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主角
楊妮妮,浙江省樂清市白象中學(xué)學(xué)生,第二屆浙江省校園新銳寫手大賽高中組第一名及最佳人氣獎獲得者,在“作家杯”第十三屆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中獲二等獎,在《中國校園文學(xué)》《中學(xué)生天地》等刊物發(fā)表各類文學(xué)作品,有小說《冬天凝結(jié)成冰》《余燼》刊于《中學(xué)生百科》。
[老師評說]
她不是那種很會說話的孩子。我對她的認(rèn)識,其實更多的也是通過她的文學(xué)。妮妮有靈氣,但不那么自信。似乎每次希望她參加什么活動,她都不是說“好的”,而是問,干嗎?為什么這樣々就像我讓她拍照,我明明覺得她挺好看的,她卻每次都說照片不好。但她的文字是男一回事。她的文章無疑是深刻的,或許拙于言辭的人,上天就會賜她一手好文筆。她對事物看得很深,能夠體會到很多這個年齡的人所不能體會的深刻含義。說實在的,我不喜歡那么冷酷的文字,但不可否認(rèn)的,她刻畫出了很多人性真實的黑暗面。
(黃忠)
[自說自話]
很忙很忙,但又沒什么好忙的,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狀態(tài)。偶爾會有點人群恐懼癥,害怕擠在人群中,明明已經(jīng)使勁踮起了腳,呼吸到的依舊是渾濁的空氣。開始慢慢適應(yīng)一個人走路,有時連緊張也是安靜的。所有的心情跟高三有關(guān),這種生活很是乏味,但是還是可以享受每一天。因為在不久的以後,我一定會沒完沒了地去回味這一年的時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日子了,可以一心一意地為唯一的目標(biāo)奮斗,可以有正當(dāng)?shù)睦碛蔁o心察言觀色,可以有幼稚得脫線的夢想。這是一生中最干凈的一段時光。即使它還未完結(jié),我也已經(jīng)開始了懷念。
[楊妮妮作品]
象城無象
當(dāng)和煦的晨光鋪滿象城頭頂?shù)纳n穹時,象城終于從睡夢中醒來,翻一個身,伸一個懶腰,打著呵欠睜開眼睛。
象城坐落于浙江省的南部,依著幾座連綿起伏的山巒,不急不緩地走過了百年的光陰。而在山巒的另一面,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溫州市。當(dāng)那些生活在溫州市里的人們喜歡在晚飯後逛遍商業(yè)街道的時候,象城的人還是習(xí)慣在晚飯後去戲臺邊聽一臺老掉牙的戲,然後咬著內(nèi)部塞滿蘿卜絲的燈盞糕,一步一步摸著黑走回家。象城是慵懶的,就像那條穿過象城的河流,總是緩慢地流淌著,平靜得泛不起一絲波浪。那條河有一個與象城相似的名字一象河。
我家住在象河邊的一條巷陌里。
幾十棟老式瓦房擠在象河邊上,形成一個密集的居民區(qū)。居民區(qū)的盡頭是一大片一大片綠油油的水稻田,與擁擠得快要窒息的居民區(qū)相比,稻田是一片綠色的遼闊海洋,空氣像洗滌過的清新干凈。
每個周六的下午,我一手提著沉重的書包,一手拉著石湘走過象河邊氣味芬芳的水稻田,走過象河上那座扶手低矮的石拱橋,走過象河邊那條邊沿參差不齊的老巷子,走過那些屬于象河,也屬于象城的日漸泛黃的模糊記憶。
李秀蓮過了六十歲的生日後,眼睛老花的程度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深度。每次我和石湘剛走到巷口時,她總能在大老遠處就看見,然後用高亢又帶幾分做作的嗓音喊道:“喲!兩姐妹回來啦?!彼f著,語調(diào)還會忽高忽低地變化,就像象城的小路,直著直著突然又生硬地轉(zhuǎn)一個彎。每當(dāng)這個時候,石湘就會握緊我的手,像要掐斷我的手那般用力握緊。那時候,我就知道,石湘不喜歡李秀蓮說話的語調(diào),同樣的,我也不喜歡,可我們誰都不能說些什么,因為整個象城,十幾萬的人口,極度熱衷于這樣的語調(diào),這甚至成了象城的一個特質(zhì)。
象城偶爾也會愛受風(fēng)寒,打個噴嚏。
曾祖母從她的小平房開始,走了半公里的路來到我家。剛進大廳,李秀蓮便沖進儲物房里把那些吃的喝的全都藏進紙皮箱里,藏不了的便直接用幾個塑料袋蓋住。李秀蓮對曾祖母有種異常強烈的戒備感,只有做完了這些,她才可以安心地繼續(xù)干她剛剛沒干完的事。
曾祖母走到我和石湘面前,從懷里掏出兩個大概是從廟里拿來的柑橘塞到我和石湘的手里,說:“想想,還有那個……嗯,想想他姐,這東西我給你們吃?!彼昙o(jì)大了,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比如石湘的名字,比如我的名字。
“石森呢?”曾祖母咧開沒牙的嘴巴問道,然後自顧自地往樓梯口走去。一直都是這樣,曾祖母的問題,一直都不需要什么回答。
“這老太婆真夠煩人,有事沒事老往這跑。”李秀蓮又開始抱怨了,她看著我和石湘手里的柑橘,皺起了眉,“這是她給的?”
