學(xué)活動與文化活動所呈示的基本事實。故迄今為止,并未有人覺得有必要窮盡所有的資料對此加以全面細致的梳理和考證。然而,《文獻》2011年第1期刊載的李亞力的《李漁與翼圣堂、芥子園書坊關(guān)系考辨》(以下簡稱“《考辨》”)一文(正文頁眉誤標(biāo)為“2010年10月第4期”。下文凡引述此文不另注),從根本上否定了這一基本事實。作者遺憾地說:“在關(guān)于李漁與翼圣堂、芥子園書坊的關(guān)系上,一直存在著不正確的認(rèn)識,甚至有人把李漁說成是一個當(dāng)行的出版家。筆者認(rèn)為,這是對李漁認(rèn)識上的一個誤區(qū)?!蔽闹刑岢龅娜乱娊庵饕?“李漁與翼圣堂是合作關(guān)系”,“芥子園書坊并非李漁創(chuàng)建”。

毫無疑問,李漁與翼圣堂、芥子園書坊的關(guān)系問題,涉及李漁移家金陵后處于事業(yè)高峰期的一系列文學(xué)與文化活動,關(guān)系到包括其小說、戲曲在內(nèi)的一大批著述的刊刻信息;既是決定李漁是否系出版家與著名作家二位一體的代表人物的關(guān)鍵,也是解釋李漁大半生東蕩西除,南征北討,究竟是作為作家維護自己的著作權(quán),還是作為書坊主維護版權(quán),抑或二者兼而有之這一問題的前提。正是在李漁研究中這一舉足輕重的問題上,《考辨》雖然提示我們應(yīng)當(dāng)更深入地關(guān)注這個問題,并提供了某些新的角度,但確鑿的證據(jù)表明,其結(jié)論是完全不能成立的。限于篇幅,本文先確證李漁為金陵翼圣堂書坊主人,李漁創(chuàng)辦金陵芥子園書坊則另文考述。

“金陵翼圣堂是明代就有的名肆”斟疑

《考辨》斷定李漁與翼圣堂只是合作關(guān)系,主要根據(jù)是“金陵翼圣堂是明代就有的名肆”。從表面上看,這似乎是前所未聞的很有說服力的證據(jù),但事實上,問題遠不如此簡單。本文的斟疑包括三個方面:一、明代是否有金陵翼圣堂?二、如果有,是否就一定延續(xù)到了清初?三、如果有,而且延續(xù)到了清初,是否是名肆,以至于李漁無力購置?

《考辨》之所以確認(rèn)“金陵翼圣堂是明代就有的名肆”,是因為其“萬歷間就曾刻印有《重修正文對音捷要真?zhèn)髑僮V大全》十卷、《翼圣堂重訂蘇老泉朱批孟子》等”。然而,仔細梳理關(guān)于這兩部書的材料出處,不免使人懷疑金陵翼圣堂在明代是否存在。

