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張華

他，不是富二代，也非官二代，但在不到30歲時就累計了上千萬的資產；他，不是出生在政治世家，也沒有貴人的特別提攜，卻已蟬聯(lián)三屆“立法委員”；他，不是檢察官，也不是私家偵探，但將民進黨的種種劣行公諸于世，并對陳水扁、蔡英文、蘇嘉全以沉重的打擊，對當前的島內大選形成重要影響。他就是臺灣的“揭弊天王”——邱毅。

經濟學界的翹楚 學識淵博的才子

邱毅，1956年5月生于臺灣省高雄縣燕巢鄉(xiāng)（今高雄市燕巢區(qū)）。歷任臺灣大學教授、佛光大學教授、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法國巴黎商學院客座教授、澳大利亞梅鐸大學客座教授和清云科技大學教授。

自高雄市鳳山國小、鳳山國中、臺灣省立高雄中學畢業(yè)后考入臺灣大學，并接連獲得鄉(xiāng)村社會組學士、農業(yè)經濟學碩士和經濟學博士學位。此后，還曾一度到美國康乃爾大學進行博士后研究。

畢業(yè)后，當同齡人都在當“大頭兵”的時候，邱毅便以別名“程偉”（“陳偉”）在臺灣各家輔導班講授經濟學。由于頂著臺大博士和美國康乃爾大學博士后研究的光環(huán)，其課酬達到每小時1萬元（新臺幣，下同），而且想上他的課還要預約排隊。他在退伍后進入臺灣中華經濟研究院，并繼續(xù)在專辦插大、二技、研究所的輔導班兼職。每周五，他乘坐飛機到高雄，在輔導班教6個小時的課，隔天到臺南教6個小時，周日在臺中也是6個小時，“當周日回到臺北時，鐘點費加輔導班分紅，手上就有50萬元現(xiàn)金”。幾年后，他從中華經濟研究院轉到臺大任教，在輔導班的課酬1小時漲到3萬元新臺幣。

1992年，邱毅結識小他12歲且仍是臺大大三在讀學生的謝京叡，二人于次年邁入婚姻的禮堂，后育有3名子女?；楹螅x京叡提議“與其讓別人賺，不如自己開輔導班賺”，因此二人用邱毅的別名“陳偉”開辦輔導班，二人都是輔導班的王牌老師。當各類輔導班紛現(xiàn)倒閉潮時，邱毅及謝京叡開辦的輔導班卻不斷發(fā)展壯大，一年之內從1家擴充到4家。1994年，臺大管理學院4個研究所經濟學的考題與邱毅在輔導班公布的模擬考題完全一樣，引發(fā)邱毅泄題的疑慮，他也因此離開臺灣大學。

除了開辦輔導班累計財富外，房地產投資也讓邱毅獲利不少。他特別鐘愛投資面積大、地段好的房地產，一般在數(shù)年之內都會賺取數(shù)倍的利潤。同時，邱毅還擔任多家投資公司顧問，其中就參與了臺灣力霸集團多件大型投資案。據(jù)稱，邱毅雖然出身貧困，但在不到30歲時便累積了超過千萬的財富。

邱毅的學術專長雖為經濟學，但其在文學方面的素養(yǎng)也不遑多讓。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紅極一時的電影《歡顏》便是改編自邱毅的愛情小說《失去》；其另一部武俠小說《對決》也被改編成電影；瓊瑤早期作品《問斜陽》的靈感也是來自于其所著小說。除此之外，邱毅撰寫的《職場輸家》、《生活大贏家》、《管理厚黑學》等也都是暢銷書。

投筆從政坎坷路 酸甜苦辣心中留

上世紀八十年代后期，臺灣當局逐步放開黨禁、報禁，各級政權機構領導人也逐步透過選舉產生。1992年，國民黨發(fā)生“主流”與“非主流”之爭，前“總政治作戰(zhàn)部主任”許歷農把邱毅介紹給“行政院長”郝伯村，稱其是“伏龍鳳雛類型的人”。由于郝伯村并未善加利用邱毅的才華，加之邱毅看不慣李登輝的“黑金政治”，因此在1994年首屆“臺灣省長”選舉中，邱毅積極為非主流的新黨候選人朱高正助選，不僅出資成立地下電臺進行宣傳，而且利用自己的高人氣替朱高正站臺。在這一過程中，邱毅邁出了由學者向政治人物轉變的第一步。

