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55年我軍首批被授予上將軍銜的55名解放軍開國將領中,有一位以善打惡、險、硬仗著稱的傳奇將軍,他剛毅果敢,有勇有謀,為革命屢建奇功,深得毛澤東贊賞。他就是一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和一級紅星功勛榮譽章的獲得者、解放軍虎將王平。
加入農會向黨靠攏
王平原名王惟允,1907年10月12日出生于湖北省陽新縣三溪口鎮(zhèn)永福里橫溪沅鄉(xiāng)大湖地村(今王英鎮(zhèn)大湖村)一個貧苦農民家里。父親王幼欽、母親鮑美玉都是老實忠厚的農民,共育有6個子女,王平最小。一家人生活艱難,常常是辛苦勞作一年,在交完沉重的稅賦后已所剩無幾,只好拆東補西、寅吃卯糧。
不久,王平的兩個哥哥先后得了重病,因無錢治療相繼去世。經歷這場變故后,鮑美玉也一病不起,家里生活遂愈加艱難。王幼欽忍痛將三個女兒都送給別人家做了童養(yǎng)媳。
就在小王平即將滿周歲時,母親病情加重,不久也離他而去??粗弁劭藿械男⊥跗剑跤讱J束手無策,只好將大女兒從婆家叫回來照顧王平。當時只有10來歲的大姐,整天抱著這個小弟弟滿村子轉悠,像要飯一樣,哪家大娘大嬸有奶就把弟弟抱到哪家討奶吃。
就這樣,王平吃著百家奶一天天地長大了。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5歲的王平便開始給地主家放牛,仍然吃不飽、穿不暖,還常常遭受東家的打罵。
7歲時,王幼欽決定讓王平讀點書、識點字,免得日后被人欺負,遂咬咬牙,向鄉(xiāng)親們借了點錢,把王平送進了本村的小學。懂事的王平深知學習機會來之不易,因而格外用功,加上他天資聰穎,成績優(yōu)異。他一邊努力學習,一邊抽時間幫父親下地干活,砍柴、燒水、干雜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生活雖然艱辛,但也造就了王平剛烈正直、嫉惡如仇、勇敢倔強的性情。
王平11歲時,又轉到尹韜修先生教的四團寺經館(即農村私塾)讀書。尹韜修思想開明,接受新思想新知識較早,辦學不要報酬,還訂了上海《大公報》等書刊給學生看。在此,王平受到了新思想的啟蒙,對俄國的十月革命、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帝國主義對中國的侵略、北洋軍閥對中國人民的壓迫等等,開始有所認識,強烈的愛國熱情和改變舊社會的熱切愿望在他心中萌發(fā)。
大革命開始后,湖北地區(qū)民主思想傳播較為廣泛,革命形勢十分高漲。鄂東南地區(qū)的大冶、陽新、通山等縣都先后建立了共產黨組織,開展了聲勢浩大的工農運動。
鄰縣如火如荼的工農運動觸動了19歲青年王平的心弦,他毅然投身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活動中,以“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土豪劣紳,反對封建,破除迷信”為旗號,積極宣傳,喚醒鄉(xiāng)民、農友參加農民協會。不久,家鄉(xiāng)成立了農民協會,王平被推選為橫溪沅鄉(xiāng)農民協會組織委員和大湖地村農協負責人。
隨后,王平發(fā)動和帶領本村本鄉(xiāng)農民群眾開展了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1927年2月27日,陽新縣地方反動勢力殘酷殺害省農民協會特派員、縣農民協會委員、縣工會干部9人,制造了駭人聽聞的“陽新慘案”,在社會上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王平得知后義憤填膺,他迅速組織了聲勢浩大的千人農民集會,抗議反動派的暴行;稍后,他還參與聯絡臨近各鄉(xiāng)村的農會,帶領農民群眾前往陽新縣城,揭露反動縣長的罪行,趕跑了反動縣長。一時間,王平聲名鵲起,成了遠近聞名的農民活動家。
