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跟我說,84歲是道坎兒。她今年84了,我知道她希望我回去看看她。5月初,我回到了童年生活的地方——位于黑龍江嫩江的七星泡(音拋)農(nóng)場。父親是下鄉(xiāng)知青,我8歲時隨父母回到哈爾濱,之后只回去過兩次,上次已經(jīng)是11年前了。
農(nóng)場發(fā)生了很多變化,樓房取代了平房,場部正變得像小城鎮(zhèn)。姥姥跟著老舅一家也搬進了樓房,舅媽把房間收拾得整齊干凈,甚至每只凳子腳都套上她織的腳墊。但我仍然惦念著以前村里的小院兒,那時“家庭成員”眾多,院里養(yǎng)著雞、鴨、鵝、奶牛、馬,還有豬,母豬最多一次下過17個豬羔子。院子后面種著姥爺抽的旱煙,前邊種著蔬菜。現(xiàn)在他們則和城里人一樣需要到菜市場買菜了。
姥姥是個瘦小的老太太,眼睛很亮,在布滿皺紋的臉上就像鑲上去的兩顆鉆。她每天爬三四趟樓,一趟趟給我們拎回各種吃的。舅媽跟我們說不用擔心,姥姥平時遛彎兒的距離也有幾公里。我注意到姥姥那雙指節(jié)變形的手,她還記得每根手指的歷史,這根是背孫子背出來的,這根是冬天儲白菜,接老舅扔過來的白菜時挫的?!耙恢碧?,直到疼出個包來就不疼了,”姥姥說。她一生都是在用時間解決問題。姥爺是個脾氣暴烈、隨時可能掀飯桌的老頭兒,在我小時候的印象里,姥爺總是蹲著,而不是坐著。當他蹲在里屋的炕沿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罵罵咧咧時,在廚房的姥姥總是一聲不吭,偶爾只會對著灶坑里噼里啪啦的火苗小聲嘟囔兩句。姥爺去世時,聽說姥姥沒有太傷心,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也許是因為擺脫了一個暴躁的丈夫可以松口氣。
老舅比我大九歲,身體略微發(fā)福,但依然壯實,他有不到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