《重修正文對音捷要真?zhèn)髑僮V大全》(以下一般簡稱《琴譜大全》)一書,楊繩信的《中國版刻綜錄》根據(jù)其他書目著錄云:“金陵唐氏翼圣堂:萬歷間刊《重修正文對音捷要真?zhèn)髑僮V大全》十卷,明楊表正撰?!保?](59)只言萬歷間,不明刊刻的具體年代。杜信孚纂輯的《明代版刻綜錄》卷七根據(jù)其他書目著錄《琴譜大全》十卷,云:“明楊表正撰,明萬歷十三年金陵書林翼圣堂刊?!保?](卷七第十六葉上半葉)這里給出了翼圣堂刊刻此書的具體年代。僅據(jù)此著錄,確可說萬歷十三年金陵已有翼圣堂。但同書卷五又出《琴譜大全》十卷,云:“明楊表正撰,明萬歷十三年金陵書林唐氏富春堂刊,卷十后有‘萬歷乙酉歲孟秋吉旦金陵三山街富春堂’牌記。”[2](卷五第四葉上半葉)此富春堂刊十卷本今存,系該堂在萬歷元年所刊六卷本基礎(chǔ)上增訂而成的原刻本(此書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齊魯書社1997年版,子部第73冊)。對讀杜書中這兩則著錄,矛盾顯而易見:如果明代金陵已有翼圣堂的話,則萬歷十三年,金陵唐氏富春堂與唐氏翼圣堂均在刊刻同一種重修后增訂為十卷的《琴譜大全》,這可能嗎?是否是翼圣堂在富春堂出書后盜版呢?同樣不可能!因為沒有哪一家書坊會在盜版書中亮出自己的招牌甚至姓氏,成為眾矢之的。再說盜刻《琴譜大全》這樣的書也沒有必要。種種跡象表明,《中國版刻綜錄》、《明代版刻綜錄》據(jù)以轉(zhuǎn)錄的原書目中關(guān)于明代翼圣堂刊刻《琴譜大全》的著錄可能有誤。抑或是清初翼圣堂翻刻《琴譜大全》,使用的是明代唐氏富春堂萬歷十三年刊刻本,除署翼圣堂之名外沒有提供其它刊刻信息,后來的書目著錄者未細加辨析,誤以為翼圣堂也是明代唐姓書坊。舍此之外無法解釋上述矛盾現(xiàn)象。這種推測并非沒有根據(jù)。李漁晚年移家杭州后,其婿沈心友仍服務(wù)于已屬他人的金陵翼圣堂暨芥子園書坊。沈心友在康熙四十年辛巳所作的《(芥子園)畫傳合集·例言》中云:“是書成后,本坊嗣刻甚多,祈宇內(nèi)文人,不惜染翰揮毫,藉光梨棗,或寄金陵芥子園甥館,或寄武林抱青閣書坊?!?《(芥子園)畫傳合集·例言》,見嘉慶庚申金陵芥子園重鐫珍藏本卷首,通行本不載。)而所列“本坊嗣刻”的第二種即《琴譜會纂》,或許后來正式出書時改名為《琴譜大全》。

《翼圣堂重訂蘇老泉朱批孟子》一書,《考辨》作者見之于北京保利國際拍賣有限公司2009年秋季拍賣會圖錄。圖錄中對此拍品的描述云:“翼圣堂,明萬歷間金陵一書坊名,刻書精良,名聲斐然?!薄犊急妗芬嘣?“金陵翼圣堂是明代就有的名肆,以刻書精良而著名?!眱烧吆纹湎嗨颇藸?。筆者無由得見此書,不敢妄下結(jié)論。但私意以為,拍賣會圖錄中對拍品的介紹不宜作為可信的材料引入學(xué)術(shù)論文。在中國當(dāng)今拍賣行業(yè)潛規(guī)則大行其道,甚至將贗品當(dāng)真品拍賣而事后可以免責(zé)的亂相中,怎能使人相信代表拍賣方作出的鑒定意見呢?即以《朱批孟子》論,到了上海朵云軒拍賣有限公司2010年春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圖錄中,又被鑒定為“世宗初年物”,是否可因此而認(rèn)定金陵翼圣堂在嘉靖初年已存呢?

《禪真逸史》八集四十回,其版本之一據(jù)說也是明代金陵翼圣堂刊刻的?!犊急妗肺刺峒?。杜信孚《明代版刻綜錄》卷七著錄此本云:“明方汝浩撰,明崇禎金陵書林翼圣堂刊?!比欢瑢O楷第先生對之的鑒定卻云:“清初刊本,封面題‘白下翼圣齋藏板’?!保?](218)此本現(xiàn)藏于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孫先生記封面所題不誤,《明代版刻綜錄》中“齋”變?yōu)椤疤谩?,?dāng)是沿襲了原書目著錄之誤。更值得關(guān)注的是,孫先生謂此本乃清初刊本,也就是說,此“白下翼圣齋”并非明代書坊。因此,《禪真逸史》此本不僅不能支持翼圣堂在明代就有的結(jié)論,恰恰相反,其啟示我們應(yīng)仔細辨析、謹(jǐn)慎使用各種現(xiàn)存書和已佚書的書目所提供的版本信息。

