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慶子
(湖南科技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湖南湘潭411201)
國內(nèi)外同時期翻譯研究中的文本類型模式對比①
——以彼得·紐馬克與王佐良為例
葉慶子
(湖南科技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湖南湘潭411201)
翻譯原則的爭論由來已久,從國外泰特勒的“翻譯三原則”,尤金·奈達的“等效原則”,到國內(nèi)嚴復(fù)的“信、達、雅”,以及傅雷的“神似”,翻譯學(xué)者在爭論的同時,卻一直忽視了源文本類型對于翻譯原則與策略的影響。以同時期的兩位翻譯學(xué)家——紐馬克與王佐良的文本類型模式為例,重新回顧20世紀七八十年代國內(nèi)外翻譯學(xué)家對于文本分類所取得的成果,并將其進行對比分析,揭示出無論在國內(nèi)外,無論在什么時期,文本分類模式對于翻譯實踐的重要性。
文本類型模式;彼得·紐馬克;王佐良;翻譯原則
長期以來,中外翻譯家以及理論家對于翻譯的標準與策略都有自己的獨特見解,例如泰特勒的“翻譯三原則”,尤金·奈達的“等效原則”,嚴復(fù)的“信、達、雅”,以及傅雷的“神似”與錢鐘書提出的“化境”等。上述這些翻譯原則都為我們所熟知,并在一定時期內(nèi)對翻譯事業(yè)產(chǎn)生過巨大影響,但基本上都是針對一些正式文體,尤其是文學(xué)翻譯所提出的,如奈達的“等效原則”就是在《圣經(jīng)》翻譯的基礎(chǔ)上總結(jié)出來,嚴復(fù)的“信、達、雅”原則也是他在譯介《天演論》時提出的,這些原則對翻譯實踐具有指導(dǎo)作用,但其應(yīng)用范圍可能會有所限制。對不同的文本譯者必須采用不同的翻譯方法,不能死守原則,在這種情況下,源文本的分類就顯得極其重要。德國心理學(xué)家卡爾·布勒,德國翻譯功能學(xué)派代表人物賴斯,以及英國翻譯理論家彼得·紐馬克都對文本進行過分類,但屬紐馬克的文本分類法最為詳細。在國內(nèi),翻譯學(xué)者在文本分類上也做了一定的探索,但是他們的重心是放在文體研究上,他們認為必須針對不同的文體采用不同的翻譯策略,劉宓慶將源文本分為6類,王佐良也將源文本分為了3類。本文將詳細對比彼得·紐馬克與王佐良在文本分類法以及翻譯策略上的異同,結(jié)合具體翻譯實例,說明文本分類模式對于翻譯原則與策略的影響,及其有待改進的地方。
彼得·紐馬克長期從事翻譯教學(xué)以及翻譯研究,在許多問題上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他提出了一種新的文本分類模式,這種分類模式區(qū)別于德國心理學(xué)家卡爾·布勒于1934年提出的“原則模式”,以及德國翻譯功能學(xué)派代表人物賴斯從功能的角度對源文本進行的分類模式。彼得·紐馬克在布勒與賴斯的啟發(fā)下,根據(jù)布拉格學(xué)派代表人物雅各布森的6種語言功能,即表達功能、詩的功能、意動功能、交流功能、指涉功能以及元語言功能,把文本分為了6大類,即抒發(fā)/表達功能文本、資訊功能文本、呼喚功能文本、審美功能文本、應(yīng)酬功能文本以及元語言功能文本。其中,前3種功能文本及其翻譯原則是最為主要的,也是本文介紹的重點。
抒發(fā)功能文本的核心是作者,也就是強調(diào)原作者的權(quán)威,原作者在文本當中只是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而不會在乎聽眾的反應(yīng)。對于翻譯而言,這類文本就包括了以下幾種:(1)嚴肅的、富于想象力的文學(xué),即抒情詩、短篇小說、長篇小說、戲劇等;(2)權(quán)威的文本,包括國家政治人物的政治演說或文件、各種法規(guī)和法律文獻以及公認權(quán)威撰寫的科學(xué)、哲學(xué)和學(xué)術(shù)著作;(3)私人信函、散文和自傳,這些文本是沒有直接讀者群的。根據(jù)紐馬克的文本類型理論,在翻譯這一類型文本時,必須要尊重原作者的地位,要遵循“作者第一”的原則,既要忠實于原作內(nèi)容也要貼近原作者的寫作風(fēng)格。
資訊功能文本的核心是語言外部的事實,它強調(diào)信息的“真實性”,信息型文本可以涵蓋任何知識領(lǐng)域,包括技術(shù)、工業(yè)、商業(yè)、經(jīng)濟、科學(xué)等,其文本往往包括教科書、報刊文章、科學(xué)論文、會議記錄和議程等。如果資訊功能文本帶有權(quán)威性或者個人語言印記的話,它往往也可以是抒情類文本,真正意義上的資訊功能文本是不帶個人色彩,“真實性”才是其最重要的。所以,在翻譯這類文本時,就應(yīng)該遵循“真實性第一”的原則。這種文本的核心是“真實性”,作者的語言美感以及原作的風(fēng)格都是次要的,譯文更加傾向于讓譯入語讀者讀懂信息,力求譯文通順易懂。
