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有痛苦賣嗎?”那個迎面走來的人笑著對李一說。李一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不懷好意,可還是好奇地停下腳步,在瞬間裝出滿臉哭相對那個人說:“您來得正好,我這會兒痛苦得都快不行了。請問您給什么價呀?多少錢一斤?還是按兩賣的?”
那人掏出一個彈簧秤模樣的東西,對著李一閃了一下,說,“200米幣1克,怎么樣?”“那真是太好了,我的痛苦還很嚴重呢,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fā)不可收拾,起碼得有2.5公斤,換成克就是,就是……”李一的數(shù)學不是太好,他自己先犯難了。
“哈哈,痛苦是氣體,沒有那么重,你的最多也就有2克吧?!蹦侨苏f著,掏出2張面值200米幣的卡,遞給李一,然后小聲說:“如果有真正的痛苦,價格更公道哦?!崩钜坏哪標⒌募t了,他伸出的手有點遲疑,那人還是把卡塞到他的手里了。
李一注意到了,那人總是從一個黑色的尼龍袋子里掏出東西來,可他顧不上細看,要急著回家去玩賽爾號了。
剛打開電腦,李一就迫不及待地登錄、充值,一下子就成為“富翁”的他真不知如何是好,先充值了一些超能NoNo,又到處不怕死地閑逛。這個變化馬上引起了江子玡的注意,他打開對話框問:“草兒,發(fā)財了呀?”李一號稱班草,是班里最帥最酷的男生,叫他草兒是表達江子砑的不屑。
李一懶得回答他,只打了一個字:“嗯?!苯荧e發(fā)來一連串的問號,李一也不作答,隔著屏幕,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江子玡因嫉妒而扭曲的臉。李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知道第二天就可以從江子玡那里收集到許多許多的痛苦了。沒想到,第二天去上學的路上,收購痛苦的人就來找李一了。李——臉的得意,剛要表功,那人卻又拿出一疊卡來遞給他,“拿去吧,謝謝你的幫忙!”
“可是——我,還沒告訴你誰有痛苦呢。”李一雖然貪財,可還不至于如此不道德吧,他一連說了幾個短句,像什么無功不受祿啦,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啦,來而不往非禮也啦,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啦,咳,說到最后李一自己都慚愧了,這是哪兒跟哪兒呀。
那人卻不笑,他一直用那種不動聲色的語調說話:“我當然知道江子砑有痛苦了,這次的痛苦貨真價實,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我已經(jīng)從他那邊取到了痛苦,期待與你有更多的合作哦。”說完他就走了,李一呆了呆,回頭看時,那人早沒了影子,就像他出現(xiàn)一樣,總是這樣無聲無息、出人意料。
李一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到江子玡正有說有笑地和同學鬧呢,沒有半點痛苦的樣子,顯然那個收購痛苦的人真的已經(jīng)光顧過江子砑了。李一暗暗感到神奇的當兒,江子玡突然眼冒綠光,一下子撲過來,雙手掐住李一的脖子,臉上一副猙獰模樣。他的這一舉動把李一和同學們都嚇呆了,班長艾米麗還算膽子大,她怒氣沖沖地喊道:“張小元,你快去叫老師!江子班,你怎么可以打架呢?有話好好說!快放開!”
張小元成了張小軟,他腿肚子直轉筋,哆嗦著說:“班、班長,這家伙不會是、是鬼上身了吧?我們看還是別、別惹他的好!”
艾米麗氣得怒目圓睜,對張小元大吼一句:“你瞎說什么!”又轉身沖著江子砑叫:“江子玡,快放手,要出人命了,你不放手就罰你掃地一周!”