根據王平的思想狀況和斗爭表現,三溪口鎮(zhèn)的共產黨組織決定由鎮(zhèn)店員工會主席共產黨員鮑順成介紹王平加入中國共產黨,并約定7月在三溪口秘密舉行入黨儀式。不料,7月15日,汪精衛(wèi)在武漢發(fā)動七一五反革命政變,徹底背叛孫中山的國共合作政策,對共產黨和革命群眾實行大逮捕、大屠殺,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失敗了。三溪口的工會、農會都被“清鄉(xiāng)會”、“民團”搗毀,王平與鮑順成失去聯系,入黨儀式便沒能舉行。
參加紅軍積極革命
王平雖然與共產黨組織失去了聯系,但他并沒有停止革命活動,而是參加“同學會”、“同年會”等群眾組織,進行革命宣傳。1928年10月,幾名共產黨員從通山縣來到黃沙鎮(zhèn)開展秘密組織活動,王平即和他們建立了聯系,把參加過農會的人重新組織起來,成立了共產黨的外圍組織“農委會”,由王平任主任,繼續(xù)展開活動。
1929年初的一天傍晚,為擴大“農委會”,王平冒死潛入縣城聯絡同學,吸納積極分子。他躲過了城門崗哨的盤查,剛在城里一家熟人的飯鋪住下,便收到了店主讓下人送來的密告。原來,王平潛往縣城的情報被大湖地村的惡霸王恒山探知,王恒山正愁在本村由于有農協撐腰而無法對王平下毒手,此刻得知王平到了縣城,不禁大喜,他立即派清鄉(xiāng)隊趕往縣城搜捕王平。看了店主的密告,機敏的王平當即決定離開飯鋪,隨后他翻越舊城墻潛至富水河邊,連夜租船離開縣城,脫離了險境。
這年3月,由三溪口鎮(zhèn)的共產黨員樊鎮(zhèn)玉、尹善卿介紹,王平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1月,他受中共組織的指派,到駱家山上一所學校以教書為掩護,擔任鄉(xiāng)黨支部副書記,接待過往的共產黨秘密工作人員。翌年1月中旬,紅五軍第五縱隊第二次攻占陽新縣城,王平隨即組織宣傳隊,發(fā)動群眾支援紅軍,支持蘇維埃政府,并率領農民群眾開展抗租、抗捐、抗債斗爭。在這里,他遇到了已在第五縱隊擔任副官的鮑順成,便要求參加紅軍,得到鮑順成支持。5月,王平帶著區(qū)蘇維埃政府介紹信,參加了紅五軍第五縱隊(不久擴編為紅八軍),成為一名光榮的紅軍戰(zhàn)士。
參軍不久,王平便遇到了一件令他頗為苦惱的事情。當時,王平參軍時注冊名字是本名王惟允,由于其連長余鈞是廣東人,每次連隊點名時,都把“王惟允”念成“王翁翁”,常引得哄堂大笑,讓王平很是尷尬。于是,余連長和王平商量著讓他改個好念的名字。聯想到自己苦難的童年以及對光明社會的渴望,王平決定改名為“王明”。
1930年9月,鑒于23歲的王平經過長期革命活動的鍛煉,已經具備了一名共產黨員所應有的條件,機關槍連黨支部決定重新吸收其入黨。于是,在連隊司務長馮振玉和給養(yǎng)員聶云卿的介紹下,王平在鮮紅的黨旗面前莊嚴宣誓,再次成為一名中共黨員。此后,他先后任紅三軍團第八軍一縱隊宣傳隊副隊長、機關槍連政治指導員、團黨總支書記、師教導大隊政治委員等職,參加了攻打岳陽、長沙的作戰(zhàn)和中央蘇區(qū)第一、二、三次反“圍剿”斗爭。
