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霞云

(馬鞍山師范高等?？茖W校，安徽馬鞍山 243000)

2010年1月，徐貴祥的《馬上天下》出版。其封面上醒目的標語“繼《歷史的天空》之后，戰(zhàn)術之神登場，草莽英雄隱退，終于，軍事文學最應該出現的面孔出現了”和“21世紀中國軍事文學是從《馬上天下》開始的”，都充分肯定了《馬上天下》在徐貴祥以及整個軍旅敘事中的地位與意義。作為一名“業(yè)余”作家，從其創(chuàng)作實績來看，他毫無爭議地被讀者稱為優(yōu)秀小說家，其創(chuàng)作也已經達到了可遇不可求的巔峰狀態(tài)。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對于徐貴祥來說，更加充滿挑戰(zhàn)，也讓讀者充滿期待。

讓我們盤點一下徐貴祥近年來的創(chuàng)作成績:2006年1月出版《仰角》，同年4月出版《高地》;2007年1月出版《明天的戰(zhàn)爭》，同年7月出版《特務連》;2009年1月出版《四面八方》，同年8月出版《八月桂花遍地開》;2010年1月出版《馬上天下》。上述是徐貴祥在《歷史的天空》獲得第六屆茅盾文學獎之后的驕人成績。其實在這之前徐貴祥也有不少作品，如《決戰(zhàn)》、《天下》、《瀟灑行軍》、《彈道無痕》出版，并且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為喜歡徐貴祥小說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設置、扎實過硬的文字功底和新穎獨到的主題表達，筆者最近又通讀了他的絕大部分作品，由于其創(chuàng)作是在短短的幾年內交叉進行的，故筆者在細讀文本之時不免把相似的情節(jié)或場景混淆。掩卷之余不由想起英國邏輯學家奧古斯塔斯德·摩根說的一個現象，即“我有理由希望發(fā)現一個人就兩個題目寫出的作品比起兩個人就一個題目寫出的作品更相像”［1］。在重讀徐貴祥作品的過程中，頓覺這位哲學家所言極是。由以下幾個細節(jié)可見一斑:

例一:

一句話撓到了梁大牙的癢處，梁大牙得意地向四周瞟了一圈，看見兩個青年女八路沖著他笑得尤其燦爛，心里頓時一熱，一句話便沖口而出:“那好，他娘的這個八路咱就當上了。”

——《歷史的天空》

少年嚴澤光看得呆了，他從來沒有想到女人還會這么好看，從來沒想到還會有這么好看的女人……王鐵山說，你在街上有吃有喝的，那你為什么要當解放軍?嚴澤光說，我喜歡楊桃，楊桃是解放軍，所以我就參加了解放軍。王鐵山說，我也喜歡楊桃，楊桃太好看了，所以我也當了解放軍。

——《高地》

陳秋石慶幸的事情有三件:……二是同船到南湖的還有兩個女生。兩個女生中就有袁春梅。袁冬梅去世之后，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常常在驚悸中哭醒。而袁春梅比她堂姐還要漂亮，天生麗質，神清氣爽。他鄉(xiāng)遇知己，倘若以后志同道合，就一封休書把丑婆娘蔡菊花給休了，跟袁春梅過上有愛情的日子。

——《馬上天下》

例二:

只要沾上抗美援朝的邊，副連級干部的家屬都可以住進部隊……那一天，妞妞最終還是留在王家，這一留，就是六年。好在嚴澤光對孩子不上心，好在王雅歌每天下班可以到王家串門，久而久之，就順理成章了。

——《高地》

以后有了孩子，張普景才發(fā)現梁必達這狗日的果然陰險，有長遠眼光。那時候幼兒園還沒有建起來，在當時的政治氣候里又不敢請保姆。白天上班，梁必達便唆使孩子鉆洞，“到西院去，汪阿姨會講故事”。孩子們自然歡天喜地了。第一回，張普景就警覺起來了——這個頭不能開，于是親自把兩個小東西往東院趕，但是趕到東院，里面一個人都沒有，兩口子都上班去了，只好又領回家，交給自己老婆……在十二歲以前，不是特殊情況，兩個孩子很少在自己的家里吃過晚飯。

——《歷史的天空》

例三:

