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里，有一個男護(hù)士、一個女護(hù)士，很晚了還要上班。兩人還不怎么熟悉，一個年紀(jì)大點(diǎn)，一個是剛從學(xué)校分來的新人，他們說什么話呢？沒有什么可說的呀。兩人坐在護(hù)士觀察室里，男的抽煙、喝茶，女的則呆呆地看著玻璃窗外幾個走來走去的瘋子。大部分瘋子吃了藥睡覺去了。
　　漫漫長夜，她覺得無聊、無奈。桌上有一本護(hù)理方面的專業(yè)書，她連看一個字都覺得困難，眼皮開始打架。她心里說，不能這樣，怎么好意思睡去？她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走來走去，洗個冷水臉，探頭看外面深深的夜色。天空黑得什么也沒有，她想，有一個月亮看看也好啊，至少讓時間過得快一些。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可這樣的長夜也是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
　　抽煙的男護(hù)士說，苦日子才剛剛開頭，慢慢熬吧。她又坐下來，笑了笑，繼續(xù)發(fā)呆。不到半個小時，眼皮又開始打架，兇狠的睡眠她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了。男護(hù)士說，離天亮還早著呢，你不行就睡一會兒吧。她像得了圣旨一樣，立刻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男護(hù)士還是抽煙、喝茶，他漠然地過著一個又一個相同的夜晚，沒有辦法，這就是他的生活——守著這些瘋子們，還守著這個新來的護(hù)士。
　　這個夜晚，在一間小小的病室里，兩個躁動的病人躺在床上、四肢捆綁，還打了大劑量的針?biāo)帲芸旌艉羲?。一切似乎安靜又安全。
　　女學(xué)生做了個美夢，醒來時看看鐘，4點(diǎn)。在那間小小的病室里，一個瘋子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四肢動彈不得，本來他該大喊大叫，不知道為什么，他靈光一閃，想了想自己的情況，又看看對面床上睡著的那個人，眼睛里充滿了仇恨。
　　他自言自語，原來迫害我的人在這里，然后天才般一點(diǎn)一點(diǎn)解開全身的繩索，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走到另一個瘋子的床邊，研究了半天那張臉，確定很多年來是這個人在害他，讓他妻離子散，之后毫不猶豫、異常兇狠地用雙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他喊，你這個壞人，害人蟲，去死吧。
　　干完這些，他輕松極了，想抽一支煙，可是沒有火，也沒有煙。
　　抽煙的人在另一間房子里，那個可憐的護(hù)士沒想到，暴力和死亡來得這么快，他只是守住了這個夜晚，自以為善良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