1933年,王平轉任紅三軍團第三師第九團政治教導員,指揮該團參加了第四次反“圍剿”的南豐、黃陂、草臺崗等戰(zhàn)斗。戰(zhàn)斗中,王平舍生忘死,身先士卒,率部重創(chuàng)敵軍,受到軍團的嘉獎。隨后,他又在第五次反“圍剿”中任紅四師第十一團政治委員兼政治處主任。在其領導下,紅十一團在廣昌保衛(wèi)戰(zhàn)中一戰(zhàn)成名,成為我軍以敢打惡仗、險仗、硬仗著稱的英雄團之一。當時,敵人憑借優(yōu)勢兵力將我軍壓縮至廣昌城內,并突破我軍防御陣地,沖到紅軍指揮部前。在此危急時刻,作為紅三軍團預備隊的紅十一團,奉命對敵反擊。王平率領部隊冒著敵機的輪番轟炸掃射,前仆后繼,勇猛拼殺。在部隊兩個營大多數官兵犧牲、連隊平均只剩二三十人的情況下,他身先士卒,指揮部隊頑強戰(zhàn)斗,終于擊退了敵人的猖狂進攻,保衛(wèi)了紅軍指揮部的安全。
長征途中,紅十一團一直擔任紅三軍團的前衛(wèi)或后衛(wèi)。王平率全團將士,在突破國民黨軍隊四道封鎖線、四渡赤水、奪占婁山關和攻克遵義城等戰(zhàn)役、戰(zhàn)斗中,浴血奮戰(zhàn),為給紅軍主力開辟通道、掩護黨中央和中央軍委機關的安全轉移做出了重要貢獻。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陜北后,他又先后參加了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和東征戰(zhàn)役,為鞏固和擴大陜甘革命根據地立下了汗馬功勞。
1936年6月,黨派王平赴抗日紅軍大學學習。在這里,王平的軍事、文化等素養(yǎng)得到大幅度提高,這為他以后成為一名赫赫有名的戰(zhàn)將打下了基礎。
向毛澤東索要軍費
從1935年的遵義會議開始,在毛澤東等人的努力下,中共中央開始糾正王明“左”傾機會主義錯誤,制定正確的路線、方針、政策。在黨的教育下,王平也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王明“左”傾機會主義的危害,同時,他又一次為自己的名字而苦惱。
當時,全黨范圍內都在批判王明的“左”傾機會主義錯誤。每次批判時,尤其是發(fā)言時,王平因為與王明同名,都會異常尷尬。于是,王平便與跟他私交甚篤的張愛萍商量著想改個名字。張愛萍想到了《三國演義》里那位英勇善戰(zhàn)、足智多謀、仗義執(zhí)言的大將王平,遂建議他改名為王平。從此,王平這一名字便非正式地叫開了。
1936年12月下旬,王平從紅軍大學畢業(yè),準備到新的崗位上任,毛澤東找他和賀晉年談話。交代完任務后,毛澤東見王平欲言又止,就問他:“有什么困難嗎?”王平見毛澤東問自己,就站起來說:“主席,我要改名字。”毛澤東聽后笑道:“叫王明這個名字很好嘛,國際代表?。 蓖跗骄狡鹊卣f:“正因為這樣,別人老拿我開玩笑,所以我要求改名!”“那好吧!”毛澤東當即同意,并順手從筆架上拿起毛筆,在一張宣紙上筆走龍蛇:“命令賀晉年任二十七軍軍長,王平任二十七軍政委。毛澤東”此后,“王明”便正式改名為“王平”。
王平將毛澤東的這張命令狀視為至寶,一直貼身帶在身邊。但不幸的是,七七事變后,黨中央決定組織抗日武裝,開展游擊戰(zhàn)爭,王平被調去冀中搞整編,途中過唐河時趕上瓢潑大雨,洪峰翻滾,這張命令狀裝在一只皮文件包內被沖走了。后來每憶及此,王平都悔恨交集,猶如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而毛澤東也對王平甚為關注,他常常笑著對王平說:“你如街亭失守,我要打你40大板?!睂蹖⒌囊笠笃谂沃椋M顯其間。
王平被任命為紅二十七軍政委后不久,便發(fā)生了中共黨史上頗具戲劇性的紅軍政委向毛澤東主席伸手要軍費的故事。
當時,鑒于國共再次合作共同抗日的形勢,駐在甘肅正寧縣的紅二師奉命開赴華北抗日前線,中共中央便命令紅二十七軍去正寧接守防務。