江子砑平時最聽艾米麗的話了,可今天像是變了樣,他手上沒放松,嘴里不停地嘀咕著:“誰讓他有錢?有卡?我不服!我不舒服!我不心服!我不信服!”這是什么話呀?艾米麗也愣住了。
李一的脖子被掐住,憋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可他不愿放過這個機會,就拼命地朝艾米麗擺手,意思是不用她管。艾米麗以為他在求救呢,忙奮不顧身地撲過來,沒想到她不小心碰到了李一的衣服兜兒,里面的卡全掉了下來。
嘩一看到這么多的卡,同學們都大驚,連江子玡也忙低頭看。見是卡,他一下子就放開了手,彎腰去撿??吹浇禹嫉哪標查g從痛苦變?yōu)樾腋?,從滿臉痛不欲生變?yōu)樾﹂_的花兒,李一心里那個悔呀,剛才,只差一點點,他就可以發(fā)大財了呀。
艾米麗對于李一的寬宏大度感到奇怪,要是以往,誰拿了他一分錢的東西,他都會追討半天的,今天怎么面對江子玡搶卡卻無動于衷呢?她哪里知道,李一有了自己的新想法。
放學的路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陣容的跟蹤隊伍。李一在前面走著,渾然不覺后面的一切。江子砑緊跟在李一的身后,卻時刻不忘鬼鬼祟祟地躲閃著,他很滿意自己的特工行為,甚至有些小小得意。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江子砑并不知道,艾米麗一直跟著他呢。兩位跟蹤者小心翼翼,都在試圖解開各自心中的謎團。
最前面的目標突然停住了,不知何時他的身邊多了一團模糊的身影,因為看不清楚,江子玡和艾米麗都逐漸向前,卻忘了自己是在跟蹤。等他們意識到暴露了,已經(jīng)來不及躲藏了,李一和那個模糊身影正在交易,李一聽到動靜猛回頭,時光就突然出現(xiàn)定格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行人看到有三個人和一個黑乎乎的影子一動不動地站著,以為又是前衛(wèi)的藝術家在玩行為藝術。對于這樣的藝術,人們見得多了,也越來越不懂。不懂就不懂,沒有人去追究真正的意義了。人們繼續(xù)來來往往,有意地忽略著他們。
其實,就像孫大圣使了定身法,他們幾人看起來是在這里,其實早就被金蟬脫殼了。此刻,他們正在一個叫痛苦山的地方,那個模糊身影當然就是這兩天跟李一交易的那個人了,只見他整個身體抽搐著,不停地呻吟。李一說:“他是被痛苦折磨的,因為他收購了好多痛苦?!彼f了早上的奇遇,順便解釋了一下關于米幣的事情。江子砑撓了撓頭皮,表示了自己的不好意思。艾米麗見兩個男子漢都不肯主動道歉和好,剛要跺腳發(fā)脾氣,忽見一道藍光閃過——
那個被痛苦折磨的人不見了!痛苦山卻在劇烈地晃動著?!安缓胘快跑——”李一拉起江子玡和艾米麗,撒腿就跑,可他們哪里跑得了呀。山在繼續(xù)搖晃,發(fā)出駭人的響聲。
“火山!一定是火山,要爆發(fā)了!”江子玡說著,不跑了,他雙手抱住自己的頭,就地蹲下了。艾米麗和李一愣了愣,也跟著這樣做了,反正是跑不了啦。李一想要是地下有個洞就好了,他一定先保護同學下去,自己殿后的。江子玡的想法和他相反,他覺得這會兒自己要是能生出翅膀就好了,一定馱著同學飛離這個該死的地方,李一還不算重,艾米麗美女嘛,好像有些胖喲,別把自己壓趴下才好。只有艾米麗顯得很冷靜,其實她在想一個問題,大難臨頭,是不是要和倆男同學抱在一起呢?如果自己能保護他們最好,即使不能,那若干年后他們如果變成化石,也將是一段動人的傳說吧。人們會猜測他們的關系,一定不會想到是班長奮不顧身保護同學的,唉!
就在他們臨危還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座山卻突然停止了搖晃。他們都抬頭望去,只見大山像個累極了的漢子,先是喘著粗氣,又悠悠地從山口吐出一股淡淡的煙,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一定是把痛苦消化了!”李一的口氣不容置疑。
“錯!肯定是把痛苦轉移了?!苯油跹烙凶约旱囊娊?。
“也許轉移是有道理的,物質守恒嘛??墒?,也許,那些痛苦再也不存在了……”艾米麗的解釋讓兩個男生很不滿意,到底有沒有自己的立場呀?
“嗨,張小元,你怎么也來了?”艾米麗突然大叫。張小元很不高興:“怎么?這馬路是你們家的?只許你走,我就不能走了?我得回家呀,別擋著我好不,班長?”
艾米麗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是站在回家的路上,身邊的痛苦山早已不見了,李一和江子砑在前面走著,她快步追上去,跟他們說起自己在“火山”爆發(fā)前的想法,他們卻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自己。
艾米麗甩甩頭,到底哪一段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