應該說，剛開始的兵旅生活我過得還不錯，學習三大條令，學習新兵須知，這些腦力勞動我不怕，我的記憶力好，理解力也還行。我這個人的特點是動腦子動嘴快，動手能力差。

——《特務連》

分班之后，上了幾天思想教育課，就開始上基礎課?；A課很快就過去了，陳秋石磕磕絆絆搞了個合格的成績?！瓌幽X子的事情，陳秋石不怕，他天生愛動腦子，凡事都愛琢磨個一二三四。

——《馬上天下》

以上是筆者閱讀文本時發(fā)現的一些細節(jié)上的相似。其實，經過深層次的梳理，從人物形象塑造、英雄人物成長、小說創(chuàng)作觀的闡釋、軍事題材的挖掘等方面進行條分縷析，筆者認為，徐貴祥的創(chuàng)作還存有模式化傾向，并陷入主題表達重復、寫作資源匱乏的窘境。

一、十七年小說英雄敘事模式的重現

(一)女性與男英雄之間的附屬依存關系

正如徐貴祥所說:“以前我的作品幾乎沒有愛情與女性，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我寫的是戰(zhàn)爭，戰(zhàn)爭只是男人的事情。但是如果一旦需要愛情和女性，我就會讓她們與男性英雄并駕齊驅，就會精雕細刻，讓她們光芒萬丈。我把她們當作另一種英雄，改造人的英雄。愛情的力量有多大?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改變一場戰(zhàn)役，這場戰(zhàn)役的改變可能會拯救一個國家。所以愛情的力量無窮大?！保?］在徐貴祥的戰(zhàn)爭小說里，女性幾乎成了促進男人革命的催化劑，女人在男英雄的陰影下存在著，雖很燦爛，但永遠不是革命和戰(zhàn)爭的主角。徐貴祥自己坦承:“我寫《歷史的天空》、《八月桂花遍地開》、《仰角》、《高地》都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女性形象塑造得比較單薄，愛情描寫也比較簡單?！保?］雖然《歷史的天空》中的東方聞音、《高地》中的楊桃、《馬上天下》中的袁春梅都是引發(fā)男人走上革命道路的重要誘因，但作者在這些男英雄們走上革命道路之后，就讓她們消失了，在讀者心目中留下了無盡的聯想與缺憾。如安排楊桃在一次剿匪斗爭中失蹤，生死未卜。當幾十年后楊桃以沈大夫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再也不是當年的紅軍女戰(zhàn)士了。東方聞音在費盡周折感化了梁大牙，使這位粗口大牙的軍人開始愛上文化，也開始講究戰(zhàn)術的情況下，作者安排她在一次戰(zhàn)斗中不幸犧牲，只留下一句“我永遠愛梁大牙”便撒手而去，以殘缺的愛情之憾襯托出男權世界女性的無私與奉獻。袁春梅也是促使戰(zhàn)神陳秋石走上革命道路的重要人物。在陳秋石跌宕起伏的戎馬生涯中，袁春梅作為不離不棄的政委總是輔佐他，前期彼此建立在革命基礎上的好感隨著袁春梅的已婚而變得支離破碎。陳秋石儼然一副癡情漢模樣并一度精神分裂，這使袁春梅一輩子陷入包容與救贖之中。幫他教育兒子，阻攔梁楚韻的愛情大總攻，儼然母親和妻子的身份。而在小說結尾，作者輕描淡寫地交代了戰(zhàn)神陳秋石和袁春梅一起共度晚年生活，這讓讀者猝不及防。而梁楚韻作為陳秋石的癡情愛慕者，在小說結尾，竟退而求其次地成了陳秋石的兒媳。

細細品味，在徐貴祥的戰(zhàn)爭天地中，女人是不可或缺的。在進入革命隊伍之前，在革命成長的道路上，女人都是很重要的，她們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完成了對男英雄的救贖與獻祭。