石湘用力點點頭,然後剝開柑橘的皮,幾滴橙黃的汁水濺到石湘的白襯衣上。李秀蓮瞪大眼睛盯著那幾點黃斑,一把奪過石湘手里的柑橘尖聲罵道:“你看看,又弄臟了。你都多大了,七歲了知道嗎?你就不會小心點啊?還有這死老太婆,自己不要的東西還敢拿出來給別人!”說著,順手把柑橘扔進一旁的垃圾簍里。
石湘呆呆地看著垃圾簍里的柑橘,抬頭看了看我,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愣著干嗎?快拿毛巾擦干凈!你知不知道我洗一件衣服有多辛苦?”李秀蓮走過去,像拎小雞一樣拽著石湘往浴室走去。
李秀蓮從來都如此固執(zhí)地討厭曾祖母,可這真的不能怪她。
曾祖母老得簡直像從歷史教科書的黑白插圖里跳出來的人物,也像恐怖電影里瘦骨嶙峋的僵尸,干癟的臉和扭曲變形的表情,就連我有時也會忍不住心生厭惡。曾祖母沒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李秀蓮喊她“老太婆”,石森喊她“媽”,其他的人喊她:“石森媽”。
石森是曾祖母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兒子。
那年,石森剛出世。曾祖母不知從誰那聽來的,說她的兒子五行之中缺木,便急得發(fā)慌。曾祖父拿著燒焦的木柴在地上寫了三個字,“木”、“林”、“森”。曾祖母壓根沒看懂這是什么,曾祖父說:“孩子缺木,那名字就要取帶木的。你看,這個是一個木,‘林’里有兩個,‘森’里面有三個木,你看取哪個當(dāng)名字?”
“當(dāng)然要三個的!越多越吉利!”曾祖母歪著腦袋說。
也許真的是取對名字了。石森從小到大都有曾祖父母護著,沒吃過什么苦,二十歲就娶了十五歲的李秀蓮進門。而就在李秀蓮被娶進石家那年,曾祖父卻因病去世。那時,曾祖母又不知從哪聽說,李秀蓮的八字與曾祖父的八字相克,石家的老頭子定被李秀蓮克死的。從那以後,曾祖母看李秀蓮的眼神里便有了怨恨。
石森,李秀蓮,曾祖母,他們不太平靜地生活在曾祖父留下的小平房里。
李秀蓮這輩子為石森生了四個孩子。最大的是個兒子,取名為石浩文。然後是兩個女兒。李秀蓮懷上第四個孩子的時候是冬天,石森終于攢夠了錢,開始在半公里外的象河邊上建造一棟屬于他們的房子。那個冬天里的每個夜晚,李秀蓮總會坐在板凳上等石森回家,然後一邊把他被風(fēng)吹得冰涼的手放在手心慢慢捂熱,一邊低著頭默默流淚。那時,李秀蓮還沒後悔嫁給這個男人。
當(dāng)李秀蓮的蒲扇扇走了夏天後,石森建好了他的房子,李秀蓮也生下她的第四個孩子。李秀蓮臨盆的那天,石森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關(guān)了一天,翌日,他拿著一張寫滿名字的紙對躺在木床上臉色蒼白的李秀蓮說:“這一胎是男孩就叫石文海,女孩就叫石玉娥?!崩钚闵彄纹鸪林氐难燮ぃ老驳乜粗?,使勁點了點頭說:“是男孩?!笔D時樂得找不到東西南北。
秋天快過完時,石森帶著李秀蓮,他的四個孩子,還有曾祖父的遺像搬進了新房子,唯獨沒帶上曾祖母。因此,曾祖母對李秀蓮的怨恨便更深了一些。她恨這個女人不僅克死了她的丈夫,還迷惑了她唯一的寶貝兒子。
曾祖母在小平房里怨天怨地了兩個月後,有事沒事就愛逛到象河邊去找李秀蓮。那時,李秀蓮剛從新鄰居那學(xué)會制作腌蘿卜頭的方法。她上集市買了半個人大小的米缸,然後偷偷到居民區(qū)盡頭的田里拔了一籮筐的蘿卜回家。削皮,切塊,李秀蓮樣樣都做得極其順手。她把蘿卜一塊接一塊放入盛了鹽水的米缸里,蒙上麻布袋,準(zhǔn)備搬到庭院一角的時候,曾祖母來了。
“弄什么呢?哪來這么大個米缸?”曾祖母手里拿著根牙簽挑掉牙縫里上一頓飯遺留下的殘渣。李秀蓮費力地搬著米缸挪動,喘著氣應(yīng)道:“腌蘿卜頭。”曾祖母不屑地哼了一聲,扔掉牙簽不聲不響地走到李秀蓮旁邊幫她把米缸往一旁搬去。李秀蓮被突然伸來的手著實嚇了一跳,觸電一般把手從米缸上收了回來。她一收手,米缸就不偏不正砸在了曾祖母來不及收回的腳上。
當(dāng)曾祖母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時,李秀蓮頓時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李秀蓮到現(xiàn)在仍不能忘記這件事的結(jié)局。
