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英
(咸寧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北 咸寧 437005)
愛的缺失
——談莫里森小說中成長失敗的主題*
馮 英
(咸寧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北 咸寧 437005)
托尼莫里森的小說主要刻畫了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黑人女性的生活經(jīng)歷。佩科拉的瘋狂、秀拉的叛逆、內(nèi)兒的傳統(tǒng)以及哈加爾的掙扎最終被社會所拋棄。她們失敗的成長經(jīng)歷在莫里森小說表現(xiàn)為黑人愛的缺失。
成長;愛;價值觀
托尼·莫里森是美國黑人杰出的女作家。她曾說:愛是她的基本主題?!拔覍憪刍蛩娜笔А!保?]在莫里森的《最藍的眼睛》、《秀拉》和《所羅門之歌》里,作家都講述了黑人女性成長的經(jīng)歷。佩科拉為了擁有藍色的美麗大眼睛而瘋狂;秀拉為了追求自我而反抗,卻被黑人大眾而拋棄,最后孤獨而死;內(nèi)兒遵循黑人傳統(tǒng)結婚生子卻迷失自我;哈加爾因為把一切付給奶人——那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黑人男人,而無法評價自己。總之,在莫里森小說里的這些黑人女性,她們的成長因為黑人集體愛的缺失而擺脫不了失敗的命運。
《最藍的眼睛》講述了十二歲的佩科拉渴望擁有白人女孩一樣美麗的藍眼睛。在佩科拉成長過程中,她不僅被社會拋棄,而且連自己的雙親也離棄了她。佩科拉從她的觀察中發(fā)現(xiàn)人們喜歡淺顏色的女孩:在學校里,佩科拉受到老師的歧視:“他們(老師)盡量不向她掃視,只有全班點名時才叫她的名字?!保?]自己的同伴也奚落她,幼小的佩科拉把這一切歸于自己丑陋的黑,她沒有起來反叛或為自己辯護。她渴望擁有一雙藍色的眼睛,以為有了藍眼睛就會獲得眾人的喜愛。盼了一年多的佩科拉并沒有盼來藍眼睛,她來到社區(qū)神力超凡的切丘面前,懇求幫忙。切丘欺騙佩科拉,讓她去毒死一只狗而獲得藍眼睛。切丘是白化的黑人男性,他知道整個黑人在追逐白人文化的價值觀,在此過程中黑人整體迷失了自己,他清楚,但他無能為力。所以他認定佩科拉是上帝未盡慈善的受害者[3]。當整個社區(qū)的人得知小佩科拉被父親強暴并懷上了自己親生父親的孩子時,他們并沒有給予她應有的同情和支持,相反這倒像是一則駭人聽聞的亂倫新聞“讓他們感到惡心,好玩,吃驚,憎惡,或者更多的是刺激。”[2]
在家里,母親波琳厭惡自己的孩子,當佩科拉和白人女孩在一起時,波琳更喜歡白人女孩;在白人主人家里,當佩科拉不小心打翻了果醬,波琳對她又是打又是罵,卻去安慰白人家的女孩。最初波琳曾想做個好母親,來到北方后,波琳看到在醫(yī)院里醫(yī)生視黑人為動物,電影里黑人多為傻子,女仆等可笑對象;連周圍的黑人婦女也竊笑她的裝扮。經(jīng)過白人文化的洗腦后,自己丈夫、女兒在波琳眼里又黑又丑。而她認為又黑又丑的孩子不再值得她愛護。她的行為使佩科拉充滿了對“成長的恐懼,對他人的恐懼,對生活的恐懼。”[2]和母親一樣,喬利也無力給予佩科拉父愛。喬利被父母遺棄,成了流浪兒,“能感受到的多半是孤獨,分離和無能為力。沒有榜樣,沒有教育,他不知道如何做父親[3]。在混亂中他強奸佩科拉,最終使佩科拉走向崩潰。
佩科拉從小就生活在被歧視,被嘲笑,在完全被扭曲的幼小心靈中,藍眼睛就像揮之不去的心魔永遠纏繞著她。藍眼睛是白人的審美標準,在佩科拉生活的環(huán)境中她沒有也無從去獲得屬于她自己的價值觀。
《秀拉》是莫里森的第二部小說,小說反映了秀拉和內(nèi)兒的成長經(jīng)歷。秀拉從小生活在一個沒有男人的家庭里。外婆伊娃的敢愛敢恨給了秀拉很大影響。在遇到白人小孩欺侮時,秀拉拿出小刀削去自己的指頭。沒有人告訴秀拉該如何保護自己和同伴,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是傷害自己。母親的隨遇而安也影響了幼小的秀拉。在一次無意中秀拉聽到母親的談話:“我愛秀拉,我只是不喜歡她”。母親語言的直接影響是秀拉和內(nèi)兒在河邊經(jīng)歷的小雞事件。在河邊秀拉逗村里一個名叫小雞的小男孩玩,拉著他的手轉(zhuǎn)圈,結果把他轉(zhuǎn)到河里去了。秀拉和內(nèi)兒掩瞞這件過失殺人事件。沒了母親的依靠,秀拉又感受了生命的脆弱,這讓秀拉有一種不安定的因素。正如莫里森所言:“自從母親的話使她飛奔上那樓梯,自從在那河心水波閉合的河岸邊,她主要的責任感被根除后,她便要過一種實驗性的生活了。前一種體驗教導她說沒有其他人可以來依靠;后一種經(jīng)驗告訴她自我也靠不住。她沒了中心,沒了生長點?!保?](P118~119)沒了生長點的秀拉就成了一個怪人,而她的怪也成了難以確定的與眾不同[3]。游學歸來后,秀拉把伊娃送進養(yǎng)老院;不穿內(nèi)衣去教堂;和不同男人上床并且只一次?!拔也辉敢獬蔀榱硗庖粋€人,我要創(chuàng)造我自己”正如她自己所言:“我就像一株紅杉木樣倒下。我確信在這個世界上活過了?!保?]