斟疑至此,可以說,迄今為止,還沒有哪一部書以確鑿可信、毫無破綻的版本信息,表明它就是明代金陵翼圣堂刊刻的,換言之,明代金陵是否確有翼圣堂書坊還是個問題。既然如此,豈可根據(jù)疑點重重的版本信息,貿(mào)然斷定李漁與清初金陵翼圣堂只是合作關(guān)系呢?

當(dāng)然,這里只是斟疑。筆者具體的記述或考辨容有疏漏甚至錯誤,但即使刊刻《琴譜大全》、《朱批孟子》這兩部書的金陵翼圣堂在明代已存,是否就能肯定這個翼圣堂一直延續(xù)到清初呢?須知明清鼎革、天翻地覆的歷史大變局對作為明王朝留都的金陵的沖擊之大不言而喻,明末盛極一時的金陵三山街刻書業(yè)何能獨免(書坊不能跨朝代延續(xù),還有其他多方面的因素,此處不具論)?楊繩信《中國版刻綜錄》中所列明代金陵書坊如唐振吾之廣慶堂、唐錦池之文林閣等[1](43、66),并未延續(xù)到清初,就是最有說服力的證明??咨腥卧凇短一ㄉ取穫髌嬷?,描寫“金陵三山街書客蔡益所”在歷經(jīng)南明滅亡后隨張薇出家,則是生活真實基礎(chǔ)上的藝術(shù)概括。因此,即使明代金陵已有翼圣堂,也不能斷定清初的金陵翼圣堂就不是李漁創(chuàng)辦的。

再退一步說,即使明代已有金陵翼圣堂,而且此堂歷經(jīng)明清鼎革之亂得以延續(xù)到清初,何以見得其就是《考辨》中所言“刻書精良”的“名肆”,以至于李漁因其經(jīng)濟狀況不佳而置買不起呢?一般而言,刻書精良的名肆傳世之書或書目必多,而《考辨》統(tǒng)共也就例舉了《琴譜大全》、《朱批孟子》這兩部書為其刊刻,雖不能以偏概全,但其刻書業(yè)績可想而知?!犊急妗返淖髡邊s非要將之與明代世德堂、富春堂等諸家著名的金陵唐姓書坊相提并論,并猜測說:“清初翼圣堂很可能是唐氏家族書坊中的一支,繼承了刻印插圖本戲曲、小說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對于這樣一個有歷史背景有著名聲譽的名書坊來說,在各方面必然有一定保障。李漁看上了翼圣堂,翼圣堂也看上了李漁這位暢銷書作家,因為他們的合作有雙贏的市場前景?!边@種推測未免過于大膽,根源則在于推測者將私家書坊想象得過于完善。私家書坊與官辦書局不可比。私家書坊規(guī)模小者,不過只有幾間作坊或鋪面,刻工、刷印工以及裝訂工可根據(jù)需要臨時雇傭,一次投入僅刊刻一部書。從明代可能存在的金陵翼圣堂的刻書業(yè)績推之,其可能不過是小規(guī)模的私家書坊而已,如李漁決意要購置這樣一家書坊,是完全辦得到的。