現(xiàn)在,每當(dāng)石森拔來一籮筐的蘿卜,在庭院里削皮,切塊的時候,李秀蓮坐在躺椅上翹起二郎腿像當(dāng)年的曾祖母那樣不屑地哼一聲,然後扯著我或石湘說:“你看這老頭,當(dāng)年他多威風(fēng)呀!說砸就砸了我的米缸,還跟我說這輩子都別想再弄什么腌蘿卜!現(xiàn)在倒好,他自己反而腌起蘿卜來了?!?br/> 自從這件事過後,李秀蓮對石森有了怨,她開始後悔自己嫁了這么一個糟老頭。
日子一天天過去,李秀蓮?fù)蝗挥X得自己已經(jīng)老了。她在象河邊洗著一家大小換洗下的衣服,忽然發(fā)現(xiàn)大木盆里已經(jīng)沒有孩童的開襠褲了,而自己的眼前卻蒙上了一層薄霧,視線里的象河也籠罩著一層薄霧,象城也一樣。李秀蓮按著酸痛難忍的腰背站起身,捧著大木盆往家走去。她想起當(dāng)年石森還帶著她走過這條沿著象河的泥濘道路,把她娶進了石家,那時,象河邊還沒有這么多的房子,而時間一晃就是一輩子?,F(xiàn)在,象河邊的房子越來越多了,大兒子石浩文也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後就跑到廣東做生意。兩個女兒緊接著各自找了個婆家,一個去了北京,一個去了上海。只剩下從小就受盡寵愛的石文海窩在家里無所事事。李秀蓮急了,連忙安排了一連串的相親,石文海終于也找到了一個對象。李秀蓮以為一切都已圓滿,以為自己可以安度晚年時,石文海卻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女兒石湘與老婆離了婚。
象城做著美夢時,忽的被一個噴嚏驚醒,那個華麗的夢境在須臾間碎成一地廢玻璃和霧氣彌漫的沼澤。
石文海聽說上海那地方好賺錢,不聽李秀蓮的勸告,硬是扔下石湘跑去上海做他的發(fā)財夢,而李秀蓮只能在象城收拾他留下的爛攤子。因此,李秀蓮的怨氣被逼上了頂峰。她怨石湘摔碎了自己安度晚年的美夢,也怨不成器的石文海做些沒用的白日夢,就是不怨自己從前把石文海寵成現(xiàn)在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
那一年,李秀蓮學(xué)會了曾祖母忽高忽低的語調(diào)。
那一年,象河里開始長出了水葫蘆。
我叫石敏。是石浩文的女兒,十七歲,在象城唯一的一所高中上學(xué)。從小到大,我對象城充滿了恐懼。先是曾祖母忽高忽低的語調(diào),然後是李秀蓮忽高忽低的語調(diào)。我曾做過一個夢,夢里,我也像李秀蓮那樣唱戲似的跟石湘說話,石湘扭過頭就沒再理過我。
石湘的脾氣像極了石文海。石文海從前被父母護著,罵不得的,而石湘被罵後會跳起來還嘴。十一假期里,石文?;亓讼蟪?,李秀蓮又叫媒婆給他介紹了一堆的女人。石文海忙著應(yīng)酬那些女人,就沒時間陪石湘玩那些過家家的幼稚游戲。于是,石湘就像個怨婦一樣暗暗生石文海的氣,見了石文海就板起張臉。
“你這脾氣是哪來的?趕緊給我改掉!聽見沒?”石文海察覺到石湘的怨氣後,用手指戳著石湘的腦袋厲聲道。
石湘不理他,把頭扭到一邊繼續(xù)玩她的毛絨公仔。李秀蓮在一旁戲謔地說:“這脾氣能從哪來?黃瓜的種子種出來的只能是黃瓜啊?!崩钚闵徴J(rèn)為她這話說得對極了,在一旁笑得極其開心。我也跟著笑起來,笑李秀蓮太健忘,她忘了石文海這條“黃瓜”是從哪種出來的。
那天,石浩文給我打了個長途電話。他問我:“敏敏,要不要來爸爸這里?爸這里過得可舒……”我不等他說完就說了聲“好”。
那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是這么迫切地想要離開象城。
象城就像一個外部光鮮亮麗,內(nèi)部被掏空的蛇果,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光亮後也會開始慢慢萎縮。
過年的時候,石浩文,石文海,還有兩個姑媽都回了象城。
那天吃年夜飯時,小姑媽剛滿5歲的兒子扯著石湘的衣角問:“姐姐,為什么象城叫象城啊?是因為這里有許多大象嗎?”