內(nèi)兒和秀拉一樣生活在底層。幼小時,一向以母親為傲的內(nèi)兒親眼目睹了母親恐懼地對著白人諂媚而笑僅僅為了上廁所,目睹黑人只能在一覽無余的草叢中如廁,而所有黑人都神情漠然。內(nèi)兒的內(nèi)心受到極大沖擊,她發(fā)誓要做自己。回鄉(xiāng)后她和有著同樣思想的秀拉成了好姐妹。盡管如此,內(nèi)兒在小雞事件上仍然沒有勇氣承認自己和秀拉一樣有責任。如秀拉一樣,沒有人告訴他們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們該如何去承擔自己的責任。內(nèi)兒是社區(qū)的好女兒,這樣的壓力使她放棄了做自己的追求,她嫁人了,象其它黑人女性一樣,過著圈子愈是狹小,屁股愈是肥大的生活。
對秀拉,莫里森既驚嘆她的執(zhí)著,又憐惜她的孤單,對內(nèi)兒,既同情她在生活中的苦痛,又洞察她種種局限[3]。這種局限不是內(nèi)兒一個人的局限,這種局限也正是秀拉孤單死去的原因之一,是整個黑人集體的局限。不管怎樣,秀拉的反傳統(tǒng)和內(nèi)兒的順傳統(tǒng)都導致了她們生活的苦痛。如何擁有自我的身份和正常的人格,這是黑人整個民族要思考的問題。
《所羅門之歌》同樣是關于黑人成長的主題,也是莫里森唯一一部以男性為主人翁的小說。除了奶人的成長經(jīng)歷,作家同樣刻畫了其他黑人的成長。比如奶人的姑姑比拉多——她是自主、自信、自然與智慧的、游離于社會之外的黑人女性的典范;彼拉多的外甥女哈加爾的成長悲劇卻從另一側(cè)面反映黑人女性在種族、性別的雙重壓迫下更難找到自我身份和價值。
哈加爾大奶人幾歲,經(jīng)不住奶人的再三追求,哈加爾接受這份有些亂倫的戀愛關系。但隨著時間推移,哈加爾愛上了奶人。他們的戀情持續(xù)了十二年,最終奶人決定結束這個在他心目中屬于“第三杯啤酒”的女人。他以書信形式結束了與哈加爾的戀情,這更加讓哈加爾難以接受。為了挽回奶人的感情,她開始買化妝品打扮自己,想以此重新獲得奶人的心。當覺得奶人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時,她拿著刀和冰鎬想要殺了奶人,但真的面對面時卻又不忍心傷害他?!皼]有了奶人,哈加爾就不成其為個人了”[1]。最終在身心雙重的煎熬中,哈加爾死去了。正如莫里森所言,哈加爾的愛情使她沒有自我留下來,沒有擔憂,沒有需求,沒有自己的智力。薩特在《存在與虛無》中曾指出:人試圖以另一個人的視角來定義自己,只有當一個人通過自己的眼睛在另一個的眼睛中看到自己,才能在他人眼睛里賦予自己身份,只有互相存在的認可才能產(chǎn)生健康的視覺平衡?!保?]哈加爾試圖通過奶人的雙眼來確定自己的身份和價值,但當這雙眼睛不再關注她時,她的自我評價就失落了。更為重要的是,奶人自身就不是一個完整,擁有健康價值觀的男人。奶人從小就養(yǎng)成了自私自利的個性,在白人文化價值觀和本民族文化雙重作用下,他找不到自己生活的道路。只有后來他的南方之行,他才獲得了精神上的飛躍。而哈加爾卻要把自己的價值映照在一個本身人格不健全的黑人男性身上,加上她想殺奶人時,迎來的卻是彼拉多的痛打,即使智慧如神的外婆也不能教哈加爾如何去認識自己,她最后悲劇的發(fā)生就不可避免了。
美和愛是莫里森小說中永恒的主題。女作家通過講述黑人女性的成長來體現(xiàn)黑人民族美和愛的缺失。在經(jīng)歷黑暗漫長的奴隸制的壓迫和白人文化價值觀的沖擊下,黑人一直壓抑著本民族的文化,被白人的審美觀和價值觀所左右。在這種夾縫中,黑人的人性被異化。他們沒有一代代愛的相傳,所以他們不知道如何去為人母為人父,更無能去保護自己的下一代,甚至扭曲,分裂的人格對年輕的一代造成了更大的傷害。在年輕一代遇到問題時,黑人父母無法給兒女樹起自尊、自信,無法給予她們足夠愛去面臨生活中的風雨。在長期失愛的集體環(huán)境中,黑人表現(xiàn)出的是冷漠和異化的心理,他們無心,即使有心也無力去教育自己后一代成長為有自己身份有自己價值觀的正常人。莫里森通過黑人成長經(jīng)歷的講述來反映主流白人文化沖擊下黑人愛的缺失和身份求證的艱難,更多的是對黑人命運的關注和思考。
[1]泰勒·格思里.托尼莫里森訪談錄[M].斯塔克維爾:密西西比大學出版社,1994.
[2]托尼·莫里森。最藍的眼睛[M].北京:三聯(lián)出版社,1982.
[3]王守仁,吳新云.性別種族文化——托尼·莫里森德小說創(chuàng)造[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4]Sartre,Jean—Paul.Being and Nothingness[M].New York:Citadel Press,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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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06