《考辨》作者為了支持自己關(guān)于李漁置不起由明代延續(xù)至清初的金陵翼圣堂的觀點,對李漁的經(jīng)濟狀況作了與事實相去甚遠的判斷。確實,李漁為了五十口之家的生計問題,半生窮途托缽,有時甚至到了“米鹽莫支”、“衣囊質(zhì)盡”的地步。然而,被《考辨》作者忽視了的是,在不少情況下,恰恰是因為李漁強自己所難,透支財力,實施生活計劃,滿足不一般的生活欲求,才導(dǎo)致其陷入所謂窮愁相繼的窘境?!犊急妗芬隽死顫O于康熙七年寫的四句詩:“費盡終年力,難償積歲逋。買山更何日?托缽又窮途”,以顯示李漁此時債務(wù)纏身。殊不知此詩題為“秦游頗壯,歸后僅償積逋,一散無遺,感而賦此”。因其在秦游之前已計劃購下后來的金陵芥子園所在地,秦游籌集到了資金,歸來后自然一散無遺。但這也只是夸大其辭而已,如果李漁此時真的囊空如洗,緊接著的康熙八年,精巧別致的芥子園別業(yè)也就不可能落成。芥子園“地只一丘”,李漁雄心勃勃是想“買山”?!犊急妗酚眠@幾句詩證明李漁沒有購買翼圣堂書坊的經(jīng)濟實力,無異于南轅北轍。更何況,李漁即使沒有經(jīng)濟實力,他也會想方設(shè)法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biāo)。為了移家金陵,他甚至不惜去借杭州武人重利盤剝的營債(《復(fù)王左車》一札云:“客歲以播遷之故,貸武人一二百金,追呼之虐,過羅剎百倍?!币姟独顫O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一卷,第179頁),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綜上所述,如果明代本無所謂金陵翼圣堂,或雖曾有過但因明清鼎革之亂以及種種其它因素未能延續(xù)到清初,則李漁是清初金陵翼圣堂的創(chuàng)辦者;如果明代已有金陵翼圣堂而且延續(xù)到了清初,則李漁購置了它,成為清初金陵翼圣堂書坊的新主人;三者必具其一。因此,僅據(jù)明代就有金陵翼圣堂,而斷定李漁與清初翼圣堂只是合作關(guān)系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

李漁為金陵翼圣堂書坊主人確證

筆者認(rèn)可李漁是翼圣堂書坊主人,主要基于以下事實:一、李漁的重要著述如《閑情偶寄》、《一家言初集》、《笠翁傳奇十種》(合刻本)等均由翼圣堂刊行。[4](299-301)二、李漁移家金陵后,于康熙二年有《癸卯元日》七律一首,稱自己“水足硯田堪食力,門開書庫絕穿窬?!?故宮珍本叢刊本《笠翁一家言初集·詩集》卷四)三、李漁的“書庫”中存有其自著書之印板。《粵游家報》之一云:“離家后記起一事,靠東一帶墻垣單薄之甚,此穿窬捷徑也……不若以生平所著之書之印板,連架移入其地,使之貼墻,可抵一層夾壁。賊遇此物,無不遠之若浼?!?《笠翁一家言初集·文集》卷四)李漁的“書庫”存放印板當(dāng)然是為了印書,為了印書而存在的“書庫”所在地就是書坊。印書主要印的是李漁生平所著之書,而李漁的書又主要是由翼圣堂刊刻的,則此書坊豈不就是翼圣堂書坊?雖然還可以作更精細的梳理和考證,但這樣的邏輯推論完全合乎情理。然而《考辨》的作者為了自圓其說,對上述后兩個事實作了一相情愿的解釋。

一曰“書庫不是書坊”,“歷史上似無以書庫指代書坊名稱的例子”。殊不知李漁此處所言乃詩家語,不能膠柱鼓瑟地予以理解。在此聯(lián)中,李漁可以用“書肆”代替“書庫”,但書肆畢竟是經(jīng)營之所,與金錢有染,不利于“絕穿窬”,故不合詩意。能不能用“書坊”呢?“坊”是平聲字,用之則與上聯(lián)同位字“田”平仄失對。顯而易見,李漁于此處用“庫”字,而不用“坊”、“肆”二字,非不欲也,是不能也。況且用“庫”字也不盡合適,“書庫”何須“門開”而對外?若不考慮“絕穿窬”之意與對平仄之律,“門開書肆”或“門開書坊”才是合適的。因此,不諳詩家語的特殊性,斷言此聯(lián)中的“書庫”不是書坊不足為據(jù);進而言“當(dāng)今把李漁的書庫當(dāng)成李漁創(chuàng)辦的書坊者,人不在少數(shù),且人云亦云,眾口鑠金”,這樣的結(jié)論未免下得太早了。