(二)高、大、全的英雄形象塑造

在徐貴祥的每部作品中都有英雄人物的塑造，但在細讀小說文本的過程中會發(fā)現，徐貴祥所鐘愛的重要人物都籠罩在作者愛護的光芒之中。華麗的辭藻、睿智的眼神以及瀟灑的氣度都毫不吝惜地加諸其身。如《八月桂花遍地開》中對沈軒轅的描寫就有著十七年小說塑造英雄人物的模式。沈軒轅是皖西某酒業(yè)大亨家的闊少，同時還是紅軍游擊隊的領導者，一個文武雙全的軍事家。他出身富足，卻心系老百姓，甚至想建共產主義社會，為全人類造福。作品中徐貴祥對他的出場總是深情贊揚，如“在上午的陽光下，像圣徒一樣虔誠，像騎士一樣熱烈”、“雖然年輕，卻顯得睿智和成熟，他的不經意的一笑，顯示出自信、堅定和寬廣的氣魄”［4］。沈軒轅不僅氣度非凡，打仗指揮的才能也讓人叫絕，所有日軍占領地的各路抗日軍隊在他的統(tǒng)領下逐漸攥成一個拳頭，進而把日軍一網打盡。在眾人驚呼徐貴祥為讀者塑造了粗口大牙、人性化十足的梁必達式草莽英雄的同時，我們還是發(fā)覺作者最終把沈軒轅拉上了高、大、全的英雄形象軌道。尤其是戰(zhàn)神陳秋石的出場，更是讓人感慨英雄的完美:有學問、斯文清秀、重情重義、風流倜儻，還是個天生的戰(zhàn)術專家等。在小說中，他幾度因為女人而影響自己的抉擇，但在關鍵時刻不為情所動，坐懷不亂地拒絕了梁楚韻的癡情求愛。這種模式不禁把讀者又帶到十七年文學創(chuàng)作語境的幻覺之中。

(三)一對一的男主角搭檔傾向模式化

徐貴祥的小說中很少只有一個男主角，在早期作品中描寫的是一群各有特色的官兵，在后期的作品中開始出現一對一的男主角搭檔傾向。如《高地》中的嚴澤光，沒有緣由地就一輩子與戰(zhàn)友王鐵山成了生死之交的鐵哥們，從入伍第一天開始就為不同的“高地”而交鋒，小說就是圍繞這條情節(jié)主線完成了敘事?！稓v史的天空》中的梁大牙和張普景從第一次見面就成了冤家，然后又是一輩子的糾葛與惺惺相惜。《四面八方》中的四個男子也是小說的四條主要線索，在互相交織中穿越歷史，直合小說主題。《馬上天下》中的陳秋石因為同學趙子明的牽線，與國民黨教官楊邑一輩子各為其主，恩怨交鋒，最后化干戈為玉帛，消除一切歷史隔閡，在一起共度晚年。

(四)英雄人物成長平面化

戰(zhàn)爭小說中主人公成長的過程則是革命取得成功的歷程。在徐貴祥小說中，這些英雄的成長從出生到走上革命道路以及最后修成正果都表現出一定的平面化和模式化?！稓v史的天空》中的梁大牙，在七歲時被土匪殺了爹娘，只能做了米莊掌柜的干兒子，在當時是個連鄉(xiāng)村女子都看不上眼的粗野蠻人。在戰(zhàn)爭過程中，在東方聞音的教引下，梁大牙慢慢成長為革命英雄?！陡叩亍分械膰罎晒?，是街頭小茶鋪掌柜之子，也因為愛慕女人的魅力而走上革命道路，但對其成長道路的描述少了梁大牙式的打斗拼殺和戰(zhàn)術意識的慢增，直接就用一句話“在安慶潛山，又打了一場惡仗，以后嚴澤光當了連長，當了營長團長直到師長”［5］完成了英雄的成長?！恶R上天下》中的陳秋石，作者用了主題先行的方式直接告訴讀者這是一位戰(zhàn)術天才，幾乎不需艱辛的戰(zhàn)爭磨礪就穩(wěn)固了戰(zhàn)神的地位，倒是他的兒子陳三川骨子里還是梁大牙的化身。陳三川也出生于農戶小康人家，卻在土匪的侵襲下被迫遠走他鄉(xiāng)從而走上革命之路。在成長的過程中，他深得梁楚韻的教引而成長為革命英雄。在這里，我們發(fā)現草莽英雄需要戰(zhàn)爭的歷練和女人的感化，最終成為革命英雄，如梁必達、陳三川。還有一類本身就是知書達理之士，根本不需要戰(zhàn)爭的歷練，就可直接在戰(zhàn)場上叱咤風云，游刃有余，如嚴澤光、陳秋石。很顯然，此種塑造英雄的方式還是缺少一定的戰(zhàn)爭生活氣息，細讀琢磨會讓人產生一種不真實感。

二、小說戰(zhàn)爭觀的過度闡釋

從早期的古戰(zhàn)爭題材創(chuàng)作到后期的每一部戰(zhàn)爭小說問世，總能勘窺出作者對軍旅小說創(chuàng)作意圖的思考。若以此計算，徐貴祥應該有著近三十年的軍旅小說創(chuàng)作意圖思索史，其間的每一次創(chuàng)作題材的轉型和創(chuàng)作意圖的轉變都印證了每一部新作品的問世，這種進步與思索一直延續(xù)到《馬上天下》的出版。