呼喚功能文本也稱為勸說類文本,它強調(diào)以讀者或受話者為中心,其目的是號召讀者或受話者按照作者或說話者的意圖來行動、感受、思考,并作出反應(yīng)。在日常生活中,所看到的廣告宣傳、通知、說明書、宣傳手冊等都屬于這一類。在翻譯這類文本時,要遵循的是“讀者第一”的原則,使譯文的效果盡量貼近原文語言的效果,有點類似于尤金·奈達的“等效原則”。
中國的翻譯家及理論學(xué)家在文本分類上也有過自己的見解,其中以劉宓慶的“六類”與王佐良的“三類”為代表。王佐良是20世紀80年代中國文化翻譯研究的積極倡導(dǎo)者。同時,他把文體學(xué)與翻譯研究結(jié)合起來,是較早做嘗試的人之一,并著有《英語文體學(xué)論文集》(1980)、《英語文體學(xué)引論》(1987)等相關(guān)書籍,一直以來,王佐良都是被冠以英國文學(xué)教授、詩人、翻譯家的頭銜,其譯作也為我們所熟知。王佐良為當今文體學(xué)與翻譯研究相結(jié)合所做出的貢獻是不容被忽視的,這也是筆者選取紐馬克與王佐良的文本分類模式進行比較的原因之一;其次,王佐良與彼得·紐馬克都是生活在同一時期的人,對文本分類的研究與提出也在差不多的時間段,他們分別代表了中外翻譯學(xué)者在文本分類研究上所取得的成果。
王佐良將文體分為了3類,并對各類文體做出了一定的界定,這3類分別是“信息類文體”、“文藝類文體”以及“通知、廣告類文體”。王佐良(1989:3-4)提出,“似乎可照不同文體定不同譯法:信息類譯意,內(nèi)容事實數(shù)據(jù)力求準確,表達符合國際慣例;文藝類譯文,作家個人的感情色彩、文學(xué)手法、結(jié)構(gòu)形式等,需力求保持原信息,常要直譯;通知、廣告類譯體,注意保持其格式、方式及措詞等”。王佐良所劃分的這3類文本還只是一個雛形,有待完善。他還在書中提出:“當然,體中有體,不能同樣對待。如文藝中小說與詩歌,顯然譯法不同”(1989:4)。
與紐馬克的文本分類方法相比起來,王佐良的文本分類模式略顯粗糙,但在某些方面,其文本分類與紐馬克的文本分類模式也存在著相似之處。
上文分別介紹了紐馬克與王佐良為代表的文本分類模式,兩種模式分別代表著中西方翻譯研究者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所取得的理論成果。紐馬克是在布勒與賴斯的基礎(chǔ)上更加完善了文本的分類,而在當時的中國幾乎沒有人做過此類研究,所以,王佐良的文本分類模式?jīng)]有紐馬克的那么系統(tǒng)科學(xué),兩者之間也存在著差距,但不能否認,兩個模式之間還是存在著相似性的,在翻譯原則上,紐馬克與王佐良也有共通點。
1.紐馬克的文本分類模式將文本分為了6類,其中以“抒發(fā)功能文本”、“資訊功能文本”以及“呼喚功能文本”最為重要。而王佐良將文本分為了3大類,即“信息類文本”、“文藝類文本”以及“通知、廣告類文本”。紐馬克的文本范疇要比王佐良覆蓋的更加全面,比如,王佐良的“通知、廣告類文本”就包含在了“呼喚功能文本”之中,而“呼喚功能”所包括的文本類型遠遠不止通知與廣告類文本。
2.紐馬克的文本分類模式詳細闡述了每一類功能文本包括了哪些具體文本,而王佐良卻沒有說明每一種文體究竟包括哪些類型的文本,譯者在翻譯時,無法掌握正確的翻譯準則與策略。
3.紐馬克進一步指出譯者應(yīng)針對不同的文本類型采用不同的翻譯方法:以抒發(fā)功能為主的文本采用語義翻譯法,以資訊功能與呼喚功能為主的文本采用交際翻譯法。而王佐良的文本分類模式中雖然也提出要針對不同的文體使用不同的翻譯策略,但只粗略地提到了直譯方法。在翻譯方法的選取上,紐馬克認為詞對詞的直譯方法也許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有效的,而王佐良(1987:3)的觀點則是“適合則是一切”,認為無論直譯或者意譯,只要適合原文,能夠在總體效果上盡可能接近原文就行。
1.兩者都對文本進行了分類,紐馬克的3大文本范疇其實在一定程度上也對應(yīng)著王佐良的3類文體類型,即“抒發(fā)功能文本”與“文藝類文體”相對應(yīng),“資訊功能文本”與“信息類文體”相對應(yīng),“呼喚功能文本”與“通知、廣告類文體”相對應(yīng)。
2.彼得·紐馬克提倡不同類型的文本應(yīng)有不同的翻譯方法,王佐良也表示可照不同文體定不同譯法,而且兩者都對不同文本類型提出了不同的翻譯方法,只是紐馬克的更加詳盡;紐馬克對“抒發(fā)功能”文本所提倡的翻譯原則是“作者第一”,這與王佐良對“文藝類文體”翻譯要尊重原作以及原作者的思想不謀而合。