后來，“臺灣省長”宋楚瑜透過“臺灣省政府發(fā)言人”黃義交找到邱毅，邱毅認為宋“很英明，頭腦很清楚，而且肚量很寬厚”，因此邱毅很快就投入到宋楚瑜的麾下。2000年的臺灣“大選”中，宋楚瑜因不滿李登輝的打壓，另立門戶參加臺灣地區(qū)領導人選舉，邱毅出任其競選總部的發(fā)言人。2001年12月“立委”選舉中，邱毅代表親民黨在高雄市第二選區(qū)參選，并成功當選。2002年，島內舉行“直轄市長”及“市議員”選舉，邱毅利用其在高雄的人脈和知名度積極為親民黨候選人輔選。結果，親民黨9名市議員候選人中有7人當選。2004年12月“立委”選舉中，邱毅再度代表親民黨出征高雄市并順利當選。

2005年初，宋楚瑜與陳水扁進行所謂的“扁宋會”，邱毅對此強烈不滿，“驚覺原來自己在‘你（宋楚瑜）的圈圈外，‘要走請便、‘脫線的決絕而出，像當頭棒喝，既然低賤如走狗，只好忍痛揮別”，因此憤而退出親民黨。2006年1月，在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zhàn)及“立法院長”王金平的推薦下，邱毅轉而加入國民黨，并成為國民黨打擊民進黨的猛將。2007年11月10日，邱毅被國民黨列為第五順位不分區(qū)“立法委員”，并在2008年后正式成為國民黨不分區(qū)“立委”。2011年，邱毅順利成為國民黨高雄市第七選區(qū)“立委”參選人，挑戰(zhàn)民進黨參選人趙天麟。

邱毅的從政之路并非完全順風順水，曾因率領群眾抗議選舉不公而被判入獄。2004年“總統(tǒng)”選舉中，同屬泛藍陣營的國民黨主席連戰(zhàn)與親民黨主席宋楚瑜搭檔（“連宋配”）參選，其民調支持度一直高于民進黨參選人陳水扁、呂秀蓮（“水蓮配”）。然而，在選舉前夜，島內發(fā)生神秘的“319槍擊案”，陳水扁和呂秀蓮莫名其妙地被子彈擊傷，地下電臺借機瘋狂造謠國民黨聯(lián)合共產黨刺殺陳水扁，致使選情在一夜之間翻轉，“連宋配”最終以不到3萬票、0.228%的差距敗北。3月21日凌晨，邱毅在高雄市率領數(shù)百名支持者聚集在地檢署門前要求查驗選票。高雄地檢署遲遲不予肯定答復，致使泛藍支持者群情激奮。在邱毅的帶領下，宣傳車沖撞地檢署大門，造成7名警察受傷。事后，高雄警方以“妨害公務”、違反“集會游行法”、“傷害”和“毀損”等4項罪名起訴邱毅，高雄法院一審判處邱毅有期徒刑1年6個月。2006年，高雄高分院依照“首謀聚眾妨害公務罪”判決邱毅1年2個月。邱毅不服再次提出上訴，但臺“最高法院”經審理后駁回。2007年4月，邱毅入獄服刑，且被暫時剝奪“立委”職務。后“立法院”實行特赦政策，且邱毅在獄中表現(xiàn)良好，在獄中度過7個月之后于同年11月20日重獲自由。

“揭弊天王”頻出手 貪腐魅影無處走

邱毅“揭弊天王”的名號正式確立于2005年后，因其接連踢爆民進黨執(zhí)政的高雄市捷運弊案和陳水扁家族弊案，不僅使民進黨的眾多高官下臺，陳水扁至今仍身陷囹圄之中，而且徹底摧毀了民進黨的所謂“清廉”、“改革”形象，使其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2008年民進黨下臺后，邱毅針對民進黨貪腐分子的揭弊行動并未停止。隨著島內2012年“大選”臨近，蔡英文和蘇嘉全被提名為民進黨的“正副總統(tǒng)”候選人，為了使民眾認清蔡、蘇二人與陳水扁沒有任何不同，作為國民黨悍將的邱毅再次出手揭弊。

2011年1月12日，邱毅在臺灣TVBS電視臺政論節(jié)目《2100全民開講》中爆料，民進黨雖然一直猛烈批評“軍公教人員18%優(yōu)利存款利息（十八趴）”圖利國民黨的特定支持者，但包括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在內的民進黨高官其實也領“十八趴”，其中蔡英文的存額度達410萬元，換算年領優(yōu)惠利息73萬元，平均每月領6萬多元，也是“肥大官”之一。在邱毅的爆料和指控面前，蔡英文被迫承認自己確實領取“十八趴”，并宣布從此停止領取。

