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靖安

莓子人長得漂亮，嘴巴又甜，頗得人們喜歡。

莓子的娘是個病秧子。莓子爹懂醫(yī)，是祖?zhèn)鞯摹５o娘治病，全用些花花草草的東西。莓子哥三十好幾了，相了無數(shù)次親，全都沒了下文。哥白白凈凈的，還是高中畢業(yè)，姑娘們倒沒啥意見，但一看到莓子家那兩間破爛不堪的泥坯房，就打退堂鼓了。娘經(jīng)常在莓子面前念叨，我沒幾天活頭了，有生之年抱不上孫子，死不瞑目啊。

這天，下著小雨，莓子坐在床邊陪娘說話，突然，村里有名的媒婆五嬸來了。

五嬸說：“莓子，有人看上你了?！?/p>

莓子的臉一黑，說：“我的事，五嬸就別說了，也不用你操心?！?/p>

“說你的事，等于說你哥的事?！蔽鍕鹫f，“莓子，這個人很喜歡你，他說了，只要你答應(yīng)，他可以馬上出錢幫你家修房，包你哥娶上女人?！蔽鍕鹛ь^看了一眼莓子，見莓子不說話，又接著說：“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也打聽了，他家窮得叮當響，現(xiàn)在是該說拜拜的時候了，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你要想清楚。”

“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娘看一眼莓子，問五嬸。

“村里的二林?！蔽鍕鹫f。

二林是全村有名的花花公子，仗著他爹當個小包工頭，掙了些錢，就不把錢當錢使了。平時，二林在鎮(zhèn)上鬼混，很少回村，一旦回來，村里就不得安寧了。莓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她怎么會答應(yīng)呢?莓子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了。

“再好好想想，過兩天我來聽信。不過，不能想得太久，二林是獨子，他媽還等著抱孫子哩?！蔽鍕鸫蛄艘淮?，笑得有些夸張。

兩天后，五嬸來了，同來的，還有二林，莓子一家人都在，好像專等五嬸似的。五嬸問莓子答不答應(yīng)，莓子嘴皮動了動，想說什么，可一看到一言不發(fā)的爹、娘和哥，她就把想說的話咽下去了。他們的心思，嘴上沒說，但從他們的眼神中，莓子看出來了。

二林不失時機地掏出兩沓百元大鈔，往桌上一扔，財大氣粗地說：“這是兩萬，修房的，不夠再補?！?/p>

莓子還是不說話。

“二林，我替莓子答應(yīng)了，等新房子完了工，你們就成親?！蹦锝o莓子做了主。

五嬸走了，二林也走了。娘抱著莓子，流著淚，說：“莓子，委屈你了，別怪娘。”莓子搖著頭，搖落幾串淚珠，然后說：“我去找找他，給他一個交代吧?！蹦镏溃诱f的他，是她的男朋友。娘點著頭，叫莓子早去早回。

新房完工那天，莓子嫁給了二林。

莓子沒有嫁妝，二林也不要，說他家啥都有，不用花那個冤枉錢。莓子就只帶了一包浣花草，跟著迎親隊伍走進了二林的家。

結(jié)婚那天，莓子用浣花草熬了湯，喝了一海碗。以后，莓子每天喝一碗，從不間斷。二林覺得奇怪，問莓子喝的啥。莓子說：“一種草藥湯，喝了可以美容養(yǎng)顏?！倍致犃?，就笑，說：“老土，現(xiàn)在化妝品多的是，我明天給你買一套回來?！陛诱f：“不用，我就喝這個，喜歡喝。”“窮人見識?！倍至R罵咧咧的，不再說什么了。

一晃三年過去了，莓子的哥娶了女人，有了兒子，一家子其樂融融?？奢幽兀瞧ひ稽c兒動靜也沒有。娘不擔(dān)心兒子了，卻擔(dān)心起女兒來。莓子的婆婆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開始指桑罵槐了。二林對莓子也沒了好臉色，動不動就發(fā)無名火，幾天幾夜不歸家。這一切，莓子誰也不說，只是默默地承受著，默默地一如既往地喝她的養(yǎng)顏湯。

又是兩年過去了，二林在他娘的鼓動下，終于和莓子離了婚。

離婚不久，莓子就嫁人了。聽說，莓子嫁的人，是她先前的男朋友。嫁給心愛的人，莓子不再喝浣花草熬出的那種養(yǎng)顏湯了。一年后，莓子就生了一個又白又胖的兒子。

這個，二林沒想到。二林更沒想到的是，莓子喝的養(yǎng)顏湯，其實就是一味避孕藥。莓子小的時候，聽爹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