紅二十七軍當時駐在陜西富縣,從富縣到正寧縣要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里走3天。當時,國民黨政府雖然與紅軍已經達成合作抗戰(zhàn)的協定,但對紅軍仍是持排斥態(tài)度的。因此,這3天紅軍就只能沿途買飯吃。當時部隊所剩經費只有100元錢,根本不夠買糧吃飯。軍長賀晉年和政委王平為此心急如焚,他們遂聯名向中央發(fā)電報要錢,但中央卻回電說,請他們設法自籌。
萬般無奈之際,王平撥通了毛澤東的電話:“主席,我是王平,我們軍里只剩下100元錢了。主席,請求您給我們3000元吧,沒3000元,2000、1000元也行,我不多要?!泵珴蓶|聽了哈哈大笑,說:“要求不高,只1000元,可我是一塊錢也沒有啊!”王平說:“那怎么辦呀?我們若是有一點辦法,也不會向中央伸手?!泵珴蓶|沉思了一會兒,說:“辦法總會有的,王平同志?!苯又终f,“那就想辦法嘛,一個人想不到就兩個人想,兩個人也想不到就三個人想,還想不到就睡覺,睡起來再想?!?br/> 過了兩天,部隊的糧食就快吃光了,供給處處長遂向王平報告說需要買糧;而要買糧,只能到部隊駐地附近的村聯保主任那里買。王平當時也沒想那么多,就說:“那你們帶上錢去買吧?!?br/> 當時,紅軍要向其買糧的那個村聯保主任是個大財主,他家有個土圍子,里面囤積了很多糧食,當地的老百姓甚至駐軍都向他買糧吃。他有個規(guī)定:要買糧先交錢,還不能進土圍子,只能在吊橋上交接,誰要硬闖就開槍。紅二十七軍買糧的同志為了維護來之不易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也遵循這一規(guī)定,帶著錢往吊橋上走去。
不料,土圍子里的人見是紅軍,不由分說就“叭叭”開了槍。買糧的同志看勢不妙,只好退回駐地向王平匯報。王平聽了匯報,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這下錢糧都解決了?!痹瓉恚敃r我軍和國民黨方面曾有個約定,雙方見面必須以禮相待,否則便視之為破壞統(tǒng)一戰(zhàn)線將受到懲罰。聯保主任一方首先向我軍開槍,已經構成了破壞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罪責。
“就憑這一條,咱罰他一下,豈不錢糧都到手了?!蓖跗矫奸_眼笑地對軍長賀晉年說道。賀晉年聽后一拍大腿,說:“好,政委,走,咱們見縣長去!”
國民黨富縣縣長見紅軍的軍長、政委親自找上門來,一時不知所為何事,小心翼翼地說:“不知紅軍長官前來小縣,有何指教?”賀晉年聲色俱厲地說道:“哪敢指教?貴方寶地有人居然敢向我們開槍!”王平接著說:“紅軍買糧為抗日,這個聯保主任竟開槍打我們,你這個縣長管不管?”聞聽轄區(qū)內有人向紅軍開槍,國民黨縣長此時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一邊擦汗,一邊哆嗦著連連說:“有這回事?我們一定嚴加懲處!嚴加懲處!”說吧,他便吆喝著讓手下把聯保主任找來。
不一會,聯保主任到了,他一見賀晉年、王平,便知道是因為何事,但他老奸巨猾地推托說:“這是下面人干的,我回去一定追查。”王平嚴肅地說:“這責任必須由你來負……”話音未落,賀晉年“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再推脫,把你帶到我們軍部,以軍法論處!”說到憤怒處,賀晉年還掄起胳膊作勢要打聯保主任的耳光。國民黨縣長見狀急忙出來打圓場:“軍長息怒,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鄉(xiāng)里俗民,不懂規(guī)矩,請原諒!”