在《仰角》中，徐貴祥寫道:“戰(zhàn)爭一天也沒有離開我們，只不過它是以一種隱蔽的方式暗中進行的罷了。”［6］這種戰(zhàn)爭觀表明，即便在和平時期，軍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戰(zhàn)爭做準備，并且這種準備狀態(tài)本身就是戰(zhàn)爭的一種存在形式。于是，“為了能在也許明天就要到來或者永遠也不會到來的戰(zhàn)爭中立于不敗之地，作為戰(zhàn)爭的主體——軍人，其人格素養(yǎng)、意志品質、精神品格就成了制勝的關鍵因素”［7］。在《歷史的天空》中作者開始了個性化十足的草莽英雄書寫，其目的是想通過草莽英雄的成長來演繹其戰(zhàn)爭觀，在作品中開始表現出對戰(zhàn)術意識的極力推崇。在《高地》中作者借嚴澤光之口宣稱“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不讀書的軍官是愚蠢的軍官”［5］。這也是作者準備在后期小說創(chuàng)作中要對戰(zhàn)爭藝術和兵家智慧進行探究的一種趨向暗示。在《八月桂花遍地開》中作者以人道主義的悲憫目光關照戰(zhàn)爭中的每一個人，揭示了在強大的戰(zhàn)爭機器面前人的無助與弱小。在《特務連》中人物不經意間的對話，如:“你喜歡打仗嗎?——我為什么要喜歡打仗?我又不是神經病?！薄按蛘痰臅r候你是怎么想的?——我什么也沒想。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8］表達出作者對戰(zhàn)爭本質的思考——英勇的戰(zhàn)士們不是因為喜歡戰(zhàn)爭而戰(zhàn)爭，而是為了民族、正義、信仰、和平而戰(zhàn)!再一次抒發(fā)了作者對和平的渴望之情。

在《馬上天下》中，作者對戰(zhàn)爭本質的理解更為人性。他在表白自己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時說:“我寫戰(zhàn)爭，是希望通過這種人類特殊的行為來認識人，解剖人，并且按照文以載道的思想來感染人教育人。我寫戰(zhàn)爭，就要追求戰(zhàn)爭的最高境界?！保?］徐貴祥在接受搜狐讀書頻道專訪實錄《軍旅作家徐貴祥:中國軍事影視作品還不成熟》時也坦陳:“我對戰(zhàn)爭的認識是一步一步深入的?！彼J為，“《馬上天下》是踏在《歷史的天空》、《八月桂花遍地開》、《高地》的肩膀上建立起來的”，覺得“《決戰(zhàn)》體現了和平意識，《歷史的天空》體現了勇，《高地》體現了戰(zhàn)術意識，《馬上天下》可能是這幾個意識的合成體”。至此，作者已經詳盡闡釋了自己對戰(zhàn)爭本質的思考。若在接下來的戰(zhàn)爭小說中繼續(xù)在上述相關主題中進行升華表達，就有可能陷入對小說戰(zhàn)爭觀的過度闡釋與主題重復的不堪之中。

