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逃法網(wǎng)
安徽省宿州市埇橋區(qū)綠化委員會副主任李某因受賄13萬元、非法私藏子彈138發(fā),受到查處。為戴罪立功,爭取寬大處理,2009年12月下旬,關押在泗縣看守所的李某給宿州市人民檢察院寫舉報信,揭發(fā)胡惠民在擔任原縣級宿州市(現(xiàn)埇橋區(qū))地方煤礦籌建處主任期間,在將騎路孫煤礦探礦權轉賣給淮北一家礦業(yè)公司的過程中,侵吞了巨額轉讓款。
宿州市檢察院反貪局立即著手對胡惠民進行調查。
但胡惠民早在2002年11月已經(jīng)退休,他所在的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除了掛著個牌子外,已經(jīng)人去樓空,就連他的鄰居也說很久沒有見到過胡惠民了。
反貪人員先從胡惠民的財產入手,在房產部門調取了胡惠民登記的房產信息,再到檔案部門獲悉了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的相關資料。在宿州市各金融機構經(jīng)過一番地毯式排查后,反貪人員發(fā)現(xiàn)胡惠民在工商銀行一營業(yè)點購買了國債79.4萬元,在兩家銀行存有定期存款119萬元。
一個靠領取工資度日的退休干部有這么多財產,辦案人員初步判定:李某的舉報不像是空穴來風。
可此時胡惠民下落不明。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反貪人員到公安機關調取了胡惠民及其家庭成員的人口身份信息,并通過技術手段對他進行跟蹤,發(fā)現(xiàn)胡惠民名下的一手機號處于正常使用狀態(tài)。2010年8月20日,這個號碼信號出現(xiàn)在宿州市區(qū),反貪人員得知,胡惠民已經(jīng)回到宿州,就于當天下午3點多,在某小區(qū)將從北京回來辦理轉款手續(xù)的胡惠民抓獲歸案。
2010年9月1日,胡惠民被刑事拘留,9月10日,被宿州市檢察院逮捕。
渾水摸魚
1992年宿縣改為宿州市(縣級市),時年51歲的胡惠民任宿州市計劃委員會副主任。1993年6月,他被任命為宿州市騎路孫煤田籌建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3年后,宿州市成立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以下簡稱籌建處),注冊登記后,胡惠民擔任法定代表人。籌建處從宿州市北楊寨鄉(xiāng)政府、安徽省國土資源廳、安徽省計委等單位籌借資金300余萬元,委托安徽省煤田地質局第三勘探隊對該煤礦進行先期勘探。
胡惠民在1998年不再擔任宿州市計委副主任。退居二線后,他一邊從事招商引資工作,一邊照舊擔任籌建處主任。那時,宿州市計委已換了兩次主任,胡惠民卻從沒向主任匯報過籌建處的工作,甚至沒說過籌建處的組建單位是市計委。
1999年初,國務院批準撤銷宿縣地區(qū),設立地級宿州市,合并后的縣級宿州市更名為宿州市埇橋區(qū)。
由于資金缺乏,上級批復同意籌建處引資開發(fā)騎路孫煤炭資源?;蛟S是當時大家忙于機構變更,胡惠民負責的煤礦籌建處幾乎被主管部門遺忘了。但他卻一刻也沒停止招商引資和開發(fā)工作。
不過,債權人并沒有忘記籌建處。2001年至2002年間,安徽省國土資源廳、省計委多次書面催促籌建處歸還省級地質勘查資金。為此,籌建處向安徽省國土資源廳提交申請報告,要求轉讓宿州市騎路孫煤礦詳查探礦權。于是,胡惠民開始到處尋找下家,欲把騎路孫煤礦轉讓出去。
其實,胡惠民應該在2001年11月就退休,當時埇橋區(qū)委組織部為此還下發(fā)了文件。然而,第二年,區(qū)計委又通知他填表參加2002年的公務員考評。
2002年10月,經(jīng)安徽省國土資源廳批準,籌建處將騎路孫煤礦詳查探礦權轉讓給淮北圣火礦業(yè)公司,轉讓價1565.1萬元。因為籌建處的工作人員中,只有胡惠民是市政府任命的,其他人員都由他招聘進來,所以轉讓事宜都是他獨自和對方洽談。
煤礦探礦權轉讓成功后,當年11月,埇橋區(qū)委組織部再次下發(fā)文件,通知胡惠民退休,他才于當年底辦理了相關的退休手續(xù)。但沒有單位免去胡惠民擔任的騎路孫煤礦籌建處主任的職務,也沒人過問他,此時的他完全脫離了監(jiān)管。
已經(jīng)退休的胡惠民依然未將騎路孫煤礦轉讓情況向相關單位匯報,反而在歸還前期工作有關費用及借款后,將一大筆巨款仍存在籌建處的賬戶?!拔耶敃r認為沒有問題需要組織解決,煤礦的勘查和區(qū)計委沒有關系。”胡惠民后來說。
瘋狂的揮霍
這時,胡惠民開始盤算如何將籌建處賬號上的巨款挪為己用。他先把籌建處里的老員工全都辭掉,換了新會計,交清稅款后注銷了稅務登記。