王平向賀晉年使了個眼色,說道:“老賀,我看這樣吧,既然有縣長講情,這點兒面子總得給。我想,聯保主任也不愿當亡國奴,還是寬大處理吧!”賀晉年裝作不知道,問:“怎么個寬大法?”縣長趕緊接過話茬:“寬大一點吧。我問你,你愿打,還是愿罰?”聯保主任此刻也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說愿罰。
最后,由縣長作保,紅軍罰了聯保主任500擔糧食、5000塊錢。三方簽字后,聯保主任如數交出了糧和錢。
這一下問題全解決了,王平打電話報告毛澤東:“主席,根據您的指示,辦法我們想出來了!”“噢,什么辦法呀?”王平隨即將整個經過向毛澤東匯報了一遍。毛澤東聽后放聲大笑,然后說:“不過,錢你們不能全拿走。你原來不是說有1000元也行嘛,剩下的4000元給中央送來吧。說實在的,我這里也沒有錢用啊。至于糧食,你們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剩下的也全給中央,我派人來接收,好不好?”
王平一聽急了,說:“主席呀,這可不行,我們只留1000元太少了,解決不了當前的困難。”毛澤東大方地說:“好,那你們就留2000元吧!”就這樣,王平留下了2000元錢和一部分糧食,而把剩余的3000塊錢和糧食全交給了黨中央。
后來,王平向毛澤東伸手要軍費,以及他智籌軍糧和經費的故事不脛而走,一時間傳遍了整個邊區(qū),成為中共黨史上的一段傳奇史話。
八路軍第一個縣長
1937年9月底,中共中央北方局派時任八路軍政治部組織部組織科科長、晉察冀臨時省委軍事部長的王平,以第二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閻錫山)部派員的身份,與臨時省委組織部部長劉秀峰一起,到太行山東麓、冀晉邊的河北阜平發(fā)動群眾,組織人民武裝,創(chuàng)建晉察冀根據地。因此機緣,王平當上了八路軍歷史上的第一位縣長。
在八路軍總部接受任務時,任弼時滿懷期望地對王平和劉秀峰說道:臨時省委當前的任務是根據中共中央洛川會議精神,按照中共中央提出的《抗日救國十大綱領》和“獨立自主放手發(fā)動敵后山地游擊戰(zhàn)爭”的方針,到冀西阜平山區(qū)發(fā)動群眾,收編散兵、收集散槍,組織人民武裝,開辟抗日根據地。朱德總司令專門為王平講解山地游擊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他勉勵王平按毛澤東提出的“山雀滿天飛”的辦法,深入敵后開展對敵斗爭。彭德懷也叮囑王平到阜平后的首要任務是建立武裝,因為只要有了武裝才能站穩(wěn)腳跟。左權參謀長最后拍了拍王平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希望你能向蜀國大將王平一樣,為祖國和人民守好阜平的每一寸國土?!?br/>
首長們的囑托讓王平深切地感受到了肩上擔子的沉重。當天下午,他便和劉秀峰先行上路。當時,王平懷揣著從總部副官長唐延杰那里要到的一份30萬分之一的地圖和一本譯成中文的蘇聯出版的《游擊戰(zhàn)爭》,帶著一個警衛(wèi)員、一個馬夫,連劉秀峰在內共4個人,憑著身上僅有的40元錢開始了長途跋涉。至9月26日上午,歷經千難萬險,王平一行終于抵達阜平縣城。