三、軍事題材的過度挖掘

徐貴祥近十年的作品主要以中國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以及和平時期軍隊生活為題材，塑造了一批英雄人物，為讀者展現了中國現代革命戰(zhàn)爭波瀾壯闊的場景。其中，《仰角》和《特務連》主要描寫了和平時期一群男兵女兵在進與退、成與敗的考驗中跌宕起伏的命運選擇和極具時代特色的愛情生活?！稓v史的天空》、《八月桂花遍地開》則是完全取材抗日戰(zhàn)爭，再現了中國人民可歌可泣的八年抗戰(zhàn)歷程和英勇不屈的抗爭精神，塑造了人性化十足的民族英雄形象，同時也讓讀者深入窺出在日軍肆無忌憚的大掃蕩背后，中華民族的劣根性之所在?！端拿姘朔健贰ⅰ陡叩亍穭t以抗日戰(zhàn)爭或解放戰(zhàn)爭為小說情節(jié)發(fā)展的一個索引，接下來更多描述和平年代軍人極具質感的個性展示和多彩軍旅人生?！恶R上天下》作為體現作家軍事智慧的佳作，題材分涉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以及新中國成立后軍人生存境遇等，涉及面最廣，描寫跨度最大，對戰(zhàn)爭的理解更加人性化。徐貴祥在接受搜狐讀書頻道采訪時說過一句話:“對于過去的戰(zhàn)爭寫不好，對于將來的戰(zhàn)爭又不好寫?！痹谶@里，他道出了軍旅小說生存空間的有限性。其實，對于徐貴祥來說，其創(chuàng)作實績表明他對于過去的戰(zhàn)爭已經寫得很好了，對于未來的戰(zhàn)爭也作了一定的嘗試，可在過度開發(fā)卻無法再出新意與稍作開發(fā)卻信心不足的兩難境遇中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出于對徐貴祥的喜愛，對于這些巧合與模式，筆者還是進行了自以為合理的解釋。一個作家的全部寫作資源可能體現為一些特殊的“點”，在其作品中總是被無意或有意地反復呈示，在這些“點”的背后，總能找到作家的成長記憶和審美趣味的投影。從徐貴祥在創(chuàng)作之路上一路走來的穩(wěn)健姿態(tài)來看，他親歷戰(zhàn)爭的經歷對其創(chuàng)作產生了根深蒂固的影響，這是徐貴祥軍旅小說的優(yōu)勢，但在一定程度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出創(chuàng)作資源匱乏的窘態(tài)。作家的身份決定著其要不斷創(chuàng)造新的文字和人物。在這種接連書寫軍旅題材的情況下是否有一天會重復自己?其實這個問題早在2006年就有記者向其提出，徐貴祥曾回答道:“最后的結局，我認為重復自己在所難免，到那時候一旦發(fā)現，堅決制止。”［3］

關于小說創(chuàng)作潛力，在《歷史的天空》獲獎后，就有人質疑徐貴祥是否會江郎才盡，他表示:“我的創(chuàng)作道路剛剛開始，難以超越自己的是那些大文豪、大作家。如同跳高一樣，大文豪、大作家們是跳高冠軍，他們再跨越哪怕是一厘米的距離都是艱難的，而我不過是剛剛接受跳高訓練，潛力巨大。”［10］的確，后來的系列長篇小說的問世證實了徐貴祥對自己的準確定位。但在《馬上天下》出版之后，再也沒有關于徐貴祥新作問世的消息，再加上前期作品人性化的戰(zhàn)爭小說觀的形成、立體生動的人物形象塑造等，使我們無法想象作者該怎樣去超越已有的輝煌。

其實，徐貴祥本人對當下中國軍旅文學現狀充滿信心，認為中國軍旅文學土壤肥沃，可以在中國文壇上激揚文字、獨領風騷?，F在市場經濟給文學很大沖擊，軍旅文學也出現了式微，但仍然存有巨大潛力。徐貴祥作為20世紀50年代出生的作家，在小說創(chuàng)作之路上還有足夠的能量去跋涉。他在接受新浪讀書頻道采訪時曾風趣地說:“我覺得，21世紀的軍事作家就像長征路上的紅軍一樣，有的掉隊了，有的犧牲了，有的留在老鄉(xiāng)家了，有的負傷了，但更多的卻是在繼續(xù)頑強而又執(zhí)著地前進?！标P于徐貴祥軍旅小說創(chuàng)作的前景，筆者希望徐貴祥能擔當起人們對中國軍旅小說的期待，突破自己的創(chuàng)作困頓，在軍旅創(chuàng)作之路上繼續(xù)凱歌前行。

［1］黃集偉.媚俗通行證:語詞筆匯(2000)［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

［2］洪清波.評徐貴祥《明天戰(zhàn)爭》:現代啟示錄［EB/OL］.(2004-07-30)［2011-01-15］.http://book.sina.com.cn/riview/f/2004-07-30/3189824.shtml.

［3］徐貴祥.男人要有責任和榮譽［N］.內蒙古晨報，2006-04-25.

［4］徐貴祥.八月桂花遍地開［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5］徐貴祥.高地［M］.哈爾濱:北方文藝出版社，2007.

［6］徐貴祥.仰角［M］.北京: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6.

［7］朱向前，王新國.一棵“綠色”的大樹——關于徐貴祥的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及相關問題的對話［J］.神劍，2007(1):152-160.

［8］徐貴祥.特務連［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7.

［9］王雪瑛.徐貴祥《馬上天下》:為了人類心底的愿望［N］.新聞晚報，2010-01-20.

［10］趙明宇.《歷史的天空》后推出新作 徐貴祥否認江郎才盡［N］.北京娛樂信報，2006-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