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可以獨自眠,回到一個人的家,褪下行走于世無奈扮上的種種偽裝,在屬于一個人的床上,恣意伸展開略略疲憊的身體,一顆心便慢慢緩和下來。
假期,好久不見的女友過來小聚,過完華衣美食的白日,夜晚,將她推到客房。
女友抗議,干嗎不同睡一床,還可以聊天?
不!不!不!我拒絕得干脆,因為我喜歡一個人睡。
她不屑,早晚還不得兩個人?嘟噥著進客房。
我兀自笑。早晚?也許。但現(xiàn)在,還是讓我依然一個人占據(jù)著一張大床,柔軟潔凈的被褥,享受我的自由、溫馨和舒適。
曾經(jīng),對我來說,獨自成眠是一種太大的奢望。住房局促的少年時代,和姐姐一起擠在一張小床上,無法抗拒生活,只想快點成長,可以掙脫那種狹窄和擁擠。
高中時家境稍稍好轉,換了大些的房子,可也無法大到足夠讓我和姐姐各自擁有一間。女孩子不好安置上下床,所以也不過是換了一張大點的床,可以讓兩個瘦高的女孩并排躺在上面,不至于那么擁擠。
但依然是委屈,青春期的女孩子,太想有一個獨立的空間,那空間無須奢侈,也不過一張床而已。一個人占據(jù)一間房,那是每一個孩子成長中唯一渴望的自由,尤其一個女孩子,太想在屬于一個人的床上和自己不愿別人分享的心事對話:可以一直偷偷開著燈徹夜不眠地看一本喜歡的小說;可以坐在床上以腿為桌給那個男生寫一封信,寫完后塞在枕下;可以在黑暗中小聲唱自己喜歡的歌;還可以,脫去睡衣,自由舒展年輕的身體……可是那么多年,所有這些小小愿望都無法實現(xiàn),因為沒有一張只屬于自己的床。
終于讀了大學,床是自己的,卻又失去獨自的意義,兩張小床靠得那樣緊密,夜晚,近得可以聽見室友的呼吸,依然與人同眠,依然不能讓心事自由舒展。
于是,那許多年,每一個夜晚,我的心里都藏著小小的委屈。天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一個人一張床的自由睡眠。
于是,大學畢業(yè),我為一個心愿努力:買一套小房子,從此可以每個夜晚獨自眠。
三年后,終于如愿。
房子不大,小小的兩居室,朝陽的臥室,幾乎被一張大床占滿。搬過去的第一個夜晚,我在那張床上翻滾跳躍,盡情舒展,幾乎幸福到哭泣。
從此可以獨自眠,回到一個人的家,褪下行走于世無奈扮上的種種偽裝,在屬于一個人的床上,恣意伸展開略略疲憊的身體,一顆心便慢慢緩和下來。
甚至喜歡上裸睡,褪去所有衣飾的煩瑣,如初生的嬰孩,給身體最輕松的寵愛。
從此再也無法回到與人同眠的光陰,慢慢被獨自成眠的自由寵壞,越發(fā)貪戀著,甚至為此不愿戀愛。雖然我知道愛情很好,也知道終有一天我會被某個男子俘虜成為他的妻……
只是,等那一天到來,我也會為自己爭取偶爾獨自入睡的權利。那時于我而言,愛情和獨自眠,缺一不可。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