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是我最愛吃的一種蔬菜,這種喜愛是小時候在老家培養(yǎng)起來的。
一提到絲瓜,我就想到吃,確實應(yīng)該羞,為什么不先想象到絲瓜的那種青翠欲滴的色澤,還有那種黃得讓周圍粲然一亮的花兒?我想是因為絲瓜的美味早已成為深刻的記憶,母親種植它也是從照顧孩子們的吃上出發(fā),并沒有想著叫孩子們先欣賞絲瓜的瓜青花黃,結(jié)果家里出現(xiàn)不少貪吃的小孩,而沒有出來一個詩人或畫家。
種絲瓜非常省事,母親往往會“放權(quán)”讓我們?nèi)シN。那些黑得不像話的扁平種子,我們往往隨手一丟,又忘了澆水,以后也不用去管理,等到無意間一瞥,絲瓜的青青藤蔓已經(jīng)爬滿了墻壁、柵欄和菜架,有幾株膽大調(diào)皮的竟攀爬纏繞到高高的樹上,改變了自己被做成菜肴的命運。在老家的諸多植物中,絲瓜是最喜歡攀爬和善假于物的,它不像小麥玉米那樣性格倔強、不依不靠,但它比后者行走得更遠,看到的風景也更多。
絲瓜的生命力非常強大,纏藤、開花、掛果都不用人操心。小時候我常常驚奇地看到:我家的絲瓜什么時候長得那么蔥蘢興旺了?多么快啊,它們又不知不覺開滿了黃花;不管母親什么時候喊一聲“去摘絲瓜”,我都不會空手而返,還向母親叫著“葉子后邊藏著多少青嫩的絲瓜,趕緊摘了炒菜吃,要不就很快老了”??墒俏覀兯坪跤肋h趕不過絲瓜,它們的葉子后面永遠藏著驚喜。你已經(jīng)摘了一大捧新鮮的絲瓜,又一回頭,掀開幾片葉子,就一定會發(fā)現(xiàn)幾個更青更嫩的絲瓜。
現(xiàn)在我懂得許多關(guān)于絲瓜的菜譜,但永遠做不出母親做絲瓜菜、絲瓜湯時的那種美味,她的“菜譜”自創(chuàng)于心,簡單實用、返璞歸真,用的是土灶臺,燒的又是燃出裊裊炊煙的干柴禾,當初的絲瓜在后來成了“思瓜”,那種思念之味怎么能夠輕易做出來呢?母親雖然不會教我們?nèi)徝滥切┣嗲嘟z瓜,卻在美好的滋味里給了我們的人生一個“詩眼”、一處“點睛之筆”。
最近,我讀到一篇寫絲瓜的文章,最意外的是作者竟把絲瓜比作母親,說絲瓜那么努力地爬原來是為了孩子,“死去的絲瓜,被風干了,也用身子緊緊護住自己的種子,不讓雨水爛掉,不讓鳥兒吃掉”,只等來年種子投進泥土的懷抱,“春風吹又生”。
看到這里,我的眼睛禁不住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