所有的理論模式都有其局限性,紐馬克與王佐良的文本分類模式也不例外,如紐馬克提倡根據(jù)源文本類型來決定翻譯方法,而沒有考慮到其成立的前提是源文本類型和功能不會隨著時代變遷以及文化差異而改變;其次,紐馬克認為各種文本構(gòu)成一個漸變連續(xù)體,而沒有意識到文本之間是重疊交織,甚至密不可分的。張南峰(2004)在其專著《中西譯學(xué)批評》中就曾說:“紐馬克的理論具有其進步性:第一,這套理論基于對多種文本而非單一文本的觀察,所以視野廣闊;第二,根據(jù)雅各布森的六種語言功能,它試圖提出了一個比較適合翻譯的文本分類法,即按照語言功能進行分類,告別了以前簡單的文本分法;最后,它不像許多翻譯理論那樣,只局限于經(jīng)典文本的翻譯,而是從實際情況出發(fā)?!蓖踝袅嫉奈谋痉诸惙椒ū容^粗略,沒有紐馬克的那么精細,在其文本分類模式中,沒有給出這3類文體所包含的具體類型文本有哪些,也沒有闡述各文體之間的界限,但結(jié)合其所處的具體歷史語境,能夠有這樣的文本分類模式雛形出來,實屬難得。
彼得·紐馬克與王佐良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都分別提出了自己的文本類型模式,這說明源文本的分類對于譯文翻譯策略與原則的選取都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其影響也延續(xù)至今。紐馬克的文本分類模式把文本分為6大類,描述了源文本的特征,并針對每一類給出了相應(yīng)的翻譯方法,是國外文本類型模式的權(quán)威代表。而筆者在國內(nèi)選擇王佐良作為研究對象的原因:第一,因為王佐良和紐馬克提出文本分類模式的時間是差不多的;第二,在國內(nèi),王佐良是把文體學(xué)與翻譯研究結(jié)合的先驅(qū)者,翻譯學(xué)者們有必要對其理論成果進行回顧,也有助于看清國內(nèi)外翻譯研究的差距;最后,劉宓慶的文本類型模式要比王佐良的更加系統(tǒng)完整,已經(jīng)有人對比過紐馬克與劉宓慶的文本類型模式,但是鮮少有人把紐馬克與王佐良進行對比。本文詳細分析對比了紐馬克與王佐良的文本類型模式,不能否認它們各有其特點,但局限性也是客觀存在的,如果能夠取長補短,互相借鑒的話,文本類型模式應(yīng)該能夠更加完善,能提升譯者在翻譯文本時的效率,對翻譯準則的確立也不會只停留在“忠實”階段。
[1]Munday Jeremy.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Theories and Applications[M].Shanghai: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10.
[2] Newmark Peter.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M].New York:Prentice Hall,1988.
[3]Newmark Peter.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M].Oxford:Pergamon Press,1981.
[4]陳 婧.文本類型翻譯理論與翻譯標準的再討論[J].宜賓學(xué)院學(xué)報,2005(1):103-105.
[5]丁往道,王佐良.英語文體學(xué)引論[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87.
[6]黃曉云.王佐良的翻譯思想研究[D].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2005.
[7]姜 蓉.紐馬克文本分類模式評析[J].西南民族大學(xué)學(xué)報,2007(9):211-213.
[8]賈占波.文本類型的翻譯策略導(dǎo)向——“異化”“歸化”討論后的思考[J].上??萍挤g,2004(3):6-11.
[9]譚載喜.西方翻譯簡史[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9.
[10]王佐良.翻譯:思考與試筆[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89.
[11]辛獻云.從紐馬克的文本范疇理論看翻譯標準的相對性和多重性[J].解放軍外國語學(xué)院學(xué)報,2001(2):74-76.
[12]張南峰.中西譯學(xué)批評[M].北京:清華大學(xué)出版社,2004.
H059
A
1674-5884(2012)03-0128-03
2011-12-29
葉慶子(1987-),女,湖南湘潭人,碩士生,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
(責任編校 羅 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