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50米”是一個量度單位,藝術一詞所指代的并非某個領域或是門類,而是人類所從事的種種活動所達到的高度。只是藝術的高度并非皮尺可以度量,人類關于藝術的積累將判定藝術的高低。
電影是藝術的寵兒,也許這與電影的本性有關,正如巴贊所言電影是現(xiàn)實的漸近線,電影這根線與現(xiàn)實的地面本來就沒有交點,所以監(jiān)視器前的電影導演比土里刨食的農(nóng)民更容易升&50米高空,登上藝術的殿堂。所以在短短的100年中,不同國度、不同時代的電影大師如一顆顆明星閃耀天空,供人瞻仰。只是有一個現(xiàn)象值得思考,這些耳熟能詳?shù)拿种写蠖酁楣适缕瑢а?,紀錄片導演則鮮為人知,即使是像讓·魯什、懷斯曼這樣的大師對于哪怕是電影專業(yè)的學生來說也不一定是十分的熟悉。紀錄片就像電影的私生子一樣100年來生活在藝術皇宮的角落里,自生自滅。人們只記得“第八藝術”始自格利菲斯的影像故事,卻忘記是盧米埃爾兄弟最早用膠片復制了人類的生命,忘記了1895年在咖啡館里目睹火車進站時那一瞬間的恐懼與激動。到今天,當人們迷失在好萊塢的銀幕夢境的時候,紀錄片廉價得已無人問津。
“50米之上”是貴族的、向上的、虛構的、逃離的、沒有大地的氣息的。凡此種種無不與紀錄片的本質(zhì)相悖。真實是紀錄片永恒的追求,從盧米埃爾兄弟至今的紀錄片導演所追求的始終只有真實。相對于故事片虛構的、俯視的真實,紀錄片的真實來的腳踏實地,直接來源于正在發(fā)生的現(xiàn)實。如果說優(yōu)秀的故事片成于編劇、導演的精巧安排,成就一部有力量的紀錄片的往往是事件本身蘊含的力量,好的紀錄片應當看不到創(chuàng)作者的影子,是事件的自然流露。匍匐在現(xiàn)實地面上的紀錄片似乎從來沒有飛升的跡象,相反向下貼緊現(xiàn)實的土壤是唯一的方向。
人類總是心存美好的夢想,造出難以企及的烏有之邦,關于真實就是一例。用影像記錄真實曾經(jīng)使無數(shù)人為之興奮不已,真實的光環(huán)籠罩下的紀錄片百年來一直承載著人們的夢想,直到今天。當人們談及紀錄片的時候,對真實的追問掩蓋了關于藝術的探討,對于事件的關注忽視了講述的技巧。藝術從來都不是紀錄片的第一要義,真實是,卻是難以企及的烏有。
紀錄片永遠不會飛離現(xiàn)實50米,離現(xiàn)實零距離也只是人類美好的愿景,紀錄片一一也許只是那中間的一陣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