“探礦權轉讓是我操作成功的,我既然是籌建處的法人代表,那么這個企業(yè)就是我的了。”落馬后的胡惠民說,“當時我感覺到籌建處這個單位早已被主管部門放棄了,沒人監(jiān)管,也沒有一個領導來過問籌建處的事,對于籌建處資金情況也不清楚,我認為這些錢都屬于企業(yè),而這企業(yè)是我個人的,因此這些錢也應屬于我管理支配。”
胡惠民有個兒子在廣州打工,居無定所,他老伴想買套房子給兒子住。胡惠民想到了籌建處賬上的那筆巨款。他以自己開辦的宿州市工程咨詢研究所名義打借條從籌建處首先“借走”150萬元,2006年1月至2月,胡惠民拿出60萬元在廣州購房。同年6月,老伴突然病故,胡惠民就把房子過戶給了兒子。他還給由女兒代炒股票的賬戶匯去15萬元。胡惠民購買了79.4萬元國債;在銀行存入定期存款共129萬余元;2007年底,胡惠民花了33萬余元在宿州市購買了一套住房。
老伴去世后,寂寞難耐的胡惠民開始廣交女友。他先給女友年某25萬元用于房屋的裝潢,送年某13萬元用于生活開支及買保險。感動的年某鐵下心要和胡惠民結婚時,卻發(fā)現(xiàn)胡惠民外面還有不少女人,就果斷地和他分手,38萬元成了她的精神損失補償費。
對其他女友,胡惠民沒有像對待年某這么慷慨。想要錢的話,不管多少,都得給胡惠民打借條。但還不還、什么時候還,胡惠民根本不問。他先后借款給沈某、張某、許某等人合計105.6萬元。
胡惠民還揮霍30萬元四處游山玩水,遍嘗山珍海味?!拔业纳眢w狀況根本不適合去西藏玩,但我?guī)е樵杆懒说男呐艿轿鞑赝媪艘蝗?。”他說,“反正金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想盡辦法盡快花掉,我從不喝酒,但每到一處都要買一瓶當?shù)爻霎a的白酒嘗一嘗;進廟燒香,我都是整百整百地往功德箱塞錢?!?br/> 胡惠民一共取出公款490.5萬元,非法占為己有。
籌建處賬戶上有巨額公款的事情,還有會計陳某知道。2006年底,陳某被解聘時,她向胡惠民提出自己準備開家窯廠,要借款20萬元。胡惠民拿出了4張限額為5萬元的現(xiàn)金支票,自己填寫了1張,其余3張空白支票交給陳某自行填寫,陳某出具了“借籌建處20萬元”的借據(jù),這20萬元落進陳某腰包。
案發(fā)后,檢察機關追回人民幣292萬余元,扣押胡惠民位于宿州市的住房一套及地下室。
無力的申辯
2011年7月25日,安徽省宿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認定胡惠民犯貪污罪、挪用公款罪,執(zhí)行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財產50萬元。并判決追繳胡惠民違法所得490.5萬元,上繳國庫。
胡惠民不服,向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他認為,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轉讓探礦權所得的財產不屬于公共財產,自己有權處分;他2001年已退休,不再屬于國家工作人員,原判將他在退休后的行為“以國家工作人員論”,并認定為貪污、挪用公款行為,屬適用法律不正確。
而安徽高級法院認定,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是原宿州市政府為開發(fā)騎路孫煤礦而批準成立的,于1996年辦理工商登記,屬原宿州市計劃委員會組建的企業(yè)法人,并非胡惠民自辦、掛靠到宿州市政府的企業(yè)。宿州市地方煤礦籌建處自1996年成立后一直延續(xù)至案發(fā),沒有停辦、與政府脫鉤。胡惠民于1996由宿州市政府任命為籌建處主任,負責籌建處的全部工作,屬受國家機關委派從事公務的人員。胡惠民從宿州市埇橋區(qū)計委退休后,未被免去籌建處主任的職務,繼續(xù)履行監(jiān)督、管理籌建處公共財產的職責,仍屬從事公務的人員,原判對其以國家工作人員論并無不當。
2011年12月28日,70歲的胡惠民接到了終審裁定書,安徽省高級法院駁回了胡惠民的上訴,維持原判。
編后
已經(jīng)70歲的胡惠民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余生要結束在大牢里。而他僅僅是“安全著陸”多年之后身陷囹圄的貪官中的一個。他的落馬再次印證了“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的老話。胡惠民名為退休,實際卻控制著政府部門,這種“退而不休”式的現(xiàn)象,無不折射出相關機構的管理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