阜平縣位于晉冀邊界、山西五臺山以東,隸屬河北省。它雖屬冀西山區(qū)腹心,卻距平漢路不足75公里,戰(zhàn)略地位相當重要。阜平有著深厚的革命基礎,1931年,赫光、谷雄一領導的紅二十四軍就在這里建立了北方第一個蘇維埃政權,極大地鼓舞了當地群眾的革命斗志。雖然后來暴動失敗,共產黨組織遭到破壞,但仍保存了一些基層黨組織和黨員。加之此地曾是直奉軍閥混戰(zhàn)的戰(zhàn)場,民間流落了不少槍支彈藥,這都是創(chuàng)建抗日根據地的有利條件。
1937年9月下旬,為了貫徹毛澤東提出的開展“真正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zhàn)”和“適時把中心轉向群眾工作”的指示,八路軍一一五師政治部主任羅榮桓奉命率師政治部、騎兵營、教導大隊和六八六團第六連在阜平一帶發(fā)動群眾,開辟抗日根據地。王平到阜平后,不顧奔波勞累,遵照臨行前朱德、彭德懷、任弼時等首長的囑咐,立刻前去同羅榮桓商量工作。
羅榮桓對王平的到來非常高興,他詳細分析了整個華北的抗戰(zhàn)形勢和阜平的情況后說道:“你們來得正好。根據中央和毛主席的整個布局,一一五師還要向豫魯一帶發(fā)展,現在的情況是:國民黨在前面丟,我們在后面揀。你要向他要,他不會給的;可是他丟給了日本人,你再揀回來,他就不好開口了。不過,現在阜平的國民黨政府還沒有跑。縣長叫張仲孚,表面對我們客客氣氣,實際上極力壓制群眾的抗日活動。在東鄉(xiāng)王快鎮(zhèn)還住著國民黨軍隊朱懷冰一個師?,F在日軍日益逼近,我們希望他們和我們共同抗日,可是腿長在他們身上,他們跑不跑就很難說了?!?br/> 第二天,王平換上一套長袍馬褂,訪問了阜平縣長兼國民黨縣黨部書記長張仲孚。張仲孚是個反共老手, 1933年曾搞垮了阜平的黨組織,此時,他仗著有朱懷冰撐腰,在民族危亡之際依然作福作威,以苛捐雜稅搜刮百姓。張仲孚還奉行蔣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內”政策,極力壓制“阜平縣各界抗敵后援會”為抗日而進行的募捐和宣傳等愛國活動,民憤極大。
王平先向張仲孚介紹了“動委會”的性質、人員組成和任務,然后向張傳達了第二戰(zhàn)區(qū)關于在太原會戰(zhàn)中組織“動委會”的命令,最后提議在阜平成立“動委會”。張仲孚聽后滿臉堆笑,連連稱是,繼而推說阜平地方太窮,已經成立了一個“抗敵后援會”,再成立“動委會”恐怕沒有經費。
王平義正詞嚴地指出:“華北已是前線,不是什么后援的問題,不管有多少困難,應該立即動員組織人民拿起槍桿子,保衛(wèi)民族獨立,這才是頭等大事;太原已成立‘總動委會’,阜平的‘后援會’必須立即改為‘動委會’;要動員人民起來抗戰(zhàn),有力出力,有錢出錢,組織自衛(wèi)隊、游擊隊、義勇軍?!苯又?,王平向張仲孚一一交代八路軍的基本政策。張仲孚理屈詞窮,馬上改變態(tài)度假意恭維說:“王先生講得好,請王先生任‘動委會’主任。”王平將計就計,說:“那好,就由你當副主任?!?br/> 第二天,王平以阜平縣“動委會”主任的名義,召開了由當地國共兩黨代表、青年學生及士紳參加的籌備會,通過了“動委會”的組織細則和統(tǒng)一對敵斗爭的任務,選舉了領導成員。經過一系列緊張的籌備工作,10月初,由共產黨、國民黨、知識青年和進步紳士組成,王平任主任,張仲孚為副主任的“阜平縣中國民族革命戰(zhàn)爭戰(zhàn)地總動員委員會”(簡稱“動委會”)正式在阜平簡易師范學校成立。“動委會”下設組織部、宣傳部、武裝部、婦女部等機構,并辦了油印小報《抗敵》。“動委會”的主要任務是:組織各界群眾的抗日救亡團體,擔任執(zhí)行臨時政權的職責,為抗日部隊籌集給養(yǎng)和補充兵員。