石湘皺起眉想了想,答道:“嗯,可能吧。”
我坐在沙發(fā)上聽著他們的對話覺得好笑。我還記得,兩年前石湘剛學(xué)會識字的時候,扯著我的衣角問道:“姐姐,為什么象城叫象城啊?是因為這里有許多大象嗎?”
“嗯,好像是這樣?!蹦菚r,我不大確定地回答石湘。
我也記得,在我幼年的時候,我也曾扯著李秀蓮的衣角問:“奶奶,為什么象城叫象城啊?是因為這里有許多大象嗎?”
“嗯,應(yīng)該是吧?!蹦菚r,李秀蓮也是這么不太確定地回答我。
“象城哪有什么大象啊?!痹婺嘎犚妰蓚€小孩子的對話後,慢步踱到我身邊坐下,嘴里反復(fù)念叨著:“象城根本就沒什么大象啊?!?br/> 過完年以後,石浩文帶著我離開了象城。離開之前,石浩文問李秀蓮:“媽,你要不要也跟著出去啊?外面那些大城市里……”李秀蓮不等他說完就搖搖頭說:“不用了,外面沒自家里習(xí)慣?!?br/> 我始終無法理解李秀蓮對象城的不離不棄。
我走的那天走過象河邊時,李秀蓮正拿著拖把撥開象河水表面長滿的一層藍藻,然後把拖把放入河水中蕩滌幾下再拿上來?,F(xiàn)在的象河里長滿了水葫蘆,象河水已經(jīng)不能再用來洗衣服了??上蟪堑娜艘琅f不肯丟棄這條與象城一起走過百年光陰的河流,不洗衣服,但還可以拿來洗個拖把或是夜壺。
他們已經(jīng)把象河融進自己和象城的生命里去了。
五六月份的時候,淮南的梅雨季節(jié)把象城籠罩進一片陰雨綿綿之中。而象城躲在幾座山巒下,既不打傘,也不披雨衣,懶洋洋地睜開眼睛又懶洋洋地閉上,照舊睡得香甜。
創(chuàng)作感言
16歲就像分界線一樣,把我的生活分割在了兩個不同的地方。
在外地上小學(xué)的時候,我學(xué)著別人看小說,但總覺得情節(jié)不盡如人意,于是就突發(fā)奇想自己寫一篇。寫到一半的時候被老爸發(fā)現(xiàn)了,老爸很生氣地罵我不好好學(xué)習(xí),盡做不三不四的事。還把稿子全撕掉扔掉。我覺得委屈,但也無話可說。
上初中後,我的所謂寫作永遠跟語文考試有關(guān)。因為某次的作文莫名其妙地被老師當(dāng)成范文朗讀,所以我就莫名其妙地開始期待每兩星期一次的作文課,開始很用心地寫考場作文。但不管怎樣,總覺得缺少一種真實感。
16歲回到浙江溫州後,我不得不承認(rèn),江南水鄉(xiāng)的文化底蘊真的很深厚。最初我是非常不適應(yīng)這種一條河、幾座橋、岸邊都是瓦房的充滿水鄉(xiāng)氣息的生活。在一年多的磨合期里,偶爾會產(chǎn)生一種想把自己生活的這個環(huán)境作為一個故事的背景來寫一篇小說的沖動。但想歸想,我一直沒有行動,直到進了學(xué)校文學(xué)社。
我筆下的象城,只要是溫州人,就會知道它的本名叫白象,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有時候我會覺得它虛無縹緲得猶如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市,歷史沉淀下來的封建與迷信筑成了它殘缺破舊的城墻。在厚厚的云層中,它仿若一團霧氣似的忽隱忽現(xiàn),極其詭異。有時候它又會像一塊被水流擊打得無比圓潤的鵝卵石,呈現(xiàn)出水鄉(xiāng)特有的柔軟以及遠離塵囂的清新。我把這樣的象城變成了幾千個四四方方的黑體字時,心里頓時充滿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編輯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