二曰“李漁將自己杭州、金陵出版的書的刻版買下,收藏在家中”,他“收藏自己書籍印板主要是防止別人盜印”。這兩句話的要害是:李漁不是自己著述的刊刻者和刻板的最初擁有者?!犊急妗纷髡叩哪康脑谟谶M而以此證明“李漁是書籍的作者和書稿征集者,和翼圣堂是作者與出版者的關(guān)系……翼圣堂主人則是書坊的真正主人,是和李漁長期合作的書商”。然而,《考辨》未提供,我們在李漁的全部著述中也找不到一條他購買別人所刻其書印板的材料。李漁南征北討的是對他書的翻刻而非僅僅是盜印,誠如《閑情偶寄·器玩部·箋簡》中所云:“至于倚富恃強,翻刻湖上笠翁之書者,六合以內(nèi),不知凡幾。我耕彼食,情何以堪?誓當(dāng)決一死戰(zhàn)!”將他人所刻自己之書的印板買下收藏,豈能阻止翻刻?況且,如果李漁為防盜印,向所謂的“合作者”翼圣堂主人購回自己著述的印板,首先防范的豈不是翼圣堂主人!這不是矛盾嗎?

《考辨》的作者想方設(shè)法自圓其說,卻處處適得其反,蓋因企圖“自圓”的“其說”完全違背了一個基本事實:李漁移家金陵后,不僅著書編書評書,而且刻書印書售書。

既然《考辨》的作者將是否刻書視為書坊能否成立的決定性因素,而又刻意否認(rèn)李漁是刻板者,那么,我們首先看李漁自己家中雇傭刻工刻書的確證。李漁《與魏貞庵相國》書云:

剞劂氏劉某,江南名手也。從事敝齋有年,拙刻如林,多出其手。茲來燕都售技,公卿大夫鮮有識之者,敢恃愛進之閣下,乞檢大集一二種試之。如果異尋常,則望收之左右,以聽指使,亦藥籠必需之溲渤也。(《笠翁一家言初集·文集》卷四)

此札寫于康熙五年丙午李漁游京師之時(魏貞庵拜保和殿大學(xué)士是在康熙三年,康熙五年李漁入都才會稱其為相國)。信中確切無誤地表明江南剞劂名手劉某在李漁家中刻書多年,“拙刻如林,多出其手”云云,表明李漁“書庫”中所藏印板絕對不是購自他人,其謙稱的“敝齋”除了指自己的“書庫”(書坊)以外,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的書坊。

其實,李漁是不是翼圣堂書坊的主人,他自己不經(jīng)意間的表述恰恰是最有說服力的證明?!顿Y治新書》初集卷首載李漁的《征文小啟》,署“后學(xué)李漁載拜啟”?!缎ⅰ泛髲?fù)有說明云:“名稿遠賜,乞郵致金陵翼圣堂書坊。稿送荒齋,必不沉擱,但須封固鈐印,庶免漏遺,并索圖章賤刺報命,以驗收否。前蒙四方君子遠貽尺牘,尊稿本坊未收,或為他人誤領(lǐng),或為驛使浮沉,以致開罪名流。”[5](7)《資治新書》第二集《總目》前又有說明云:“是集分類取材,非但不同于坊刻,即較本堂之初集,又加備焉。”[6](1)上述引文中,李漁明確以“荒齋”、“本坊”、“本堂”稱呼金陵翼圣堂書坊,并要求送稿者索要自己的圖章名片作為稿件已經(jīng)送達的憑證。凡此種種,無一不昭示李漁就是金陵翼圣堂書坊的主人。只有李漁自己,才會自謙地稱呼自己的書坊為“荒齋”,稱自己的名片為“賤刺”。《與魏貞庵相國》一札加上此處李漁自述,二證可謂定讞。

關(guān)于李漁翼圣堂書坊的幾個問題

一、李漁何時成為翼圣堂書坊主人?

