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在僻靜中傳揚
一切僻靜,只因為生長。
潔白和湛藍,在山澗,在流水邊,在高高矮矮的樹林和草本植物之間,終于擯棄了張揚。
它們盛開。
當所有世外的秘密隱蔽在此,在此開放。我聽到時光低沉地說:
——一切將如你所愿。
清晰些,更清晰些。
啊,是野蘭的聲音,正在隱忍與寂靜中傳揚,正在石壁上攀緣!
蝴蝶、螞蟻和人的背景
我走過的道路上空,有一只蝴蝶翻飛。是一只花白的蝴蝶,單薄的蝴蝶,去向未卜的蝴蝶,翩躚生死的蝴蝶。
我走過的道路上,有一隊螞蟻正在通過。是一隊渺小的螞蟻,固執(zhí)的螞蟻,赴湯蹈火的螞蟻,輕生重死的螞蟻。
我走過的道路中央,一個人正站在路中央。是一個無措的人,執(zhí)著的人,行進的人,靜止的人。
正是正午時分。
陽光鋪天蓋地流瀉下來。
他的倒影,成全了不必下蹲卻自然下沉的渴望,在蝴蝶和螞蟻的簇擁下,共同度過一天里最踏實的午間時分。
鐘擺讓時間靜止
不緊不慢地走,從容,硬朗。類似春夜里的狗吠或者火車越過田野的長鳴。它們守時、節(jié)制和摯誠,它們首先感動它們自己,然后感動了我。
鐘擺——動、靜。
用來丈量生命長短的尺度,多么固執(zhí),多么柔軟,多么無助。
左——右,右——左……
左右晃動,未曾停歇,忙碌的鐘擺,指揮著所有時間,像牧羊人趕著羊群,在大山里走著。
看起來滔滔不絕延綿不止無邊無限的時間,只是兩個巴掌的距離。
他們在動,但大山不動。
大山不動,天地都靜止下來了。
清涼
溫度逐漸低落,我看不到它們的走向。我只看見一小片一小片白亮,零碎和輕微地降落。
它們搖搖晃晃,從高處下來,飄到低處去。
沉默良久,我才醒悟,下雪了。
白色的碎片,飄到臉上,貼在眼睫毛上,嘴唇上,鼻子上,頭發(fā)上……
老半天才記起把雙手伸到第一次置身其中的碎片里,讓這些白色的輕落到掌心。它們在我的掌心或躺或站或斜立,沒有秩序,隨意里隱含縱情。
當手掌變得雪白。當雪白覆蓋了手掌與生俱來的紋路之后,我把頭低下來,讓掌心里的雪花給騷熱的臉降溫,讓這些純潔和悲憫捂住我的眼睛。
臉很熱,而雪花清涼。
彌漫
我相信云朵的任何變化,哪怕瞬閃即逝,都是率性而為。比如現(xiàn)在看到這朵云,在天上的生起和消散。
我相信它們的上天已經(jīng)沒有恐懼,而且無比寬容,云朵才會如此坦然,起伏和往返。
起伏和往返的,還有它們交錯而過留下的寂靜,一直在大地上方漂泊和彌漫,既無處安放,又懸而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