相對于針對蔡英文揭弊行動的簡單化，對蘇嘉全的揭弊則顯得精彩得多。9月16日，邱毅在臺“立法院”質詢時稱，民進黨“副總統(tǒng)”參選人蘇嘉全在其當過“縣長”的屏東縣被謔稱為“蘇百億”，蘇批準自己興建農舍的案子，還違反“農發(fā)條例”中農地必須90%農用的法令，將農舍違規(guī)蓋成歐式庭園豪宅。雖然屏東縣府在2007年決定要拆除，但是到現(xiàn)在不但沒拆，還繼續(xù)大興土木擴建。雖然蘇嘉全指稱手續(xù)齊備、過程合法，并稱國民黨抹黑打烏賊戰(zhàn)，并舉出國民黨高層擁有農舍的例子，但是這并不能消除民眾對其豪華農舍的質疑。隨著事件的延燒，民進黨內部也有人對蘇的行為表示不滿，民進黨的中執(zhí)委洪智坤便稱，“這是社會觀感，不是法律問題”，呼吁蘇嘉全自行拆除有爭議的農舍。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內，邱毅不斷在《2100全民開講》中繼續(xù)爆料蘇嘉全的種種劣行。9月20日，邱毅指稱，蘇嘉全父親的墓地不僅建在農牧用地上，而且還占用鄉(xiāng)公所公有土地。30日，邱毅稱，蘇嘉全的兄長蘇嘉川把農牧用地改建成夜市，出租攤位收費，獲利2000萬元卻未繳稅。10月5日，邱毅繼續(xù)爆料稱，蘇嘉全的表兄吳亮慶非法采集砂石，并在公有土地上堆放，附近居民不堪其擾向屏東地檢署檢舉，但一直沒有下文。7日，邱毅稱，蘇嘉全妻子洪恒珠買農地后封路，設鐵門加鎖，使其在里面的“袋地”無法出入。15日，邱毅再爆稱，洪恒珠違建鐵皮屋，并出租給商戶。此外，邱毅和島內媒體還爆出蘇嘉全涉嫌利用椰林基金會進行非法圍標、洪恒珠利用來源不明的資金為女兒購買新北市豪宅等。

弊案延燒火焰高 蔡蘇選情直直落

邱毅接連踢爆蔡英文和蘇嘉全弊案，對民進黨的形象和“大選”選情造成重大沖擊。

第一，蔡英文重建民進黨形象的努力前功盡棄。陳水扁家族弊案已使民進黨的所謂“清廉”、“革新”形象徹底破產，但蔡英文接任民進黨黨主席后，憑借其清新的面孔和相對溫和的態(tài)度，曾一度迷惑了許多臺灣民眾，認為她領導下的民進黨與陳水扁時期已經大不同，民進黨的貪腐形象有所修復，因此在此后的幾次選舉中也屢有斬獲。

但是，蔡英文“領‘十八趴的同時罵‘十八趴”，而且對蘇嘉全的“豪宅風波”極力護短，其“嚴于律人，寬以待己”的雙重標準暴露無遺，讓民眾對民進黨和蔡英文建立起來的虛幻想象完全破滅，再次勾起民眾對陳水扁領導下貪腐民進黨的記憶。有島內媒體便將蘇嘉全比作陳水扁的復制版，而且“陳水扁是老一代的民進黨，蘇嘉全則是新一代；陳水扁是一個下臺‘總統(tǒng)，蘇嘉全則是一個想要上臺的‘副總統(tǒng)參選人”。

第二，民進黨的農業(yè)政策進退失據(jù)。農業(yè)政策是蔡英文挑戰(zhàn)馬英九的最重要政見之一。民進黨在“十年政綱”中主張“農地農用”，提出“停止農地不當開發(fā)，以永續(xù)農業(yè)、農村生活及生態(tài)保育為基礎”、“維護優(yōu)良農地及耕作環(huán)境，特定農業(yè)區(qū)農地僅供農業(yè)使用，不得任意變更用途”等政見。而且，出身農家、擔任過“農委會”主委的蘇嘉全也被認為是“蔡蘇配”當選后推動“新農業(yè)運動”最主要的推手。

然而，民進黨所有的農業(yè)政策在蘇嘉全的“豪宅風波”面前更像是一種諷刺，而不是關懷農業(yè)和農民問題的“高論”。有島內媒體直言，如果蘇嘉全的農舍被視為是合乎“永續(xù)農業(yè)”、“維護優(yōu)良農地”的典范時，民眾要如何相信民進黨所描繪的美好農村愿景？如何理解蔡英文口中的“土地正義”？