“動委會”成立后,在王平領導下,立即展開熱火朝天的工作。他們發(fā)布告、印傳單,揭露日本侵略者的罪行,號召和動員人民群眾積極參加抗日斗爭。同時,還宣布取消苛捐雜稅,實行減租減息,停付100元以上債務,得到貧苦大眾的擁護。稍后,“動委會”還派出工作組深入鄉(xiāng)村發(fā)動群眾、宣傳群眾,使《抗日救國十大綱領》和“有力出力,有錢出錢,有槍出槍”等政策更加深入人心。
10月12日,平漢鐵路線上的日軍侵占石家莊。國民黨軍九十四師朱懷冰部連夜由駐地阜平縣東王快鎮(zhèn)撤到縣城,王平代表“動委會”挽留這個師留在冀西抗日,他們卻堅持向山西退卻。張仲孚也慌了手腳,忙著收拾東西,準備跟朱懷冰一道逃跑。張仲孚當時兼任縣保安隊的隊長,手下有不少人和槍,還有一兩萬元公款。王平聽到張仲孚準備逃跑的消息后,急忙到羅榮桓那里去請示。羅榮桓說:“這個人留在阜平,成抗戰(zhàn)之事不足,敗抗戰(zhàn)之事有余。要是他單槍匹馬地跑了,也就算了,錢可以不要,但是人和槍不能叫他帶走!”當時,保安隊隊副比較進步,羅榮桓便指示王平派人找他談話,向其說明共產黨團結一切抗日力量的政策,請他自己抉擇。保安隊隊副表示堅決留下,并保證保安隊一人一槍都不會跟張仲孚走。
不幾日,張仲孚果然攜帶公款偷偷地逃跑了。由于王平事先做了工作,保安隊的大部分人都留了下來。王平將這事向羅榮桓作了匯報,羅榮桓聽后笑著對王平說:“跑了就跑了吧,死狗總是扶不上墻頭的。沒有縣長我們派一個,管保比他干得強。我看,就由你當縣長好了!”第二天,羅榮桓便派政治部的七八個干部和一個班的戰(zhàn)士,把王平送進縣衙門。
進縣衙門后,王平即以國民黨第二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閻錫山的名義貼出布告,就任阜平縣縣長兼保安隊隊長。這樣,王平因其歷史機緣,成了八路軍敵后抗日的第一個縣長,華北敵后第一個抗日根據地民主縣政權亦由此誕生。此后,一直到1937年11月調任晉察冀第三軍分區(qū)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為止,王平都是阜平縣響當當的“縣太爺”,而這段“七品芝麻官”特殊經歷,也成為他人生壯歌中的一段插曲。
鞠躬盡瘁只為革命
抗日戰(zhàn)爭勝利結束后,蔣介石為了實現自己的獨裁專制,不顧全國人民的和平呼聲,悍然撕毀和平協定,向共產黨領導下的解放區(qū)發(fā)動大規(guī)模進攻。王平率領解放區(qū)軍民繼續(xù)發(fā)揚抗日戰(zhàn)爭中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對敢于侵犯的敵人予以堅決打擊,取得了一個又一個輝煌勝利,為建立新中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中國人民志愿軍奉命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時任華北軍區(qū)副參謀長兼干部部部長的王平也積極請戰(zhàn),并于1953年5月初被中央軍委任命為中國人民志愿軍第二十兵團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5月12日,他和新任兵團司令員楊勇到達朝鮮淮陽附近臺日里的第二十兵團司令部,隨即指揮部隊參加了夏季反擊戰(zhàn)役第一、第二、第三階段反擊作戰(zhàn)和金城戰(zhàn)役,取得一連串的勝利,沉重地打擊了美帝國主義及南朝鮮軍的囂張氣焰。