《資治新書》初集有康熙二年癸卯王仕云、王士祿二序,《征文小啟》包括其后的說明文字,是為《二集》征集案牘,也應(yīng)寫于此年。由此可知,康熙二年,金陵已有李漁的翼圣堂書坊。但立坊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些,因為上引《征文小啟》后的說明有“前蒙四方君子遠貽尺牘,尊稿本坊未收”云云,指的是“四方君子”回應(yīng)李漁《征尺牘啟》,踴躍來稿,但李漁翼圣堂書坊失收之事。李漁的《征尺牘啟》為續(xù)編《尺牘二征》而作,載于其所編《尺牘初征》卷首吳梅村一序之后。吳序后題“順治庚子中秋前五日梅村道人題于金閶舟次”,《征尺牘啟》亦當(dāng)作于同年,末署“西湖流寓客李漁敬啟”。此《啟》中未交待寄送尺牘到何處,而從李漁其時仍自稱“西湖流寓客”來看,其接受尺牘來稿的地點是在杭州。[7]但隨即李漁于順治十八年辛丑或康熙元年壬寅移家金陵,其接受尺牘來稿的地點很快又變成了金陵翼圣堂書坊,或許正因為寄送地點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才導(dǎo)致翼圣堂書坊失收尺牘來稿之事。然而對于李漁研究而言,這一信息是重要的。它提示我們,順治十八年或康熙元年,李漁移家金陵之初,就創(chuàng)辦或購置了翼圣堂書坊。《癸卯元日》一詩中所言“書庫”,《與魏貞庵相國》書中謙稱的“敝齋”,與《資治新書》初集《征文小啟》后說明文字中的“荒齋”一樣,均指翼圣堂書坊。其時李漁居于金陵閘附近,所謂“壑處林居,貴游絕少”(《征文小啟》)?!顿Y治新書》第二集載康熙六年丁未周亮工序,《總目》前的說明文字當(dāng)作于同年??梢姡敝量滴趿甓∥?,《資治新書》第二集編竣付刻,李漁繼續(xù)稱翼圣堂書坊為“本堂”。

二、李漁移家金陵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李漁《與趙聲伯文學(xué)》書云:“弟之移家秣陵也,只因拙刻作祟,翻板者多,故違安土重遷之戒,以作移民就食之圖?!?《笠翁一家言初集·文集》卷三)然而20世紀(jì)以來,絕大多數(shù)李漁研究者偏偏不認(rèn)可或不完全認(rèn)可李漁這一說法,總以為李漁另有所圖。《考辨》更是破天荒地將“李漁到金陵后自始至終都能與翼圣堂穩(wěn)固合作出書”,視為其“移民就食”的“實質(zhì)含義”。李漁移家金陵之初即創(chuàng)辦或購置翼圣堂書坊的事實告訴我們,他自己關(guān)于移家金陵的原因的解釋并非不是由衷之言。在移家金陵以前,李漁均是自鬻所刻,并未立坊。對于刻書而言,立坊與不立坊大不相同。書坊雖非官辦書局,但屬于坊官登記在冊的書籍經(jīng)營部門,接受管理,在反盜版翻刻方面,也享受官府直接的保護,至少“本衙藏板”幾個字可以冠冕堂皇地刻在書的封面上。李漁自然也可以在杭州立坊,但“天下書籍之富,無過金陵;這金陵書鋪之多,無過三山街?!边@雖是《桃花扇》傳奇第29出中人物的夸張描述,但金陵出版環(huán)境優(yōu)于杭州自不待言。李漁為了立書坊,更好地保護自己的版權(quán)而移家金陵,也就是很可以理解的事。

三、李漁的書坊何以名翼圣堂?