第三，民進黨代表中下階層的謊言不攻自破。長期以來，民進黨一直宣稱，國民黨代表的是大財團和大資本家利益，是“穿皮鞋”的；而民進黨則是臺灣中下階層民眾的代表，是“穿草鞋”的。臺灣歷次選舉結果也顯示，學歷較高的中產階級都會區(qū)選民較多支持國民黨，而文化水平較低的鄉(xiāng)村選民則傾向于支持民進黨。2012年“大選”開打以來，民進黨一直試圖將“三中”（中南部、中下階層和中小企業(yè)）議題作為選舉的主軸，主攻國民黨執(zhí)政不了解基層民眾疾苦，臺灣社會貧富不均嚴重。蘇嘉全也一直以出身中下層家庭、皮膚黝黑而自豪，并自稱臺灣的“黑鮪魚”，以與臺灣中下層民眾搏感情。

然而，民進黨的這一妙計恐將失策。經過8年的執(zhí)政以后，民進黨官員的階層背景、收入薪資、代表利益已經與過去大不同，蔡蘇也不例外。蔡英文僅“十八趴”就月領6萬多，而其家產也高達億元；蘇嘉全不僅非法建豪宅，而且在臺北精華地段擁有4套房產。蔡、蘇的實際情況都難以與其塑造的“平民形象”相吻合，與全力打拼仍月薪不到4萬元的工薪階層距離并不是那么地接近，何談代表臺灣中下層民眾的利益？

第四，民進黨決戰(zhàn)中臺灣的布局失算。蔡英文之所以挑選蘇嘉全搭檔參選，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蘇嘉全在臺灣中部地區(qū)強大的吸票能力。在2010年舉行的“五都市長”選舉中，蘇嘉全空降大臺中市，與在臺中市執(zhí)政達8年之久的胡志強對壘。胡志強不僅擁有現(xiàn)任執(zhí)政優(yōu)勢，而且與馬英九、朱立倫并成為國民黨的“馬立強”，系國民黨的中生代明星政治人物。然而，選舉結果卻讓各界大吃一驚，蘇嘉全獲得69萬8358票，僅輸胡志強不到4萬票，比民進黨2005年在臺中縣市的選票多出24萬有余。9月，蔡英文宣布蘇嘉全作為她的副手參選后，蔡的民意支持度在短時期內大幅提升也說明蘇對民進黨的選情確實有一定的加分作用。9月19日《聯(lián)合報》民調顯示，蔡英文個人支持率是36%，而“蔡蘇配”的支持率則上升為39%。在臺灣中部的中彰投（臺中縣市、彰化縣和南投縣）地區(qū)，“蔡蘇配”落后“馬吳配”的幅度由12%縮為5%，而且高屏澎領先優(yōu)勢也擴大為13%。

然而，蘇嘉全爆發(fā)“豪宅風波”之后，民進黨的民意支持度、尤其是在臺灣中部的支持度大幅下降。臺灣《中國時報》10月5日的民調顯示，44%的臺灣民眾認為蘇嘉全的豪宅非法且對他的觀感變差，55%的民眾認為對蔡英文的選情造成負面沖擊。同時，“馬吳配”領先“蔡蘇配”的幅度也由4.6%、7.0%、6.9%拉大到8.4%。7日《中國時報》的民調更顯示，23%的民眾認為蔡英文應該“壯士斷腕”，另找副手搭檔；民眾對蘇嘉全的好感度僅為21.5%，遠低于馬英九副手吳敦義31.1%的支持度。

“豪宅風波”延燒一個多月后，蘇嘉全終于在10月18日決定將豪宅捐給屏東縣長治鄉(xiāng)公所做農業(yè)公益使用，加之蔡英文主打“三只小豬”策略使民眾的注意力暫時轉移，“豪宅風波”對民進黨形象和選情的沖擊暫時止血。然而，這都很難改變民眾對民進黨官員貪污腐敗、執(zhí)法玩法、雙重標準的負面觀感。而且隨著島內“大選”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邱毅針對民進黨的揭弊行動不但不可能停止，反而有可能持續(xù)加碼、續(xù)寫傳奇。據(jù)邱毅在11月20日揭露，蔡英文于卸任“行政院”副院長前，曾力促通過“生技新藥產業(yè)發(fā)展條例”。條例通過后行政院更為此投資11億新臺幣發(fā)展生技新藥，不久又成立兩間生技新藥公司，蔡都擔任董事長。后來這兩間公司竟被出售了。邱毅質疑這11億公款的去向，并說蔡英文并不是美國人說的“臺灣的羅賓漢”，而是中飽私囊的“肥紹蟬”。另據(jù)21日《蘋果日報》最新民意測驗，馬吳配支持率已回升至37%，蔡蘇配為30%，相差7個百分點。這中間當然有邱毅的一份功勞。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臺灣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