1955年9月27日下午,中國人民解放軍在北京中南海紫光閣西邊的國務院禮堂隆重舉行首批將官軍銜授予典禮。王平因其卓著功勛被授予上將軍銜,榮膺一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
就在王平躊躇滿志地要為新中國的各項建設繼續(xù)做貢獻的時候,“文化大革命”的風暴席卷而來,性格耿直的王平也被卷入其中,他被關進“牛棚”“反省”。
1975年,王平恢復工作,出任炮兵政委。短短4個月,他便不顧風險,將尚在遭受迫害的260余名老干部從獄中釋放。這在當時“四人幫”橫行的時期,是需要極大勇氣和魄力的。翌年1月8日,周恩來去世的噩耗傳來,舉國哀慟,王平也抑制不住悲痛,放聲大哭。但就在全國人民無限悲痛之時,“四人幫”卻采取種種手段壓制人民的悼念活動,公然下發(fā)文件,對悼念活動做出種種限制。王平看到“四人幫”下發(fā)的這些文件,勃然大怒,他隨即做出決定:文件精神內部掌握,不下傳,靈堂照設,黑紗照戴,悼念活動照搞。后來有人問王平為什么有這么大的勇氣,他笑著說:“因為心里面早已做好了第二次被打倒的準備,什么都豁出去了,當然就沒有什么好牽掛的?!?br/> 稍后隨著“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愈演愈烈,“四人幫”借著毛澤東的名義,將黑手伸向了軍隊。一次,軍委在北京召開會議,江青出席做了發(fā)言,她從頭到尾講的都是鄧小平的壞話。王平對江青極其厭惡,但對于如何處理江青的講話,他卻陷入了兩難困境:傳達吧,其沒有一點真實性;不傳達吧,江青又身居政治委員的高位。后來,王平想出了一個好辦法,由他和楊得志、趙辛初三人聯名給江青寫了一封信,希望江青能發(fā)一個會議的記錄稿,以便傳達思想。江青拿到這封信后,經過反復思忖,還是決定不向下傳達了,她在那封信批復了“概不傳達”四個字,王平的機智使得一場無形的危機得以化解。
粉碎“四人幫”后,社會秩序漸趨穩(wěn)定,黨和國家的各項事業(yè)逐步走上正軌,王平重又燃起了建設祖國的磅礴之心。1977年,他出任解放軍總后勤部政治委員和中共中央軍委委員,1980年又轉任中共中央軍委常委、軍委副秘書長,參與領導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革命化、現代化、正規(guī)化建設,1982年又被選為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務委員。
1985年,為革命操勞大半輩子的王平退居二線,但他仍以飽滿的政治熱情積極參加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的日常工作,繼續(xù)完成中央和軍委交辦的一些重要工作。這個時期,他擔任了《紅一方面軍戰(zhàn)史》編審委員會副主任、《紅三軍團戰(zhàn)史》編審委員會主任和《八路軍》編審委員會副主任等職。王平精心組織,親自審查把關,為這幾部戰(zhàn)史的編纂付出了大量心血,他還撰寫出版了《王平回憶錄》,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1998年2月8日,戎馬一生的王平將軍在北京病逝,走完了他91年的傳奇一生。(題圖為1954年1月王平在朝鮮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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