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旭
一
2009年,楊瀾在美國采訪了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美籍華人崔琦先生。楊瀾問他,如果當年你沒有離開河南,你今天會是什么樣?
楊瀾心想,他一定會說,如果沒有離開家鄉(xiāng),我成不了名,也不會獲得諾貝爾獎;也許還在農(nóng)村種地,是一個滿臉滄桑的鄉(xiāng)下老農(nóng)。
可是崔琦的回答,卻讓楊瀾大吃一驚。他說,如果我不出去,我的父母就不會在三年困難時期被餓死。如果時間能倒流,我寧肯陪在父母身邊,也不去香港,到美國,這是我人生最后悔的事。說罷,崔琦竟伏下頭,痛苦地抽泣起來。
崔琦的父母在三年自然災(zāi)害時,被活活餓死。父母的過早離世,對崔琦來說是一個沉重打擊,并讓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他認為,如果當時自己在父母身邊,父母就不會餓死,他會想方設(shè)法給父母弄點吃的。
崔琦先生沒有因為獲得諾貝爾獎而沾沾自喜,在他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難以愈合的傷口——那就是當年因為自己遠走他鄉(xiāng)求學,沒能陪伴在父母身邊敬孝。
二
在與清華大學學生座談的時候,現(xiàn)任中國科協(xié)主席韓啟德談了自己人生最后悔的“事”。
他說,自己人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在上大學的時候是個“乖學生”。
他說,如果現(xiàn)在讓我再做一次大學生,我要張揚我的個性,喜歡什么學科,我就使勁把它弄透;不喜歡的學科,拿60分算了,我想這樣才算有出息。
韓啟德說,那時上大學,周圍的同學都很規(guī)矩,每個人都能背幾厘米厚的《解剖學》課本。但是,花太多的時間在“念書”上,“歪門邪道”太少了,所以,創(chuàng)新性不夠。后來,我才漸漸地發(fā)現(xiàn)知識不是背出來的。如今,我早已忘了當時背的《解剖學》。而背得越多,創(chuàng)新思維也就越受限制。
遺憾的是,現(xiàn)在的大學有許多教學內(nèi)容、方法還很落后。大學生不應(yīng)該變成專業(yè)的學習工具,而應(yīng)該多思考問題,多閱讀人文社會科學方面的書籍。愛因斯坦說過,徒有專業(yè)知識,只不過是一條訓練有素的狗。
韓啟德說,學習的過程就是不斷打破陳規(guī)、發(fā)現(xiàn)新事物、激發(fā)創(chuàng)新思維的過程。我們可以張揚個性,保持激情,不怕失敗,當一回守紀律的“壞學生”,做出更有創(chuàng)意的事。
三
被英國媒體稱為“東方之星”的斯諾克選手丁俊暉。從8歲開始,就在父親嚴厲的訓練下,進行著近似殘酷的與世隔絕的“封閉式訓練”。丁俊暉在這種訓練下,加上他的悟性,臺球技藝進步很快。1 3歲時,丁俊暉就獲得了亞洲邀請賽季軍。從此,“神童”稱號不脛而走。2005年,丁俊暉奪得了中國公開賽冠軍;2009年1 2月,斯諾克英錦賽中,丁俊暉以10:8戰(zhàn)勝希金斯封王,震驚世界體育界;2011年,丁俊暉成功打入世界斯諾克錦標賽四強。
丁俊暉的成功,讓許多望子成龍的家長看到了某種希望,他們也想讓孩子學打臺球,想讓孩子成為“丁俊暉第二”。于是,他們想復(fù)制丁俊暉成長的模式,讓自己的孩子從小練習打臺球。
丁俊暉在回答記者提問時,目光中閃爍著一絲晶瑩,他說,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是絕不會打臺球的。因為打臺球,我失去了童年應(yīng)有的快樂和童趣,我甚至連一個童年的小伙伴也沒有。在那種單調(diào)、乏味的封閉式訓練中,我成了不會說話的木偶,循規(guī)蹈矩,亦步亦趨。這是一種痛苦,更是一種不幸,這是我人生最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