如此堂創(chuàng)自李漁,則李漁以“翼圣”名之;如此堂系李漁購自他人,則李漁以為先得我心,仍以原名名之。若謂李漁以翼圣堂名書坊,是表示自己要做一個清政權(quán)下的順民,忠心輔佐太平盛世,雖不免言過其實,但也并非無據(jù),不能像《考辨》作者那樣指責(zé)為“無異于小說家言”,因為李漁“翼圣”的言論比比皆是。《閑情偶寄·凡例七則》首則即“一期點綴太平”,謂“圣主當(dāng)陽,力崇文教……方今海甸澄清,太平有象,正文人點綴之秋也,故于暇日抽毫,以代康衢鼓腹”。傳奇《凰求鳳》劇終詩云:“莫道詞人無小補,也將弱管助皇猷?!比绻?lián)系李漁移家金陵前的一、二年,其小說《無聲戲》初、二集刻印行世引起的風(fēng)波,已成驚弓之鳥的李漁選擇或沿用此堂名,增加一些保護色,就更不值得奇怪了。

四、如何看待《閑情偶寄》等書封面上的翼圣堂主人題識?

翼圣堂原刊本《閑情偶寄》封面上有翼圣堂主人題識云:“先生之書,充塞宇宙,人謂奇矣,絕矣,莫能加矣。先生自視蔑如也,謂生平奇絕處盡有,但不在從前剞劂中,倘出枕中所秘者公世,或能真見笠翁乎!因授是編,梓為后勁?!边@樣的題識怎么看?《考辨》謂李漁不可能自稱先生,“這樣露骨地吹捧自己的書”,此乃“書商的炒作手法”,由此可證翼圣堂主人不可能是李漁,而是“和李漁長期合作的書商”。在李漁的著述中,這樣的題識并非一例,翼圣堂原刊本《笠翁一家言初集》的封面上亦有翼圣堂主人的題識,有“先生之書,充滿六合,皆屬零星雜刻,非其著述本來。茲因海內(nèi)名流,每入坊間,即詢詩文全集,答不勝答”云云。但因為這樣的題識而斷定翼圣堂主人不是李漁,而是其他書商,只能說是《考辨》作者的誤解。因為這兩處題識后所署“翼圣堂主人”,不過是一個虛擬的角色,是李漁作為書坊主介紹他在自己的書坊中刊刻己著新書之信息的代言人,也就是翼圣堂的對外發(fā)言人。李漁這種書坊主與作者一身而二任的特殊身份,決定了他的書坊在推薦他的新書時只能采用這種虛擬的對外發(fā)言人的角色?!犊急妗匪e《詞林一枝》的例子中,此書的選輯者與推薦此書的出版者為不同的人,與李漁的情況不能相提并論。事實證明,李漁采取這樣的處置方式,讓人讀到這兩則題識,并未感到如《考辨》所言是李漁在“露骨地吹捧自己的書”。比起李漁在《閑情偶寄》各部中動輒自己現(xiàn)身說法,自我欣賞,自我炫耀的文字來,反而更能接受。只要確認(rèn)了李漁乃翼圣堂書坊主人,類似的疑問均可迎刃而解。

[1]楊繩信.中國版刻綜錄[Z].陜西人民出版社,1987.

[2]杜信孚.明代版刻綜錄[Z].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3.

[3]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Z].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2.

[4]黃強.李漁研究[M].浙江古籍出版社,1996.

[5]李漁.李漁全集(第十六卷)[Z].浙江古籍出版社,1991.

[6]李漁.李漁全集(第十七卷)[Z].浙江古籍出版社,1991.

[7]黃強.李漁《古今史略》、《尺牘初征》與《一家言》述考[J].文獻,198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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